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失憶
門外的男孩表情毫無變化:“我不知道。我一睜眼就到了這裏,你呢?”
女孩蔚藍的眼睛裏泛起了水霧:“我也是一樣!我不知道這裏是那裏,也不記得是怎麽來的,我,我甚至不記得我是誰了……”
陸離平靜地說:“我也是。”與此同時他邁步走入房間,關上了門。
他環視房間。這裏給人一種驚人的熟悉感:無論是家具還是裝飾,都和自己對麵的房間一模一樣!這似乎證實了他的直覺:這很可能是一對雙胞胎的房間,也就是畫裏那兩個手拉手的小女孩。
茶梨的眼淚滾了下來,她上前怯生生地試探著抓住陸離的胳膊:“小哥哥,我……我好害怕。你是在對麵的房間醒來的嗎?剛剛那個門外的可怕東西,它好像還會回來。那到底是什麽……要是它回來,我們該怎麽辦?”
她低聲嗚咽著說話,極力壓抑著恐懼而不大哭出聲。這副強撐堅強的樣子配上她洋娃娃一樣的長相,任誰看了都是心裏發軟。可是陸離隻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似乎完全沒看見一樣走開了。
他在房間裏粗略地檢查起來。不光是外表,連衣櫃的東西都是一模一樣。他拉開了書桌的抽屜,下一秒,他訝然地挑起了眉。
隻見那抽屜同樣被分為兩格,在左側的格子裏放著一疊平整的畫紙——竟然連兩個房間的畫,都一模一樣!
“我就是在那張桌子前醒來的。”茶梨沒有放棄和他交流,見他走到書桌前,便主動說起了醒來時的情景。
陸離連一個眼神也沒給她,隻是拿起翻看著那疊畫。沒錯,就連畫的內容也是一模一樣。作為雙胞胎,若是房間裝飾和衣物一樣還可以理解,可連畫的畫都一樣……
世界上真的會有相似到這樣的兩個人,連作畫的想法都一樣?還是這些畫出自同一個人之手,她把相同的內容原封不動畫了兩遍?
這兩個相對的房間……簡直就像是複製粘貼的一樣。那為何門外的東西隻敲響了對麵的門呢?
茶梨的聲音此刻有些焦急了:“你在看什麽?外麵的怪物就要回來了!”
陸離放下了畫紙,終於麵向了茶梨:“你的那張規則呢?”
茶梨沒想到他開口會是這句話,愣了愣:“什麽規則?我不知道……”見陸離依然望著她,她好像想起了什麽地恍然道:“哦,你是說……等等,你怎麽知道我會看見一張規則?”
陸離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眼睛裏是完全的冰冷:“你這樣不累嗎?”
“什麽?”茶梨懵了,呆呆地眨了眨眼。
“可能連你自己也沒注意到,但從剛剛開始,你的頭就下意識保持著略微向下的角度。我相信,這是因為那條‘不要抬頭’的規則。你和我的遭遇一樣:在桌前醒來,並看到了那張寫著規則的紙。現在,我想看看那張紙。”
茶梨的表情有些微的裂痕,但很快就掩飾了。她無辜地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了一張折疊的紙,眼角有些發紅:“小哥哥,你說得真對。但我,你相信我,我不是想要隱瞞什麽的!我隻是太害怕了……”
陸離接過紙,和記憶裏的比對起來。同時,他不經意地說:“你說外麵的東西是怪物,可無論是聽說話聲還是腳步聲,都應該認為門外是個女人。這是無心之舉,還是——你也查看了房間,並翻看了那些畫?”
茶梨怯生生地說:“我隻是覺得這一切很可怕,下意識地就覺得那是怪物……我沒想那麽多……”
陸離不置可否。根據比對來看,這兩張規則的內容也完全相同。
噔噔噔!!急促響亮的高跟鞋腳步聲,就在這時傳來!
高跟鞋來到了對麵的門前,伴隨著金屬碰撞的嘩啦聲:似乎是一串鑰匙發出的聲音。“咦?”困惑的聲音傳來,它發現了自己拿來的鑰匙失去了意義,房間的門沒有上鎖,已經被打開了。
出乎意料的,它並沒有發出憤怒的嘶叫。略帶困惑和沮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寶貝,你去哪裏了?到媽媽這裏來,蛋糕就要做好了,要趁熱吃啊。不要離開媽媽……”
聲音呢喃了一會兒,緊接著又是一陣高跟鞋的聲音,慢慢離他們遠去。
奇怪的是,和第一次一樣,它完全沒有要查看這僅一步之隔的房間的打算。
門外安靜了下來。茶梨輕輕地說話了:“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麽辦?”
“就像規則裏說的那樣,找到‘我’最想要的禮物是什麽,然後離開這裏。”陸離回答道。他刻意沒有像茶梨一樣用“我們”當主語:“當務之急,是抓緊時間探索這個房子。關於禮物的關鍵線索,一定就在這裏。”
茶梨若有所思地點頭。她眨了眨那雙漂亮單純的眼睛:“哥哥你好厲害,失去記憶到了這種地方還能這樣冷靜,不像我……哥哥真的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嗎?”
陸離少見地正眼看著她,忽然露出了一個微笑。茶梨心裏一緊:雖然失去了記憶,但她的潛意識裏有了點不祥的預感——那笑容似乎預兆著什麽不好的算盤。
“誰知道呢?”他微笑著說。丟下這句不明所以的話,他便不再停留,推開房間的門走了出去。
沒有回頭的他不會看到,在他轉身後,茶梨臉上那天真可憐的神情消失不見。深深的懷疑和忌憚的冷意從她的眸中閃過,又很快地被隱藏。
其實不怪茶梨有所懷疑,他這樣冷靜的表現,任誰看都不像是個喪失記憶的人。實際上,他確實和茶梨一樣一點記憶也沒有,但這並不影響他的判斷和選擇。
無論有沒有記憶,他將采取的行動都是一樣的:找出破局的方法,離開這裏。
茶梨很快調整好表情,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小孩一樣,緊跟在陸離身後走了出去,邁進黑洞洞的走廊內。
陸離麵無表情地走在前麵,眼裏一點情緒波動也看不見。在茶梨注意不到的地方,他放在兜裏的手指微微用力……
不斷把玩著簽字筆尖銳的筆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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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現實世界的不久前,方堂和好友嚴冬曾經在一起聚了一次餐。
兩人都不是話多的類型,但也東拉西扯聊了不少。聊著聊著,話題自然就轉移到了正在跟著嚴冬訓練的陸離身上。
“陸離那小子……成年後變化挺大的。”方堂灌下一口啤酒,喃喃地說。
嚴冬挑眉:“我還以為是我很久沒見他才這樣覺得。怎麽說?”
“唉,別看那小子整天擺著一張對什麽都無動於衷的臉,我覺得,他母親失蹤對他的影響還是挺大的。”他看著遠方回憶著,“那封信我也看了……不管出於什麽緣由,她確實是拋棄了自己的孩子,然後再居然這樣古怪地消失了。別說陸離了,我的感受都很複雜……”
“不過呢,我感覺這家夥最近長大了。雖然還是不知道在鼓搗什麽危險的事情,但是比起他小時候那會兒,已經很進步了。”他笑著說,“他身上的秘密倒是越來越多啦。”
嚴冬很讚同這個說法。安靜了一會兒,他忽然發問:“你說他和小時候很不一樣——小時候的陸離,是什麽樣的?”
方堂臉上的微笑收斂了起來。他回憶著過往,神態變得嚴肅起來:“你不知道,老嚴。我第一次見到他,就是在他七八歲的時候。那時候的他……是個怪異的鄰居小孩。”
“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種怪異——和他現在的無表情不一樣,小時候的他簡直像是個無情感的家夥。就好像,他是才剛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不久,對所有的一切都是完全不在乎的旁觀的冷漠……甚至是冷血。”
他靜靜地回憶了一會兒,然後才又露出笑容:“不過,我很高興他變了。能把他教成這樣,我也是很了不起的吧?”
這個話題被翻過了。可笑著喝酒的方堂,卻忍不住心不在焉地陷入那些回憶裏。他在心底呼出一口氣:
雖然已經過去了,但是——他絕對不想,再和小時候的陸離打交道。
那是一個,根本無法預計會做出什麽事情的——冷血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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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紅色的地毯鋪在整個過道的地板上,踩上隻發出低沉的悶哼。一時間,隻有外麵刷刷的雨聲回**在二人耳邊。
茶梨三兩步跟了上來,可憐地去扒拉陸離的袖子:“哥哥,我好害怕。能不能牽著你的手走呢?”
女孩垂眸懇求著,像個驚恐的小鹿,激起人不由自主的保護欲。
陸離秒答:“不可以。”
茶梨噎了一下,表情再次出現了一閃而過的鬆動。雖然沒有記憶,但她覺得這一定是自己這輩子收到的最直白迅速的拒絕。
“好吧。”她可憐地垂下頭,像個跟屁蟲一樣緊跟在陸離的身側。
陸離不受幹擾地走在前麵。他總覺得,有什麽很重要的違和之處,被自己忽略了。是什麽呢?
四下非常安靜,隻有唰唰的雨聲應和著他的思緒。
……等等!他臉色微變。
茶梨似乎一直在觀察著他,這時立刻發問:“怎麽了?”
陸離這次倒是做了回答,簡短地說:“整個走廊都鋪著地毯。”
但這說明?茶梨愣了兩秒,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臉色也瞬間變得慘白。
是啊,整個走廊都鋪著厚重的地毯,兩人行走時幾乎沒發出什麽聲音——既然如此,那之前門外響亮的高跟鞋聲音,又是怎麽回事?
如果高跟鞋不是行走在地麵上,那會是走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