第20章 善意的提醒

“父親,這正是女兒所擔心的。”

蘭雪如眼中雖依舊有欣慰之色,但卻也顯而易見的擔心——

“這遲安這段時日確實轉變不小,但似乎性子裏那份肆意妄為卻依舊沒什麽改觀,這次的事情,看上去是出了口惡氣,但是……”

“但是他如今隻是個七品官,雖然南城令確實是個十分重要的位置,但是一上來就和那些人硬碰硬,有些自不量力?”

蘭懷璧看著女兒深思的表情,平靜地接下話茬。

“女兒正是這般想的,這樣下去,或許還沒等做出幾番功績來,便先折在那些人手裏了。”

話說到這裏,蘭懷璧也並沒有再與女兒說些什麽。

他心內清楚,自己女兒如今的變化,是因著什麽。

若沒有對這遲安心有轉圜,以蘭雪如平日裏清冷的樣子,是絕不會將此人的安危放在心上的。

而女兒剛剛眼中的擔心,是實打實的。

這便夠了。

至於女兒的擔心中,八成的不必要,蘭懷璧也並未提醒。

蘭懷璧老來得女,喪妻後便再未續弦,這個不遜須眉的女兒是他此生唯一的骨血。

出於對獨女的寵愛,蘭雪如從小,蘭懷璧就沒有強迫她做過什麽。

她想證明自己不遜男兒,便任由她讀書識字,甚至將畢生所學都傾囊相授。

他明白自己這個女兒的天賦與堅強性子。

這門婚約,無論是對於已故摯友的情誼,還是如今看著遲安成長的欣慰,他都希望繼續下去。

但他也絕不會逼迫女兒半分,隻希望能夠幫助自己的女兒打心裏真正接受自己的這位未來夫婿。

現在看來,事情有轉機了。

他心中清楚的很,遲安的現狀,雖確實凶險,但也沒有女兒心中所想的那般九死一生。

蘭府中,剛剛用過午膳,蘭雪如便整頓衣裝,見父親已經睡下,便悄聲離開了府中。

隻是她沒有注意到的是,假寐的老父親,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此時的遲安,正在享受難得的午後閑暇時光。

衙門中的事務已經告一段落,雜事自有齊修料理,如今家中也算是不似最初荒涼破敗,前些日子攢下的家底也足夠自己豐衣足食。

再加上此時還有兩個嬌俏可愛的小丫頭相伴,可謂是真正的神仙日子。

若不是心中還有更高的誌向,他都想就這樣,做個富家翁下去了。

“我跟你們講,就當時,那個作惡多端的趙保利,在我眼前,直接嚇得尿了褲子!

饒是他平日裏多麽胡作非為,在小爺麵前,還不是乖乖引頸受戮!

你們是不知道,那狗頭鍘落下去的時候,外麵百姓都在誇我是個青天大老爺!”

一邊接過栗芊遞來的點心,遲安一邊吹著牛,別提多麽逍遙自在。

“這樣想來,那梁安也著實是個可憐人……隻是還好,有個表妹一直死心塌地護著他,但願他能迷途知返,看到誰才是真正能夠相予的人吧……”

霍竹聽著遲安講述的案件,心中也不免感歎。

“栗芊就知道,我們家公子最厲害了!我們公子就是這大奉最好的人!那蘭家小姐憑什麽看不上咱們公子的!要我說,公子想要哪家姑娘,都是配得上的,就算是那女帝,都……”

“呸!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霍竹一邊趕緊又往栗芊口中塞了一塊糕點,一邊開了口,“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今後說話一定要謹慎些,隔牆有耳,切莫給公子惹了麻煩!”

“無妨無妨,就是吹吹牛,咱們關起門來,誰還聽得見……”

“誰說沒人聽見的?你們今後議論是非時,是應當謹慎幾分了。”

“我特麽……”

遲安頓時覺得滿臉黑線。

這父女倆,怎麽老在自己立這種flag的時候出現?

推門而入的,正是蘭雪如。

這倒是也怪不得下人把人放進來。

畢竟,這些下人也都是蘭家送來的,都早就已經默認了,自家小姐與公子早晚都是一對了。

雖然現在是遲安的人,但是在他們心中,蘭雪如就是他們的當家主母。

“嗯?”

蘭雪如自然聽到了遲安幾乎破口而出的“口頭禪”,隻是這樣的詞匯在這個時代顯然還是陌生的。

“呃……沒什麽,我的意思是,來怎麽不說一聲,我好讓下人準備迎接一下。”

遲安有些尷尬地起身相迎。

“不必,我看公子這溫香軟塌的已是十分舒適,又有何可準備的?”

蘭雪如一番話,更加令遲安尷尬。

“蘭小姐這就不懂了,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我遲安胸懷令天下人過上好日子的誌向,自然要先從自己後宅開始咯。”

遲安話音剛落,身後的栗芊便是“噗嗤”一聲忍不住失笑,接下來便又挨了霍竹一個腦瓜崩。

就連蘭雪如看著眼前的景象,都差點沒忍住笑容。

但蘭雪如還是正了正神色,尋了個位置坐下,便開了口。

“前日的案子斷的不錯,但我還需提醒你一二,初來乍到,若是過於張揚,或將自己置於險地……”

“你是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遲安知道蘭雪如也是喜愛文學之人,當然要多“借”些先賢金句投其所好。

“倒是好一個‘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隻是你既知曉其中道理,又為何如此莽撞?”

蘭雪如心中有些驚訝,這遲安怎麽現在一開口,就是金句頻出?

“這麽說,蘭小姐是在擔心我?”

遲安微笑問道。

這倒是令蘭雪如有些不知所措。

“我隻是不想看著你被那些惡黨弄得死無葬身之地。”

蘭雪如強行冷下臉來,平淡地說。

“放心,我心中自有打算,”遲安一邊遞給蘭雪如一塊糕點,一邊說道,“你猜,我這次斷案,聖上有何賞賜?

實話實說,當今女帝想要重掌權柄,令尊定然與你講過。

而想要奪回自己的權力,便如上陣殺敵一般,需要手中一件趁手的兵器。

而如今,在那女帝心中,她的那件兵器,便是我。”

遲安胸有成竹。

“我倒是沒想到這一層,隻是……為何不能是我父親?”

此時的蘭雪如倒是沒再有什麽架子,而是誠心發問。

“這其中,便是大有門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