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為了不讓你劫獄

眾官員齊齊望去。

嗬,戚鈞。

心道:不愧是錦衣衛,什麽時候都敢這麽喊一聲就直闖大殿。

就想收回各自轉過去的腦袋。

卻覷眼瞥見:戚鈞的身後還跟著六名紅魚衛,每人肩膀上扛著的……

靠,屍體?!!

戚鈞這是膽大能包天了嗎?扛著死屍公然上殿?!

……

在此之前,葉風跟戚鈞提議這麽做的時候,戚鈞覺得自己的耳力出了問題。

他豹眼圓睜,不可置信。“我瘋了嗎?你嫌我家老祖宗在地底下躺得太安寧了是嗎?”

葉風這是要送自己九族下去相陪是吧?是吧是吧?

葉風笑,將一雙鳳目的眼尾笑得快揚至額際,笑著問戚鈞。

“我能進東廠嗎?”

戚鈞搖頭,那肯定不能。

葉風再問:“那我要不得不進去了呢?你會怎麽做?”

戚鈞一叉腰,“老子就找人劫獄!”

葉風拍拍他胳膊,再問:“那要劫不成呢?你還救我不?”

“當然要救!”

“你想咋救?”

“唔……求秦浩賢?貌似隻有這一個法子了。”

“那我們之前所有心血都白費了,北鎮撫司又得重歸秦浩賢領導,你能願意?”

“願不願意的,我也不能看著你被東廠整死不是?”

葉風:“……”

他看著麵前這個“精致”的糙漢子,心頭再次掠過一抹暖意。

用力捶了對方胸膛一拳,鳳目一瞪:“你聽我的!”

戚鈞沒能扛住“修爺發威”,聽了,於是就有了扛屍闖朝殿這一幕。

老皇帝嚇了一跳,差點兒失禁。

他如今有任何情緒過大,甚至隻是打個噴嚏,都有可能濕了褲襠。

動動腿,夾緊,心頭怒火起。

盯著戚鈞,等著聽其怎麽說。

這是看在戚鈞實在忠心的份兒上,給其一個說話的機會。但要敢說錯一個字……哼!

戚鈞沒說。

率隊參見完陛下後,就旁開幾步,露出了自己背後與扛屍幾人之間的葉風。

葉風拱手就道:“啟稟陛下,臣葉風,已基本查清‘失寶案’真相。請容臣一一詳稟。”

老皇帝的腫泡眼微微顫了一下。

抬了抬一根手指。

思忖著要不要讓葉風私下裏再稟報。

葉風卻隻當那是個同意自己說了的手勢,立刻就有條不紊的將事情原委簡明扼要說出。

最後再道:“聽聞鄭廠公中毒已死,微臣就鬥膽猜測:其在‘清明觀’中所示聖旨為假。陛下您英明神武,豈會隻聽其一麵之辭、不聞查察之言就武斷下旨?陛下,為免奸佞作祟玷您宏正偉光,還請允許微臣當朝驗毒,找出暗害鄭廠公之真凶。”

老皇帝沉默著。

心裏有一百二十萬個聲音在反對。

聽聞這個葉風驗屍時極其血腥與凶殘,居然還想當朝驗毒給自己看?

可他也不能直接拒絕。

說到底,鄭連澤也是跟了他二十年的老人,如果他拒絕,會寒了臣子們的心。且之後若是查不出鄭連澤的死因、抓不到凶手,那北鎮撫司也毫無責任,葉風自然而然毫無罪由。

最重要的:葉風並沒有猜錯。老皇帝前前後後就下過一道針對其的聖旨,隻下給過秦浩賢。

鄭連澤居然敢假傳聖旨,這案子就必須要查清楚,最好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兒。否則還是有損他這個帝王的威名。

這時,“懂事的”左相、商華瀚,持笏站出反對道:“陛下,當朝驗屍何其汙穢?葉總旗就是在無事生非,且其居心叵測,枉顧百官顏麵,居然扛屍上殿玷汙金鑾,請陛下對其重重責罰。”

他不提戚鈞幹的這事兒,就盯著葉風。

他惹不起戚鈞,還惹得起小小葉風。

老皇帝就想同意。

不出意外的,右相沈睿峰出來唱反調了。

“啟稟陛下:‘失寶案’事涉陛下生命安危,已牽連兩位高德道長、一位從三品要員、一位錦衣衛總旗、一位東廠百戶,乃至西廠廠公,若不能及早將真凶擒獲,隻恐朝野上下人人自危難安矣。若當朝辨毒能使真凶伏誅,臣等願同心戮力,為陛下分憂。”

你商華瀚想拍陛下馬屁,還扯什麽百官顏麵,將所有人形容的和你一般膽小。哼,你一個人可代表不了。我這些話,就能顯得你太小家子氣,還不顧陛下及文武安危,當心離心。

這二人的對話,聽得葉風眼尾微挑。

不愧是當朝一品,你來我往間言語之犀利,常人難及矣。

滿朝文武無常人。

左、右二相都有支持者。

沈睿峰的反調剛一唱完,左相陣營中就有人出來反駁。

右相陣營自然亦是不甘示弱,很快,又吵吵成一團。

老皇帝揉著太陽穴,強忍著頭痛想等商華瀚一邊吵贏。

忽聽商華瀚道:“就算要當朝驗毒,他葉風身為錦衣衛總旗,並非仵作,亦不能由他說了算。請陛下宣太醫院院正攜幾位太醫為之。”

管你葉風有沒有什麽“修一刀”的稱號,我隻當沒聽說過。要驗屍還是要辨毒,最有權威的還得數太醫院。不然你個涉案有嫌疑之人,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那我們豈非全是擺設?

這話,切中了要害。

葉風的意思是驗明毒源就能找到真凶。那這個驗,就不能由葉風一人說了算。

左、右陣營不吵了,齊齊看向老皇帝。

老皇帝準了。

“宣太醫院正、左右太醫院判,上殿!”

秦浩賢一見陛下準了,就在請示後,安排人出宮去搬鄭連澤屍首。

這案子秦浩賢是真不想管,所以也一直沒出聲搗亂。

於是,就在滿朝長長短短、黑花白白的胡子中,來了位白胡子最長的,走路都有些顫顫微微的方老院正。

帶領著兩位也已年過半百的花白胡子院判,上到殿前來。

三位老人家,連多看葉風一眼都欠奉。

來的路上,他們都聽宣人的小太監說了事情的首尾。

最初,他們在聽說“修一刀”的名號後就嗤之以鼻。

把逝者開膛破腹就叫神奇?就能查案?還一刀切開就能知詳細?太有辱逝者、太有損祖訓、太……殘暴不仁!

現在居然又聽說那葉風要搶他們醫者的生計當朝辨毒?啐!看他們怎麽辨得那小子無話可說、無顏麵君!

雖然也不認識葉風那小子是誰。但進得殿來打眼兒一掃,就發現了立在側前的那張陌生狐狸臉。

心下更為鄙薄不屑。

在參見了陛下後,左院判倒是掃了眼地上的屍體,再看向葉風道:“這位可是葉總旗?聽說你驗屍之術了得,這幾具想必你已都細細驗過,可容老朽再觀否?”

他們這些行醫多年之人,根本不用將逝者切開,僅憑望聞……摸骨、按膚,即可知其內是何等形狀、因何造成。

他要驗驗葉風已經驗過的,其意自明。

頓時引來一片支持聲。

如果左院判驗出葉風疏漏、或有差遲之處,那接下來的辨毒?葉風就隻能靠邊站了。

就都等著看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