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炒作
“你！”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一下令三柳先生愣在原地。
每個來與他會麵的讀書人都是迫不及待的與自己高談闊論，像蘇青這樣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畢竟身為名士見多識廣，這些年他也見過許多想要一些標新立異的文人。
蘇青也一定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吸引自己注意。
又是一個嘩眾取寵之輩罷了。
想到這，三柳先生收斂起笑容，忍不住起了一些輕視之心：“說吧，你可是在文道上可有什麽不同見解？”
聞言蘇青狐疑的看著三柳先生，還是禮貌道：“沒有。”
“那莫非是覺得老夫的著作哪裏有問題？”
“先生之才天下盡知，小子沒有意見。”
“那我們來聊聊四書五經。”
“小子學識淺薄，讀不懂四書五經。”
接二連三的碰壁讓三柳先生老臉一黑。
每一次問話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不與自己談論學問，也不打算與自己辯論四書五經。
這家夥，真的是個文人嗎？
接連的碰壁讓三柳先生臉上露出一抹慍色：“那你來見我到底為何？”
麵對三柳先生的質問，蘇青已經開始汗顏了。
總不能說是來借你名聲造勢吧。
他前世雖然對文史有些研究，但也僅限皮毛，在真正的大家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他根本沒打算和三柳先生聊天，他隻想安安分分的度過這段時間。
再這麽被追問下去非要出糗不可。
於是蘇青連忙轉移話題道：“先生學問高深，非小子能比的，所以我們不如換種方式。比如……下棋。”
說出這話時，蘇青鬆了一口氣，佩服自己能找到如此好消磨時間的借口。
“下棋？”
三柳先生眉毛一挑，怪異的看著蘇青，隨即露出釋然的表情，“原來你打算和老夫比拚棋藝嗎？”
蘇青順坡下驢道：“先生說的是……那先生這裏有象棋嗎？”
三柳先生淡淡的瞥了蘇青一眼，令童子將棋盤端了上來。
蘇青一看就有些傻眼了，不管是棋子，還是棋局的布置竟都完全和前世印象裏的象棋大相徑庭。
沒有楚河漢界，甚至棋子也少了許多。
而三柳先生在棋盤上下了一子後，蘇見青卻遲遲不動：“為何不下？”
蘇青呆呆的看著棋盤。
不是他不想下。
是他不會啊，蘇青隻好問：“這種象棋小子不會下，能不能換種棋局。”
三柳先生哼哼：“你是想換規矩吧？無妨，你是小輩該讓著你，你說怎麽下我聽便是。”
蘇青鬆了一口氣，直接在棋子改了改，並詳細講述了一下現代象棋的規則。
“楚河漢界，將帥車馬卒？馬走日，象走田……”
聽著蘇青對象棋的解釋，三柳先生露出感興趣的神情。
雖和他下的象棋有些差別，但大體他還是懂的。
棋局開始。
蘇青才發現這老頭不愧是隱士高人，沒幾把就掌握了訣竅，將他殺得片甲不留。
不過蘇青很快轉變思路，從剛開始渴求勝利，到後來索性擺爛，專門挑對方的馬來吃。
“你輸了。”
三柳先生滿臉喜悅。
這種象棋他第一次見，不過隻是第一次玩就讓他上癮了。
他沒玩過如此好玩的棋。
“沒關係的先生，你兩個馬沒了！”
再又一次吃掉對方的馬後，蘇青也是開心得大笑。
見蘇青輸了滿臉笑意，而作為勝利者的三柳先生笑容漸漸消退。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贏了棋局，但他總有一種被罵的感覺。
總之有些不舒服。
難道此子說吃我的馬有什麽深意嗎？
三柳先生暗自揣測，越想就越覺得此子不俗，在這種思考與較量中時間過得飛快。
幾把棋局之後見時間差不多了，蘇青便起身告辭。
棋興才剛被挑起，眼看蘇青要走，三柳先生頓時急了：“別急著走呀，小友再下幾局。”
“不了先生，小子還有重要的事要做。”
蘇青推辭，轉身朝屋外走去。
看著蘇青的背影急得抓耳撓腮，卻又不好放下身段去留人。
不過這讓他愈發覺得蘇青不簡單，疑惑下他忍不住跟著起身，卻沒有跟著蘇青出門，而是來到牆邊偷偷關注蘇青。
這一舉動讓童子也不解了：“先生這是？”
“噓！”
朝童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三柳先生偷偷的看向屋外。
看著這一幕童子目瞪口呆，他還從未見過先生如此失態過。
屋外見蘇青出來，李文清、李泰山和一眾弟子們連忙迎了出來。
李泰山一臉羨慕的看著蘇青：“蘇先生和三柳先生談了這麽久，想必收獲頗豐吧？”
“也沒談什麽，不過是下棋罷了。”
“就隻有下棋而已？”
李泰山一愣，“先生難道不是要請三柳先生幫忙嗎？”
李泰山一直以為蘇青打算依靠三柳先生的聲望幫他度過這一劫，可現在看來並不是如此。
蘇青沒有正麵回答李泰山的問題，而是問：“李公，大周朝豪強鄉紳瞞報田產並不是什麽秘密吧？”
“確實不是什麽秘密，大周國立衰退之源之一便在豪強瞞報田產，欺上瞞下。可其中牽扯眾多，就聖明如連陛下也隻能充耳不聞。”李泰山說起此事露出痛心疾首之色。
“一人之力當然不夠，可城外還有幾萬流民……若是有人願意帶頭上書，將這事擺在明麵上呢？”
“你是說……”
聞言，結合蘇青之前吩咐劉聚成賑災的舉動，李泰山眼中閃過恍然，“你是想借三柳先生的名號帶著這群底層流民上書陛下……逼著所有人正視這個問題？”
說到這，李泰山倒吸一口涼氣，他明白了蘇青想做什麽了。
這是想調動天下輿論和流民的壓力讓朝廷、讓陛下正視豪強瞞報田產的問題，從而倒逼著朝廷徹查這個天下皆知的秘密。
而這個帶頭上書的人，作為隱士的三柳先生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可此等行徑無異於玩火啊！
李泰山嘴唇都在顫抖，可他還有疑惑：“三柳先生一向不問世事，你這樣把他往火坑裏推，他能同意嗎？”
不同意，不同意就叫人把他綁了逼著他同意。
想歸想，不過蘇青嘴上還是道：“三柳先生心懷大義，想必會理解的。”
聽到屋外的談話，三柳先生心中亦是掀起驚濤駭浪。
比起自己的名號要被盜用，他更驚訝蘇青居然想讓朝廷丈量田地，清查田畝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