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天外天
萬裏無雲的天空中，刺眼的太陽懸掛在穹頂，一架飛機從中飛過，清晰的看見了飛機的機身。
李秋陽仰著頭，他的眼睛穿過高空距離，看見了機身上的字，還看見了飛機的後麵，那裏還有一片天。
那裏充滿了恐懼，絕望，壓抑，痛苦，這些東西通過視線灌輸到李秋陽的腦海，所有的負麵情緒湧上心頭。
隨後他好像看見了世界末日，看見了天空背後的天空，那裏很擠，所有的物體擠滿整個天幕，他們相互撕咬，相互掙紮，不斷吞噬彼此，被吞噬的一方又從吞噬者的身體裏鑽了出來。
他們在咆哮，在嘶吼，發出絕望無助的悲鳴。
“陽陽，你，你到底是怎麽了？”小姑流著眼淚，衝上來將李秋陽緊緊的抱在懷裏。
李秋陽比她高一個頭，但他的身子很薄弱，隨著微風一吹，小姑感覺到懷裏的李秋陽身體抖如篩糠，眼睛裏麵充滿了血絲。
“秋陽，陽陽，你說話啊，你到底怎麽了？”
“老天爺，這麽乖的孩子，你為什麽要折磨他啊。”
人群中，姑父趕了過來，他氣喘籲籲的來到張醫生身邊，對舉槍警惕的警察說道：“警察同誌，這是我侄兒，他，他是個好孩子，他隻是生病了，你們千萬不要開槍，千萬不要開槍啊。”
一個女警走近隊長身邊低聲道：“隊長，死者就是那個從白水監獄逃出來的李建成，我們從監控裏證實過了。”
“這個年輕人呢？”
“他叫李秋陽，是我的病人。”張醫生說道。
隊長眯著眼睛沒有講話，一旁的女警繼續說道：“李建成是殺人凶手，他殺了李秋陽的父母。”
隊長想起來了一年前的凶案，現場比今天這一幕還要殘忍。
“所有人給我注意了，一旦此人有什麽過激行為立即阻止。”
張醫生連忙說道：“不會的不會的，我的病人我了解，他不會有什麽過激行為的。”
說著，他轉身看向正在盯著天空不停發抖的李秋陽，大聲的喊道：“小李，我知道你現在是清醒的，你看清楚了，你小姑，你姑父，還有我，我們都來了，我們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千萬不要做傻事，知道嗎？你的病情已經有好轉了，千萬不要葬送掉自己的前路，我們已經努力這麽久了，不要放棄，聽見沒？”
李秋陽表情掙紮，他很痛苦，顫抖著嘴唇想要說話，但是他努力了很久才發出聲音，隻不過，連他的聲音都是顫音。
“小姑，你有沒有聽見，好吵，他們好吵啊。”
“什麽？陽陽，你在說什麽啊？”
“小姑，我沒有瘋，張醫生錯了，我沒有什麽多重人格，我隻是，隻是被那些家夥影響了。”
“好好好，秋陽，小姑相信你，我們先回醫院好不好？聽小姑的話。”
“小姑，我沒病，我真的沒病。”
兩行血淚從李秋陽的眼眶裏麵湧出。
“陽陽，你的眼睛……”
“我感覺到了，小姑，我感覺到了。”
天外天裏，擠滿天幕的東西似乎是爆發了戰爭，他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李秋陽並不知道，但是他又能感覺到，是從李建成死後開始的。
這種感覺很荒謬，甚至是怪誕，他無法解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但，確確實實的發生了。
就在李秋陽盯著天空看的時候，他的眼睛開始腫大，並且越來越大，眼珠子正在從眼眶裏擠出來，血淚越流越多。
所有人都看見了這一幕，警察放下手槍跑上來查看情況，但是他們不敢輕易去觸碰李秋陽。
隊長經驗老道，他見李秋陽一直盯著天空看，試圖用手遮擋他的視線。
張醫生和小姑在旁邊勸他閉上眼睛，甚至想把他拉走。
可李秋陽的腳像是被釘住了一樣，任憑他們怎麽使勁就是拉不動。
哪怕隊長擋住了他的視線，他的眼睛依舊能看見天外天裏麵發生的一切。
李秋陽想收回視線，想閉上眼睛，他是這麽想的，然而他的身體卻不是這麽做的。
他已經控製不了自己了。
轟隆……
晴空萬裏的天氣不知何時飄來了大片烏雲，當烏雲遮天蔽日後，李秋陽終於能動了。
滾滾雷聲下，一滴雨水滴落進李秋陽的眼睛，他捂著眼睛痛苦的大喊著。
他那撕心裂肺的喊叫聲似乎要刺破所有人的耳膜。
隨著周圍的人越聚越多，李秋陽的耳朵突然聽見了很多聲音。
人們的討論聲，腳步聲，吞咽聲，手機拍照聲，到最後他甚至聽見了雨滴落在地上的聲音。
聲音被無限放大，李秋陽崩潰的喊叫著。
萬裏高空之上，烏雲挪動，一大塊烏雲的中心位置被什麽東西撥開一角，隨後李秋陽腫大的眼睛開始恢複，聽力也慢慢回歸正常。
那種壓抑的感覺正在減少。
李秋陽明白，天外天的戰鬥結束了。
並且他清晰感覺到，擁擠的天幕還是擁擠，那些看不見的東西還是在掙紮，但是，他們之中有一個不見了。
他似乎是死了。
在他死後，其他的東西立馬霸占他的位置，可是這並沒有讓天幕的擁擠減少半分，仿佛有一個東西吞噬了他，但是這個吞噬者的身體變得龐大，替代了他原來的位置。
“結束了。”
李秋陽感覺到了天空之中投下的視線，這是之前的那個大仙，劉巫師是這麽稱呼他的。
李秋陽被大仙注視，但他不敢去看，隻覺得太累了，仿佛經曆大戰的人是他。
終於，李秋陽的意識消散，他向後倒了過去。
耳邊響起嗡鳴，並且這種嗡鳴聲久久不能消失。
“我死了嗎？”
李秋陽感覺身體輕飄飄的，他再也聽不見別人的聲音，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死亡的感覺也挺好的，至少沒有想象中的痛苦。”
“死吧，死了就沒人拖累小姑了，小姑也有自己的孩子，我活著會害了他們的。”
“爸，媽，我給你們報仇了，現在，我來找你們了。”
“爸，媽，你們走後我活得好累，我，我好想你們。”
“好想，好想……”
“嗯？”
失去聽覺的李秋陽，突然能聽到聲音了，那是張醫生熟悉的聲音。
“小李，那邊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