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無端惆悵孤身人
對於這種茅坑裏的石頭,謝辰一般是懶得理會的。
不過既然程處默在這件事情上摻和進來,那就肯定是跑不掉的,
“這詩會還真是熱鬧。”
“那當然了。”程處默笑道:“今年的詩會比以往辦得都要大,今天不光齊王殿下會親臨,就連德妃娘娘也會親自到來。”
謝辰小小的震驚了一下,不過誰來跟他都沒太大的關係,他就是來寫首詩然後就走的。
永安坊說是一間坊市,但實際上整個就是一個別苑性質的地方,坐落在永安坊最西邊的一座紅色高大建築名為杜江酒樓,此樓高九丈,占地巨大。
走到了樓下才感受到其恢宏與繁華,可謂是五步一閣,廊橋交錯。
不過謝辰沒打算進去,因為今天的詩會主要內容其實是在外麵的那個大露台上,此時那露台上正有幾個衣著曼妙的胡人女子在上麵翩翩起舞。
“你不進去?”程處默問他。
謝辰搖了搖頭,笑道:“我進去作甚?我就是來看熱鬧的。”
程處默狐疑地盯著謝辰看了看,而後道:“這樣,我進去跟我幾個朋友打個招呼,待會我來找你!”
謝辰笑了笑:“行,我去逛逛燈會。”
離開了程處默,謝辰有些無奈。
剛剛他那個狐疑的眼神是什麽意思?
難道自己有這麽高調嗎?他真的,很低調的好吧?
距離花魁選舉還有一會兒,謝辰走到街上就聽到不少人在議論著這一次的花魁選舉。
花魁選舉其實沒什麽實際性意義,也沒有誰規定贏了才是花魁。
這種選舉其實更像是一種娛樂性質,不過很顯然,選舉的幾個女人,當真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那更來勁。
八個人能有十幾個群,其威力可見一斑。
“謝公子?”
正在閑逛的時候,聽到一個脆若黃鸝的聲音。
轉頭看去,居然是崔家十娘,崔嬌。
在燈會上碰到未婚妻,謝辰下意識的有些冷汗淋漓,好在自己身邊這時候沒什麽不認識的小妖精,否則,今兒個怕是要撞車。
“崔娘子。”謝辰點頭示意。
崔嬌身後跟著一個小丫鬟跟一個仆人,小丫鬟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地打量著謝辰,大眼睛靈動活潑,看起來十分可愛。
“你也來逛詩會?”崔嬌問道。
“對……對,瞎逛嘛,這麽熱鬧的節日,總得出來看看。”謝辰回答。
“我也打算逛逛燈會,一起?”
“自然。”
美女邀請,哪有不答應的道理?謝辰倒是對崔嬌沒什麽過多的旖旎的想法,隻是覺得這個姑娘性子不錯,身子有一股十分溫婉的氣質。
謝辰慢走著,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以及這跟自己那個世界完全不一樣的盛會,心裏難免有些惆悵。這種情緒是莫名來的,謝辰不想去感傷都不行,他不是機器。
崔嬌跟謝辰走在一起,兩人走到一處廊橋上,氣氛稍顯有幾分安靜。
侍女小桃走在後麵,伸手對著仆人的腦袋打了下。
那十二三歲的小仆人捂著腦袋,有些可憐巴巴地看著小桃。
小桃瞪了他一眼:“不解風情的家夥,跟上去做什麽,跟著我!看著就行了。”
人家兩個未婚夫妻在一起遊園,下人跟著去湊什麽熱鬧?
崔嬌輕聲問道:“謝公子祖籍何處?”
“不知道,從小被一位雲遊的道士收養,雲遊四方,居無定所,又來到了長安城中做生意,承蒙義母大恩大德,才有了一個家。”謝辰道。
崔嬌也目光深邃,兩人停在了廊橋上。
突然,在廊橋下麵的河邊,燃放起了很多煙花。
也不算是煙花,大概是一種叫做火樹銀花的東西,燃放之後會釋放大量的火星,朝著天上衝,遠遠地看就像是一株火星子密布的樹木一樣。
“你也不是京城人?”謝辰問道。
“崔氏祖籍山東。”崔嬌輕笑一聲:“我十二歲之前,都是在山東外祖父家中長大,後來父親將我帶回崔家。”
謝辰偏過頭看著她,注意到了她臉上那一絲惆悵與寂寞,沉吟道:“獨在異鄉為異客,如此佳節美景,遠離家人,心裏不好受吧?”
崔嬌目光定定地看著河中飄過的蓮燈。
夜空之中的煙火照耀著她的容顏,清晰地映照著她每一絲細微的表情。
“我至少還有個父親,不是嗎?”崔嬌笑了笑。
父親?
崔壽喜這輩子沒有疼愛過她這個女兒,他的一門心思隻有兒子。
作為士族,崔壽喜骨子裏那種重男輕女簡直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對於崔嬌這個女兒,崔壽喜甚至有時候十天半個月不會想起一次。
“你呢?不知道家人,不知道根在何處,一樣會很孤獨吧?”
謝辰愣了一下,他目光也望向了跟崔嬌眼中的同一片夜色,隻不過,她在看夜空,他在看她眼中的夜空。
“習慣了,就好了。”謝辰搖頭苦笑。
“總能找到的,說不定,哪天你就找到了家呢?”崔嬌安慰道。
謝辰苦笑,歎了口氣:“回不去了……”
他的眼中綻放了一絲絕望,他伸手摸了摸兜裏的手機,這大概……是他跟後世唯一的聯係了。
“崔娘子……”
“叫我十娘吧。”崔嬌打斷了謝辰的話。
謝辰點了點頭。
“那個……十娘……咱們要不……先離開這?”謝辰說道。
崔嬌疑惑地轉頭看去,隨後便看到,不少人在橋頭翹首以盼,似乎很期待他們兩個發生點什麽,再仔細一看。
好家夥,居然全是幾個士族子弟。
“走!”崔嬌麵色微紅,跺了跺腳咬唇轉身。
謝辰也跟了上去。
橋下的一個街道就是燈會,兩排都有長長的架子,架子上掛著花燈,用竹篾做骨,油紙為皮,裏麵做了一個陀螺機關,無論怎麽旋轉燈罩,裏麵的蠟燭始終都會立起來。
猜燈的價格是十文錢一次,猜中拿走,猜不中就啥也沒有。
當然,為了防止有人專挑知道的回答,所以花燈下麵的掛牌上都是用一層紙糊起來的。
謝辰追上去的時候,崔嬌已經揭開了一個掛牌。
“滿山蔭蔥蔥,人在草木中。”崔嬌輕輕念道,而後莞爾一笑,看向攤主,“是個茶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