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人生何處不相逢
“慢走，不送！”
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燕今朝坐回了椅子，讓頭腦慢慢冷靜下來。
短暫的唇齒交鋒，他雖然沒有讓步，氣勢上也不弱半分，可這畢竟不能解決實際問題。
張懷有出門前留下的那句話，顯然是有威脅與警告的意味。
而今算徹底撕破了臉，難免對方還會使出什麽陰損的招數，商場如戰場，不得不防啊！
隻是，他不喜歡這種等著對方出招，自己被動挨打的局麵。
“東家，這是本月的賬目！”
“共計盈利一千七百餘兩，請您過目！”
隨著熟悉的聲音，歐陽策推門而入，將一摞厚厚的冊子擺到桌案上，並站到了旁邊，聽候吩咐。
自從當上掌櫃以來，他的收入跟著店裏的生意水漲船高，不僅全身換了新的行頭，腰杆子都挺得筆直，與之前做縣衙主簿時惡寒酸樣判若兩人。
除了每月固定的工錢，燕今朝另特批了兩成的利潤，算是對這為鞍前馬後的老部下格外關照。
趁著當口，歐陽策小聲說道：“東家，如今店裏的銷量越來越好，剛才清點過了，庫存剩下了沒到一半。”
“我已經寫信回去，讓縣裏送新的一批來，如今應該在路上了。”
聞言，燕今朝仍然低著頭，有條不紊的翻看賬冊，隻是“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他敢將店內的日常運轉交放手出去，自是相信歐陽策的品行和能力，出不了錯的。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嘛！
“還有別的事嗎？”
見歐陽策仍站著不動，燕今朝這才多嘴一問。
“東家，剛才離開那人是城裏鼎鼎有名的張半城吧？”
“我們和他素無瓜葛，難道是來洽談合作的？”
說著同時，歐陽策還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了看，顯然是久聞張懷有的名號。
畢竟每天迎來送往，與形形色色的顧客打交道，關於這城裏有哪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必刻意打聽就能了解。
提起此事，燕今朝不由得翻了下白眼。
“什麽狗屁合作！我看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打著幌子，擺出一副笑麵佛的嘴臉，就是想仗著財力雄厚，等時機成熟，把我們一口吞了。”
“三番兩次的登門，都被我轟走了，以為誰看不出來呢？”
至此，歐陽策皺著眉，難免有些擔心。
“東家，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
“何況人家是京城的坐地戶，經營多年，交際廣泛，若是雙方針鋒相對，恐怕以後的生意會不好做啊。”
“我可聽說，那張半城心胸狹隘，幾乎有仇必報，城裏大大小小的商戶都畏懼他三分，對其敬而遠之。”
“上次金陵府尹帶兵來鬧事，我懷疑就是他指使的。”
“咱們初來乍到，也沒什麽強硬的背景靠山，和他鬥很容易吃虧的！”
“那又如何？”燕今朝抬起頭，冷笑著反問道。
“一個土財主罷了，有我就不信他有翻江倒海的能耐！”
歐陽策深感無奈，自己的東家不聽勸，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定下的主意，連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但他平時做事謹慎穩重，不願生出太多是非，依然苦口婆心的說道：“好漢不吃眼前虧！”
“彼強而我弱，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店裏的人考慮啊！”
“如果張半城真使出見不得人的損招，讓咱得生意做不下去，夥計們該何去何從呢？”
燕今朝卻笑著問他：“你覺得，我們人力財力皆不如張半城，落敗是注定的結局？”
“與其一敗塗地，不如現在委曲求全，或許還有轉圜的機會？”
歐陽策正要點頭同意，他又一刻不停的說：“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鬥爭。”
“很多時候，你不願找麻煩，麻煩偏偏主動上門，逼得你隻能麵對！”
“曾經，我與南匯縣的士紳大戶們鬥得有來有回，如今來到京城，也要混得風生水起！”
“記住了，咱不主動招惹別人，更不能被別人欺負到頭上。”
“你隻管把店裏的事情照管好就行，其餘的我來解決！”
說罷，燕今朝不再給歐陽策開口的機會，輕輕揮動衣袖，起身向樓下走去。
一時間，歐陽策愣在原地，內心不知作何感想。
不過，燕今朝的豪言壯語，胸有成竹，的確給他增添了幾分應對的底氣。
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經常展現出勇敢果斷，無畏無懼的一麵，或許真能帶著他們頂住狂風驟雨，在京城中打出一片立足之地，逐漸發揚光大。
此刻，看著消失在視線中的背影，歐陽策如此告訴自己......
“朗朗晴空，萬裏無雲，又是一個豔陽天呐！”
走出大門，燕今朝開始了漫無目的地遊**。
這樣的好天氣，如果憋在屋子裏當宅男，無異於是卑鄙的浪費。
穿過三街六市，看遍京城的繁華，燕今朝漸漸注意到，很多條街上的店鋪，外麵都掛著一個繡著“張”字的幌子。
不問可知，這些產業，應該隻歸屬於一個人，就是那位剛與他見過麵的京城首富，張半城！
放眼於這個時代，的確是出類拔萃，不容小覷。
但若是和他前世的商業帝國相比，那就是小巫見大巫，別擺出來丟人現眼了。
他知道拒絕了合作的邀請，以張半城的為人，肯定會懷恨於心，但不知道對方會使出什麽手段對付他，更不曉得會在什麽時候出招。
恰在此時，他忽然停下腳步，覺得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轉回頭，卻見到一個較為熟悉的身影，正是與他有過兩麵之緣的趙書穎。
“燕公子，居然能在街上碰見你，好巧啊！”
兩人四目相對，趙書穎首先打了個招呼，站得亭亭玉立，還是那副大家閨秀的做派。
燕今朝笑了笑，隻覺得這丫頭神出鬼沒的，不知道是從哪冒出來的。
見她身邊沒帶丫鬟隨從，她那位憑三言兩語能嚇退一個四品官員的老娘，竟也沒跟著，便放鬆下來，簡單寒暄了幾句。
“是啊，真是湊巧！”
“這就叫人生何處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