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婧寶寫詩,允淑之歎

卻說福寧樓,文允淑徐徐合上書籍,素手輕抬,捏了捏眉心,略有一絲慍怒:“不過一縣裏小詩會,些許小秀才搬弄文采,調戲小娘子的聚會,能有什麽出彩之作,竟惹得一眾看客這麽吹捧歡呼。”

樓外看客過於喧鬧,擾亂心緒,今日閱讀隻能到此為止,抬頭望去,更是頭痛不已,自己丫鬟婧寶也跟著瞎起哄,雖然她叫的小聲,但也能看出她很興奮和激動。

婧寶雙腿並攏跪在地上,兩隻小小的繡花鞋露了出來,一隻小手撐著地,兩個小丸子衝天,搖搖晃晃,另一隻手好像在書寫著什麽。

文允淑離開條案,緩步悄悄走到婧寶身後,打眼望去,婧寶身前已然寫滿了好幾張紙,這會兒正聚精會神握著筆,幾個大字落在紙上。

文允淑自行念來:“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她眼眸一亮,繼續默不作聲看下去,婧寶作為她的貼身書童,筆墨功底自然不差得,字體娟秀,如潺潺溪流,很快文允淑將紙上所有詩詞看完,竟意猶未盡,立馬定睛望著婧寶正在寫的白紙。

忽然,筆尖一頓,婧寶看見紙上映出一道影子,她急忙扭頭看去,看見小姐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立馬露出苦瓜臉,丟掉毛筆,抓起自己的小耳朵:“小姐,婧寶有打擾到你看書嗎?那我出去寫。”

說話間,她趕緊站起身收拾紙筆,想小跑離開。

卻被文允淑嚴厲叫住:“站住。”

“你要是敢走出這道門,看我不把你兩短腿折了!”

“把寫的東西全部放下,還有把沒寫完的繼續寫下去。”

婧寶俏臉一喜,哪裏還不知道小姐也是看上了這些詩詞,她趕緊轉身拉著小姐的手,往條案走,撒嬌道:“小姐,我這兩條小短腿還得留著給你跑腿了。”

將白紙鋪在條案上,婧寶將剩下的滿船清夢壓星河寫完。

文允淑看完後,一時驚愕其中,被詩詞絕美的意境內涵所吸引,竟久久無法自拔,一連誇讚幾個好方才肯罷休,隨後怒視婧寶:“這幾首詩詞均是出自淮河詩會?”

婧寶滿臉堆笑的狂點頭。

“出自何人之手?”文允淑不由黛眉微蹙,這詩會上便無什麽大才,本來蕭鹿笙得知她在永安,還特意邀請過她,她看過盛宴名單後,沒什麽興趣就婉拒推辭了。

裏麵稍有名氣的好像是叫……秦澤,是秦暻之子。

“周元。”

婧寶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潔的牙齒。

“周元是誰?”

“emmm……”婧寶皺起兩條小月眉,雙手背在後麵,踮幾下腳尖,好像思考了很久,嘻嘻一笑說道:“是地痞。”

文允淑:“????”

“什麽地痞?我問周元何許人物?”

婧寶想了想,再次無比認真的說道:“不是什麽人物!就是一個地痞呀!啊……不,好像是地痞流氓,對,他還是流氓。”

文允淑:????

見小姐一臉的不信,婧寶隻能繼續道:“小姐,我沒騙你,他真是一個地痞流氓,反正下麵好多人都這麽叫他,還說他喜歡喝酒,喜歡賭博,喜歡夜宿青樓,對了,還特別喜歡打老婆,你不知道,這家夥可好玩了,像個逗比一樣……”

許是越說越起勁,婧寶口無遮攔,被小姐一瞪,立馬閉上嘴不說話了。

這回文允淑聽明白了。

幾首驚駭世俗的名詩豔詞,竟是出自一地痞流氓之手,什麽酗酒、賭博、逛青樓、打老婆等無恥行徑,不用想周元的形象自然在文大小姐心裏落了下乘。

隻是這種垃圾也能寫出詩詞?

而且詩詞水平還不一般。

這一刻,文允淑忽然想起了昨日來福寧樓前碰見的一位趣人,那人也是出口成章,文采風流,詩詞字字珠璣寫盡現實,頗有遠大抱負的誌向。

當時閑聊幾句,便覺那人談吐文雅,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俊傑。

這永安縣竟然藏有多位文壇大閘。

“可我記得,本次詩會邀請名單裏沒有周元名字?”

聽小姐問起,婧寶好像話匣子一樣,終於得到釋放,將肚子裏的話跟倒豆子一樣劈裏啪啦全部倒了出來。

得知整個經過後,文允淑麵頰上泛著異色,眸光微斂,陷入沉思:“一靈山放牛郎竟具滔天詩才,才思敏捷當有海量知識積累作為基礎,詩詞沉博絕麗,渾然天成,更是可見功底非凡,真是天縱奇才?還是從哪抄來的?小小年紀,人生閱曆有限,不像是能寫出這等情感豐富、意境絕美的傳世之作。”

思考不出其中關節,文允淑幹脆不想了,心中雖有疑惑,但也不可知否世間真的存在這等驚才豔豔之輩,錦繡於胸,隨意一口吐出均是名篇佳作。

文允淑側首,凝了凝眉,清眸幽幽,略有幾分氣惱:“竟有這等有趣之人出現,何不叫我一並觀看?唯獨自己一人獨享?莫非是我們之間的感情淡了?你成了良禽,欲擇良木而棲。”

婧寶委屈的瞪大眼睛:“小姐,我沒有。”

“人家叫你了嘛,可你偏偏不看,當時還臭罵我一頓,說我亂你看書的心情,還說這等小打小鬧宛如朽木枯株,看的很沒趣,還不如看文壇大匠的典籍來的自在。”

“小姐,我真沒獨享。”婧寶很堅定的擺了擺手,在內心深處還小聲嘀咕來著:“我們之間的感覺淡不了,因為就算我成了良禽,我也不會另擇良木而棲,小姐這顆朽木我是待定了。”

你跑不了,我婧寶說的。

婧寶輕輕吸了一下鼻子,可憐兮兮的盯著小姐,一副你要相信我啊……

文允淑仔細一想,當時的畫麵還真如婧寶所言,未曾親眼目睹名作出世,倒是頗為遺憾,抬眼看著婧寶委屈的模樣,也有幾分好笑,沒好氣道:“這次就當是本小姐的錯,以後再有這般樂聞趣事,你定要叫上我,不管我在做什麽,你直接拽我。”

言罷,她回到條案之後,收拾書籍。

“遵命。”

婧寶端端正正站好,點頭領命,隨後望向小姐:“小姐,明天咱們就走了嗎?”

“不走,還留在這裏做什麽?”

婧寶想了片刻,隨即抬頭吐了吐粉舌:“可永安縣好吃的還沒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