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利己賬本
“擔心？不過是利己的賬本算計罷了！”想到這所謂的叔父嬸嬸，李林心中不禁冷笑一聲。
他父母的離去是因為金竹隱寨的一次對外戰爭，在那次戰爭中，隱寨共殞命了五十名修士。
他的雙親就是那五十名修士中其二，也在那時七歲的姐姐和四歲不到的他成為了無父無母的孤兒。
而造成這一切的是，本該履行家族職責去榮譽犧牲的叔父嬸嬸，一個當天忍痛摧殘了自個丹田，最後波及到了下三路那根，另一個也是如法炮製，都竟顯貪生怕死，設計布局賣慘讓自個已經參加過一個次了的親大哥跟嫂子替他們去送死！
最後叔父嬸嬸二人成為了他們唯一的家族親屬，借著撫養的名義，和姐弟還小的說辭，直接接管了雙親留下的遺產跟撫恤金，接近虐待似的對待他們姐弟倆。
給的吃的，也是隻夠溫飽，談不上好吃，而姐姐總是會把肉食全部夾到他碗裏，但他都是不吃扔掉的，也就是那時，多虧了他那場黃粱一夢，去往了神州那繁華的大地上生活過一世，夢醒時他明悟所以，也會懂事不挑剔乖乖的吃完；而到每年的冬季也隻給姐弟倆買一件衣裳保暖，姐姐每次都是說自己的衣服沒怎麽穿，讓嬸嬸多買一件給他穿。
看著事事都先為自己著想的姐姐，看著冬天棉襖都穿出破洞的姐姐，再看著叔父嬸嬸三個穿著華麗袍服的堂姐。
有過黃粱一夢的李林，帶著那邊不著調不實際的想法，想著會有什麽金手指，應該等自己成年什麽就自動上線，到時候裝X打臉的；但日子實在是苦了些，尤其是親戚在你麵前吃好喝好穿好，自身卻過得連奴婢都不如，還得小小年紀做點家務。
如果堂姐們吃得都一樣還能忍忍，但一個天一個地，沒見過光明的，黑暗還是能忍耐的，見過了還忍耐什麽，尤其是自個姐姐頓頓都吃白飯，一年都沒怎麽吃肉食，臉色都些許發青了。
於是，不等什麽金手指，他便展露出了所謂天才具有的聰慧，夢裏不多說也是個詩詞小學霸，信手拈來就是詩詞數首出世。
不到一周，天才之名就直接響徹整個金竹隱寨，做出的詩詞，他人聞所未聞，每天連綿不絕的人上門送禮於李家，叔父嬸嬸對他的態度，那是直接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寨中大多數人，都相信等到那開丹大典的到來，他一定是最天才的那個，一堆莫名的崇拜與對他的狂熱，前身他也未有過這般，況且還是現在未發育全幼童的他，壓力之下，臉從開始的冷漠，到現在不用裝也是一副冰寒神情。
不通人情，不世故，表現涼薄冷靜出奇的表現。
在旁人看來這就是天才該有的，堅信了這個天才，寨中有傳聞聰慧異常往往開丹大典都會出上等修煉天賦，而各種天等資質天才的少時表現，與李林一一吻合。
叔父嬸嬸在這一一變故中，也相信了侄子李林是個天才。
從此，他跟姐姐兩人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姐姐同親女兒的待遇，而他呢，直接安排了金竹隱寨最俏麗的貼身丫鬟伺候。
這些種種的好處，當然不是什麽叔父嬸嬸良心發現，這是一場風險小的大型高利潤基金投資。
不過可笑的是，前世的自己被這個叫卯月的貼身丫鬟豬油蒙了心，相信了什麽情情愛愛，一個光環天才愛上小俾女，從此相愛，走遍大好山河的修仙故事。
明日開丹大典，她是地等資質，我是天等無缺資質，更是直接對我顯露了十分的愛意，自己頭腦發熱也還許諾了娶她。
本來一切到這，就是一個順風順水的天命之子模版了。
而也是這一個月，發生了一件大事，三年失蹤的姐姐回來了，她魔氣滔天，修為從三年前二轉築基跨越兩大境界，來到四轉金丹圓滿的假嬰期。
來此要緊之事，就是要帶走他。
那時剛好碰上大長老外出遠方，隻剩族長坐鎮寨中，此時的金竹隱寨內無一人是她其一招之敵，直逼眾人為此祭出祖宗祠堂的五轉祖宗之靈為此一搏。
五轉轉修為祖靈與四轉巔峰金竹長雪交手百餘回合，最終以祖靈消散，金竹長雪重傷為結局。
事後，她重傷來到李林身前，一襲血色長裳，麵向李林時，本魔氣四溢的靈氣瞬間藏匿於丹田，肅穆的冷眸頃刻轉為和藹笑容。
抓起李林的手心往外走，她嘴角鮮血溢出：“長蕭，阿姐這就帶你離開這個虛偽肮髒的蠅蟲窟。”
金竹長雪麵對弟弟李林是那樣的毫無防備，**心扉。
而李林則是無情的祭出藏於身後的金竹噬魔錐，沒有一絲防備的她，被這金竹一族世世代代祭祀的祖靈之器物從後背貫穿丹田而過。
整個腹部嫣然是一個巨大的血窟窿，不過她眼眸沒任何猙獰和不解，反而是充滿了一絲親情的愛意，最後艱難的轉身，輕輕的拍了下李林的頭輕聲道：“長蕭，以..後...要好好照顧好..自己...！”
接著，失去生機的李長雪倒在了李林懷中。
他一身幹淨黑青衣袍，瞬間被浸濕成血黑色。
族長，跟他講的是姐姐入魔了，殺了金竹隱寨數不清的人，然後要血祭他，成就五轉元嬰。
而後給了這等祖靈之器物金竹噬魔錐，讓他在其姐姐無防備時刺入。
再加上這喜歡的女人卯月的一番說辭，李林縱然十分不想這麽做，但聽他們說得情況這麽危在旦夕，他這個弟弟也可能隻是入了魔的姐姐成就五轉的祭品了而已。
在大義跟身家性命和自己姐姐這兩種選擇裏，他選擇了大義跟身家性命！
李林相信了這些人，給了從小肉不舍得吃給他吃的姐姐致命一擊。
對他過分溺愛的姐姐倒在了他懷中，瞬間自己那冰冷眸子，一滴滴淚珠往外冒，轉而卻是泣出了血淚。
姐姐的種種表現，他知道，她還是她，但自己卻殺了她！
他不信她的姐，卻相信了兩個外人。
他無力攤在原地，四五個族人當著他的麵，火祭了那具嬌軀，葬在了亂葬崗。
事後，他了解，調查，發現，姐姐從進來到他麵前，沒殺一人。
善意的謊言充斥在了他的身旁。
這件事的痛，五百年後成魔依舊能刺痛著他。
事後，他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種子，以他的天賦，五轉不算問題。
拚命修煉，不到三個月，便是一轉煉氣圓滿。
正當他覺得很快就能複仇的時候，卻死死無法突破。
雖然天資很高，修煉速度無比絕倫，但就是無法成就二轉，最後大長老親自出關，查看資質。
才知道是無極道體，雖然是無與倫比的道體，但這恰好是稱為無法晉進的廢體，修煉方式早早就失傳，最多也就隻能修煉到練氣圓滿。
這種體質，在現在也就隻能與最低的黃等天資並列齊驅了。
大長老惋惜不已，家老族長不由得一陣唏噓。
叔父叔母一周後，便讓他自立門戶。
曾經被自己風頭蓋過的各大少年，得知後，集體孤立嘲諷。
曾經的貼身丫鬟，現在麵前的卯月，嗬...她可真是個女菩薩啊。
那些一生相愛什麽的種種誓言，在這無極道體之下，都是利益這個小賬本的溫情封麵。
第二年就成為了我的二嬸子，那天的酒席他也在場喝了杯喜酒，不禁感概她從奴婢到李家小妾，真是晉升如火箭。
這等衝擊之下，他充滿了戾氣，每日渾渾噩噩，恨天恨地！
沉浸於突然自身擁有什麽金手指，然後狠狠的打臉複仇回去，但過去良久，一切安好，並無任何奇跡發生，他就開始恨自己愚蠢至極，恨自己資質不行，恨那所謂的金手指久久未來，恨人之現實家族之無情，恨命運的玩弄。
如今千年風雨飄過，細細回憶感悟，重新看待這段孩童嬉戲經曆，心中波瀾不驚，耗無一絲恨意。
內耗自己憤恨？消耗自己的精神世界？讓自己陷入抑鬱狀態？
換位思考，他當然也能理解卯月，叔父嬸嬸族長，以及家族和千年後諸方圍攻自己的巨擘強敵。
這世間生靈的生存本質，不就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嗎？
更何況是人這種創造力跟欲望這麽高的種族！弱肉強食是生物本能，但對於人而言僅僅也隻是本能，再這更大欲望和富有創造力的特性加持下還能因為最大化的利己而衍生出各種慘不忍睹血親互殘夫妻販孩屠城虐殺的事。
人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誌向，都有自己一套逐利的思路。
彼此相互打壓、廝殺沒什麽不能理解的。
就算是各種慘不忍睹的人禍，他也早已見怪不怪！
千年歲月，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情情愛愛，他早看煩了，隻要這世間還有啟智慧之生靈，任何逐利爭端都將輪輪回回生生不息。
心中所求，那還有什麽情情愛愛，那還有什麽狗屁責任榮耀大理想的，活久了，真的就單純不想死了而已！隻想求長生，其他的大修巨擘也沒啥不同，要不然值得冒著那等風險來搶“長河蜉蝣”？
活得夠久了，不止是他，其他絕大部分大修所求所走之路，那必然也隻是這條長生大道罷了，其餘不過嫋嫋雲煙而已。
真有誰阻礙誰的長生大道，那注定是場你死我亡的存亡之戰。
所以他的追求也很從眾，也很飄渺，甚至俗氣，但真有誰沒事敢堵在了他前頭礙事，那斷然將是場毫無底線不擇手段的虐殺！
心中所求即是他人嗤之以鼻的苟且，也是利己想長活下去的美夢，在這道路上，也就注定了是個手中屍骨累累望去舉世皆敵的人。
換句話說，他是一個利益至上、極端自私、殘忍無情、缺乏同理心的家夥。
這便是千年人生一路麻木加麻痹，加炸裂三觀形成的一種認知與行為。
“正道長生，勤修苦練博得多幾年的壽命；邪魔長生，偷星摘月求得多幾年的苟且。真是一根繩上被長生拿捏的螞蚱啊！”想到這，李林不禁啞然一笑。看向卯月的時候嘴邊那抹微笑緩緩消失，冷眸微聲：“也是該休息了，回屋歇去吧。”
李林突如其來的語氣一冷，還在把玩著鬢發正準備想將袍服給他送去的卯月眼神頓生害怕之意，從未見過平日對她要好的少爺今晚竟是這般莫陌生。
在這般冰寒的眸子下，她突然感覺狐假虎威的虎皮好似被其主人奪走，自己又變回了那隻小狐狸，回歸了原本那個任由人使喚的丫鬟。
卯月腦中頓時一片空白有些顫巍巍的說道：“奴婢...這就去休息，少爺也早些入睡。”
雙腿些許發麻的走入屋內，臉色些微慘白走向自己房間，她一點呼吸聲都不敢發出，更加不敢直視李林的眼眸。
盡管已經擺脫了奴婢身份，但她在李林麵前，隻要察覺他對自己有些許不滿，就會立刻害怕慌亂，歸根到底的害怕是又變回那個被人呼來喝去的小丫鬟。
未嚐過被稱為卯月小姐的時候，她可以忍受，理所當然的接受這種不公。
當她嚐過這種地位帶來的滋味時，便無法忍受再回到以往為仆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