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你當他是個什麽好人

周如霜咬著嘴唇,眼圈有些泛紅。

“朗君剛剛醒來,應該餓了吧,我去給你煮粥。”

“你剛剛說我是被買回來的,怎麽回事?”趙承急於了解自身的情況,打斷了周如霜的話。

周如霜語氣透著失落,小聲地答道:“因為如霜今年已經十四了,但是……如霜並沒有適婚的人,因此才去官媒那裏買了夫君。”

她說的是大陳王朝關於婚聘的律令,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五算。

這個“算”指的是人頭稅,一百二十文錢為一算,每人每年收一算,如果女子年滿十五歲還沒有婚嫁,那麽從這一年開始就要每年交五算的稅,也就是六百文錢。

周如霜顯然拿不出這個錢,所以她要麽聽從官媒的安排,嫁給那些瘸腿瞎眼的老鰥夫,要麽在官媒那裏買一個現成的。

“官媒?”趙承重複著這個詞,周如霜口中的官媒顯然並不是官方媒體的意思,而是官辦媒所,專門管理登記結婚的地方。

“官媒還買賣人口?”趙承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周如霜搖頭道:“不是的,官媒裏可以買到的,都是適齡而不婚的男子,算是待罪之身。”她又急忙解釋道:“不過夫君放心,妾……妾身把夫君買了回來,夫君就已經沒有罪了。”

趙承靠在草墊上歎了口氣,穿越至此,雖然從此隔絕了那一世的繁華和喧囂,再享受不到伊比利火腿和布塔尼亞藍龍蝦,也再欣賞不到岡仁波切的日照金山,可是竟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前一世的自己應該已經醉死在KTV的包廂裏了,所以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也可以放鬆了。

商戰也好,爭霸也好,什麽吞並蠶食跟自己都沒有什麽關係了,如今自己隻是這大陳王朝的一介草民,似乎也是孑然一身,無牽無掛。

倒是可以學學李太白,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做一個五嶽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遊的狂人。

盡管趙承的語氣生硬,態度冷漠,周如霜心裏還是漸漸高興了起來。

郎君大病初愈,又是第一次見麵,難免有些疏離,相信隻要自己努力侍奉郎君,日子終究會一天天好起來的。

周如霜手腳麻利的點燃了灶下的炭火,從米缸裏抓出兩把雜糧放進鍋裏,她回頭看了一眼靠在草墊上的趙承,又去米缸裏抓出一把雜糧。

她捧回來的藍花布包裏麵,裝的都是從田野裏拾回來的零散稻穗,荒地生的旅穀,飯豆等雜糧。

原本她積攢下來的糧食足夠她一個人過冬,但是買回了趙承,那一小缸的散碎雜糧顯然就不夠了,因此她才出去尋找多一些雜糧和野菜,否則這個冬天兩個人會很難熬。

“周如霜,你在家嗎?我是你王嬸啊,今天你可是有一樁天大的喜事啊。”

話音未落,破廟的門已經被推開,一個四十許年紀,鬢邊插花的微胖婦人邁步走了進來。

在這婦人的身後,還跟著一個臉色微黃的中年人。

周如霜看到婦人進了破廟,連忙斂衽一禮:“王嬸好。”

王嬸笑得臉上的皺紋都開了花,一把拉住周如霜,嘴裏說道:“王嬸知道你還未婚,眼看還有幾個月就過年,再不成家,明年裏長要收六百錢的人頭稅呢。”

“這不,王嬸心裏一直惦記著為你尋一個良人,你瞧我身邊這位,可是柳溪村有名的李大善人。”

“他家裏牛羊數百,房屋十多間,你要是嫁過去,那就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王嬸身邊的中年男子摸了摸唇上的短髭,拿眼睛在周如霜身上溜來溜去。

“多謝王嬸的美意,不過如霜已經有了夫君了。”

王嬸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你這傻丫頭,你以為在官府媒所那裏買到的是什麽好貨色?”

這婦人幹脆把周如霜拉到身後,指著趙承說道:“別以為窩在那裏不言語,我就不知道你的那些底細。”

“告訴你,休想哄騙我們如霜姑娘。”

“王嬸!”周如霜有些急了:“他是我的夫君。”

王嬸伸手一指趙承,說道:“傻丫頭,王嬸都替你打聽過了,千萬別聽信這小子的花言巧語。他叫趙承,就是柳溪村的無賴子。”

“要說他家原本也算殷實,可惜他是個不爭氣的。爹娘剛死三年就把偌大的家業敗了個精光,吃喝嫖賭樣樣精通。”

“你還當他是個什麽好人兒哩,連老天爺都看不過眼,讓他得了瘟病,不然你以為像他這麽大為什麽不娶,莫說柳溪村,算上周圍這十裏八鄉的,哪個肯把女兒嫁給他?”

“聽王嬸的,把這家夥退了,你買他那點錢李大善人隨手就能補給你。”

“聽話啊,你看,李大善人來看你,還帶了幾樣禮物呢,你算是個有福氣的。”

周如霜搖了搖頭:“王嬸,如霜已經有夫君了。”

看到周如霜油鹽不進,婦人有些急了:“周如霜,你可別拿喬了,李大善人想要納個小,是瞧得起你,可別不識抬舉。”

說著婦人緊緊抓住周如霜瘦弱的胳膊,用力拖著她往外走,周如霜顯然是被她弄疼了,拚命想要掙紮開。

趙承實在是忍不住了,雖然他不想承認自己是周如霜的夫君,但是也不能眼看著周如霜受欺負。

“放開她!”趙承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冷峻有力,他縱橫商海統禦萬人,手中的資金流甚至可以撬動一個小國的經濟,自然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

即使他就半躺在草墊上,但是神態中透露出來的霸氣和冷峻,還是讓婦人打了個寒顫。

一直跟在婦人身旁的李大善人此時上前一步,開口道:“你是趙家的孩子,本來我……”

趙承根本不想聽他囉嗦,抬起手衝門外指了指:“滾出去!”

李大善人一口氣憋在心裏,整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本想厲聲訓斥趙承幾句,但是想到這家夥是臭名遠揚的無賴子,現在又半死不活,真要是讓他把自己沾上,不敲骨吸髓是不肯罷休的。

所以李大善人生生把剩下的半句話咽了回去,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