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空房間

“……在這種情境下想要單獨行動,你不覺得自己太狂妄了一點嗎。”一瞬間,茶梨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先前表現出的脆弱不堪完全消失,整個人體現出與年齡不符的氣場。

“比起和一個虛偽、不安好心的人同行,我更傾向於一個人。至少,不用擔心背後來的刀子對吧?”陸離冷淡回答。

茶梨默然數秒,可片刻後,她似乎妥協般地歎了一口氣,一雙大眼睛真誠地望著他:“我明白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再有隱瞞的行為,更不可能害你。現在我們是隊友,應當彼此信任才對。至於這扇門,我會來開的,相當於表示我的誠意。這樣,你可以把我當同伴嗎?”

陸離沒有接她的話,而是迅速退後一步讓出把手:“請。”

這態度讓茶梨心裏一陣惱怒,努力才維持住友善的表情。這人不對勁!她經驗裏非常好用的表麵態度在他麵前竟然毫無用處,這人簡直就毫無同情心和愧疚感!

她下意識排斥一個人在這樣危險的環境下行動。可是和這樣的人一起……似乎更加危險!

但她最終還是走到了門前。隻是開個門而已,隻要不輕舉妄動,她確信自己應該有異變發生時自保的反應能力。門板上的深紅在黑暗中顯示著詭異的色澤,她心跳加快,手上立刻轉動了門把手!

“鎖上了。”感受到阻力,她呼出一口氣,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她正要鬆手……

嘎吱——是門板轉動打開的聲音。她觸電般地放開了把手,那門竟在她沒用力的情況下,在眼前向內打開了!

“它,它自己開了。”茶梨全身發冷,連連向後退了幾步。陸離站在原地沒動,神色凝重的盯著打開了一點的門縫。門縫裏透露的情景漆黑一片,房間裏似乎同樣沒有燈也沒有窗,站在外麵什麽也看不見。

看她的反應,一開始門確實是鎖上的。是門內有什麽東西,為他們打開了門……

簡直就像,在邀請他們進去一樣。

“我不會進去的。”茶梨已經退後了兩三米,堅定地說。她的態度很堅決:這個房間給她的感覺非常不好,如果陸離執意進去,那她寧願單獨行動。

陸離仍站在原地。茶梨一咬牙:不管了,她必須立刻離開!立刻!

她轉身要跑,目光順勢落在走廊的盡頭,一種強烈的違和突然刺著她的感官。好像,有什麽東西和上來時不一樣了?

走廊裏依舊是黑暗一片。但盡頭牆角的那堆雜物……好像變高了一點?

下一秒,在那黑暗裏,亮起了一對反光的眼睛!

巨大的恐懼充滿了整個大腦。那牆角的東西並不是什麽雜物——它終於被說話聲驚醒,慢慢站起了身。

那是一隻巨大的、足有八歲孩童高的狗!

“汪汪汪——!”尖利的狗叫聲,從黑暗裏爆發出來!

茶梨本就做好了逃跑的準備,此刻飛奔著衝向了樓梯。陸離的注意力原本完全放在那門上,這犬吠響起,他立刻就要向後離開。

可是他還沒有邁步——隻見一隻手從門縫裏伸出,猛地把他拉進了門內!

“砰!”門巨響著關上。那狗沒有在門前停留,徑直衝著逃跑的茶梨追了過去!

那怪物根本很難稱作狗。它奔跑的速度極快,腦袋頂部鑲嵌的嘴巴大張著狂吠——那狗的五官是錯位的,本應在下頜突出的嘴鑲嵌在腦門上,眼睛和鼻子古怪地皺在一起。不僅是五官,他的肢體也是錯位扭曲的,之間靠著歪歪扭扭的針線連接——就像是在被撕扯成碎片後,又用針一塊一塊拚接縫補回去……

茶梨頭皮發麻,全力向前奔逃,近乎是跳著下了樓梯。她很快來到了二樓的樓層,可身後追著的狗也逐步靠近:那張長大的狗嘴裏滿是猙獰的尖牙,上麵懸掛著擺動的唾液。若被咬住,後果不堪設想!

她忽然靈機一動,沒有繼續往下跑。哪怕全力奔逃,以八九歲孩子的身體條件,她很快就會被追上。唯一的出路便是回到之前醒來的房間,用門把狗擋在外麵!

她很快就衝到了門前。狗已經近在咫尺,吠叫的聲音震著她的耳膜發疼。她感受到狗嘴裏呼出的熱氣瞄準了自己的後脖子。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猛地打開了最初的房間門,閃身進入的同時用力向後關門!

“嗷嗚!”狗的腦袋重重地撞在門上。成功了!它在最後一秒被關在了外麵!

茶梨立刻鎖上了門,轉身麵對它。門外傳來憤怒的犬吠,和狗爪不斷抓撓門板的聲音。她緊盯著那扇晃動的門,一步一步往後退,站在了房間對側的窗旁。

她保持目光在門上,伸手拿起了床頭櫃上的台燈。如果這門擋不住那怪物,她就隻有拚死一搏了!

手心的汗水打濕了握著的地方。幸好,最壞的事情沒有發生。門外攻擊的抓撓聲逐漸弱了下去。不知過了多久,犬吠聲消失了。她聽見沉重的步伐,從門外離開。

茶梨全身都是汗,近乎要脫力地軟倒。太好了,太好了……她的目光落在了麵前房間的地麵上。

她正背靠著的牆上,一扇窗戶開在她的腦袋的左上方位置。窗簾沒有拉上,在室內沒有開燈的情況下,窗外的光線透過玻璃,在她前方的地麵上留下一塊被中間窗框分割的方形白色投影。

方形的……純白色投影。

等等,這怎麽可能?外麵一直在下雨,那為什麽玻璃窗的倒影上,一絲雨點的痕跡也沒有?

【今天是一個令人沮喪的下雨天,沒有例外。你不會在窗外看見其他的天氣。】

可為什麽……窗外沒有下雨?

戰栗的感覺主導了感官:不對勁!這個房間並不安全!

冷靜,得先確認一下。她僵硬地向左上轉頭,想看看窗外的天氣。她剛轉動了一個很小的角度——

一個人的輪廓,出現在了餘光裏。

出現在了……二樓的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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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離站在房間裏。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包圍了他,唯一的光源,來自身後門縫下透進來的微弱的光。他試圖辨認屋內的情景,但卻以失敗告終:這裏太黑了,什麽也看不見。

那隻把他拉進來的手在關門後就立刻鬆開了,瞬間隱沒在了黑暗裏。此刻,房間裏靜悄悄的,似乎並沒有其他東西的聲息。

可他知道,就在這什麽也看不見的黑暗裏,有什麽東西和他在一起……比見鬼更可怕的是——明知道鬼就在身邊,卻看不見它在哪裏。

他伸手在背後扭動了一下門把手:如他所料,門已經被反鎖了。

他屏息站在原地,思考著下一步的舉措。在這樣完全的黑暗裏貿然行動並非明智之舉。而且不知為何,一種莫名其妙的煩躁籠罩在他心頭。就好像那缺失記憶裏的潛意識在他無意識的情況下支配這身體,讓他本能地厭惡無法視物的黑暗。

身體反應在告訴意識:他討厭黑暗,討厭狹小的空間。

“你是之前書房的那位嗎?”他開口向著黑暗問道。他無法在漆黑的環境下行動,因此雖然有點冒險,但唯一的出路——就是等著鬼來找他。

依然是一片靜默。就在陸離準備繼續發問時,他忽然感到右手手腕一涼:冰冷的五指,扣住了他的手腕!

冰涼的觸感讓他全身的肌肉緊繃,但他控製住自己沒有掙脫。那手沒有進一步接觸的動作,隻給了一點向前的力,牽著他往房間裏麵走去。

要帶他去哪?

走了一會兒,他回頭向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道門縫下透進來的微弱光亮和他已經有一定距離了,這樣估算,他應該已經沿著直線走到了房間的中間。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為何什麽障礙也沒碰到?難道這是個什麽也沒有的空房間?

拉著他的手停下了,他感到抓著他手腕的力氣一鬆。現在,他又變成隻身一人站在完全的黑暗裏。

站著等了幾秒,他開口問:“你想給我看什麽?這裏太黑了……”

他話音未落,上方忽然傳來嘩啦一聲。一個東西從天花板上掉落下來,砸在了他的頭頂!

他立刻握緊了防身的圓珠筆,但很快發現並不會造成威脅。那東西落在了地上,發出紙張摩擦的聲音。他蹲下身,在身旁的地上摸索起來。

那東西就落在他身邊不遠處,他伸手撿了起來。手上的觸覺告訴他,這似乎是一個薄薄的筆記本。而在筆記本的內頁裏,夾著一個橢圓形的東西。

他翻到那一頁。他摸到了一個四角圓潤的矩形東西,大概不到巴掌大,被膠帶粘在紙上。他把它取下來摸索了一會兒,隨即醒悟:這是一個打火機。

反應過來的同時,他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按鍵。

明亮的橘黃色火光“啪”得一聲燃起,驟然的光亮刺得習慣了黑暗的眼睛泛起了淚花。火光驅散了周圍的一部分黑暗,他終於得以看清房間的景象……

他正站在一個雪白的地板上。周圍方寸的地上什麽也沒有,好像真的是個空房間。

他伸長手臂,向著四周轉動著查看。搖曳的火苗顫抖著照亮他手臂移動到的方向……忽然,他在左側的牆邊看見了一個黑色矩形的一角。

陸離舉著打火機走過去。那似乎是一個靠牆的黑色木頭櫃子,但奇怪的是並沒有落在地上,而是鑲嵌在牆上懸空掛在那裏。他隻能看到櫃子的一半,更上麵的部分由於不能抬頭的限製而隱沒在視野盲區裏。為什麽會有一個櫃子?

忽然,一個想法觸電般地出現在大腦裏!

若按照這個假設,那所有的事情都能解釋通了……他踮腳舉手,拉開了那櫃子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