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流民
“河間餘家的人，蘇州劉家的人……”
馬車上，李文清看著蘇青手上一張張巨額欠條上的名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些可都是各大家族的舉人老爺們，平常武人巴結都來不及，而這位蘇公子竟然逼著這些舉人老爺簽欠條。
李文清忍不住提醒道：“蘇公子，這些舉子背後可都是大族。這樣得罪怕是不好吧。”
“得罪？你情我願的事，我可沒逼著他們簽。”蘇青毫不在乎。
他來這趟京城除了陪老爹來點兵之外，更多的就是為了開闊市場，如今這路上就賺了一大筆，真是再好不過了。
看著蘇青這副黑心商人的模樣，李文清無比慶幸還好自己提前結交蘇青。不然這欠條上恐怕還要多個自己的名字，他可沒那麽多錢還。
路程繼續，這一趟也讓蘇青見識到了大周的匪患，從定州城到京城的幾千裏路竟然遇下了不下十多次強盜。
好在有了常青樹的名聲，這一路上偶爾能碰見的土匪也都將一行人放行。
一直趕了幾天路，眼看馬上就要到京城，道路上也是漸漸有了人煙，而一行的馬車卻是放緩了下來。
從假寐中蘇醒過來，注意到馬車放緩，蘇青緩緩睜開眼。
李文清正呆呆的凝視著車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順著李文清的目光望去，隻見窗外那是一大片衣不蔽體的流民，幾乎將整條官道都站的滿滿當當。
蘇青傻眼了，這是啥情況？
他在定州城倒是見過流民，可都是三三兩兩，還從未見過這麽大批流民。
看出了蘇青的疑惑，李文清歎了口氣道：“今年收成不好，旱蝗災接踵而來。這些都是活不下去的流民，隻能逃荒來京城，隻是這些流民沒有路引進不了城，所以隻能聚集在這裏。”
蘇青心裏也忍不住升起些酸楚。
定州城再小，也算是個縣城，生活肯定比村子要好。
而眼前這些流民基本都是村民，一旦收成不好或遇些天災隻能四處逃荒。
這才是大周朝真正的底層。
這時外麵的流民也紛紛圍到了車前，對著車裏的眾人乞討道。
“老爺們行行好，孩子快餓死了。”
“老爺們可憐可憐我們吧。”
……
這些來乞討的流民有老有小，從枯黃的臉色可以看出他們真的餓了好多天了。
蘇青正要掏錢，可手到一半忽然頓住，轉而朝外麵道：“拿出武器，若有人敢靠近就用棍棒驅趕。一分錢都不許施舍！”
話音落下，護衛們紛紛抽出武器，嚇得流民不敢靠近。
“蘇公子，你這？”李文清一皺眉，完全不理解蘇青的做法。
“這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蘇青麵色凝重。
不是他不想接濟，而他們這些人就算有錢有能接濟多少？
隻怕反而會引來危險。
車上的舉人們也注意到車外的一切，又看見護衛們紛紛拿出武器，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完全不明白蘇青為什麽忽然搞出這麽一副陣仗。
“人無憐憫之心與禽 獸何異！”
“不就是一些錢嗎？這些都是窮人，施舍點怎麽了。”
……
舉子們本來就對蘇青這些日子的舉動不滿，見到蘇青的舉動，一個個站在了道德製高點上對蘇青指指點點。
“他不接濟，那我來。”
為了展現君子風骨，餘存浩偷偷從窗外塞了幾個饅頭出去，有餘存浩開了個頭，幾個舉人偷偷的將手上的錢財幹糧散發給了流民。
隻是他們手中的錢糧不多，還都是從蘇青手上借來的，所以隻能挑著幾個老弱婦孺發。
然而看到錢糧食物，周圍的流民就瘋了一樣從老幼婦孺手中將錢糧搶過。
“喂！你們做什麽？”看到這一幕，餘存浩忍不住義憤填膺起來，可根本沒人注意到他的話。
“白癡！”看都這一幕，蘇青忍不住怒罵一聲。
人在饑餓時是會失去理智的。
連朝廷，乃至於是前世的現代社會賑災都要帶軍隊，這些舉子隨意分發錢糧的舉動無疑是將他們置身危險之中。
果不其然，在搶完老弱流民手上的錢糧後，流民便盯上了他們的車隊。
人潮湧動，無數流民的對著馬車狂奔而來，求生的欲 望催使著這些瘦弱的身體瘋狂的想要攀上馬車想要搶奪食物，即便被護衛打落，也有更多的人爬了上來。
這一幕讓蘇青不禁聯想到一種叫做喪屍的存在。
看著這恐怖的一幕，李文清瞳孔猛縮。
他現在終於理解為什麽蘇青不允許向流民們分發錢糧了。
舉子們也臉色大變，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流民們如潮水般滔滔不絕朝著馬車湧來。
舉子們所在的馬車由於剛剛向流民們發過錢糧，又沒有護衛，首當其衝的成為了流民首要目標。
也不知道這些流民哪來的力氣，硬是將整輛馬車掀翻，車裏的幾個舉子摔得個狗吃屎。
此時看著眼冒綠光的流民們，幾個舉子眼中隻有恐懼。
眼看幾個舉人就要被流民潮吞沒，蘇青當機立斷道：“把糧食全部丟下去。”
聽到命令，護衛們將車上所剩的幹糧一股腦的朝著遠處丟。
見到糧食流民們方才轉移了注意，趁著流民去搶奪糧食的間隙，護衛將驚慌失措的幾個舉子拉上了車，接著鞭子**馬匹，也不顧前麵有沒有人一路狂衝。
終於來到了城門口，一行馬車都已是氣喘籲籲。
經過方才一劫，馬車上的一眾舉子都衣裝邋遢，哪還有半點舉人老爺的模樣。
即便逃出生天，可想起剛剛的場景，馬車上的一眾舉子仍心有餘悸。
剛剛的一瞬間，他們甚至覺得他們要被這群流民當成食物。
“若非蘇公子救得及時，恐怕諸位今日怕真的要隻剩風骨了。”看著眾舉子的狼狽模樣，李文清揶揄道。
聽到李文清的話，一眾舉子也反應過來是蘇青救了他們一命，連聲道謝。
蘇青淡淡開口道：“不用謝，我損失的馬車幹糧，還有受傷護衛的醫藥費都要給你們出。”
果然，這位還是一如既往的黑。
不過這次他們心服口服，如今已經到了京城，一眾舉子各自下了馬車，李文清也是告辭。
蘇青也是見識到了京城的景象，京城要比豪華不少，內車水馬龍，道路兩邊隨處可見紅磚砌成的高屋，有靡靡之音從勾欄中傳出。
若是之前看到這副景象，蘇青免不了要激動一番，可感受過城外流民潮之後，他隻有一種朱門酒肉臭的感覺。
馬車最終在城內一座大宅院外停了下來，宅院豪華，偌大一個“林”字擺放其中，這裏便是林府了。
原本是計劃父子帶著林巧兒一起拜會林雲起，可是朝廷兵事吃緊，蘇穆先行去了校場，就剩林巧兒和蘇青來到林府門口敲響了大門。
“小姐回來了！”
當了解了一行的來意後，門房一邊朝裏衝一邊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