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騙過了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沒事,從現在開始,你跟著我。”

李銘笑著伸出了手。

手心向上。

“我能讓你活下來,並且...把你失去的,全部奪回來。”

林九添看向那伸出的手,陷入了沉默。

跟著他...是要背叛官方麽?

失去的全部奪回來?他是指什麽?難道...

忽然,林九添愕然的看向李銘,紅著眼眶嘴唇嗡動,卻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如果他真的能做到...

“我能把你胸隆回來。”

“......”林九添紅著的眼眶,迅速恢複原樣。

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

媽的神經病...

不過思考了片刻,林九添最後還是低下了頭,伸出手三根手指搭在了李銘的掌心上。

表示臣服。

眼下已經來不及多想了,一個星期...就是她衝出圈外殺異獸,積累的戰功也遠遠不夠她兌換穩定液。

想到這裏,林九添忽然抬起頭,瞪大眼睛看向李銘,眼中滿是震驚。

“你...你是故意惹怒我...”

她仿佛意識到了什麽,聲音忽然就帶上了恐懼。

李銘隻是淡然的笑著,沒有說話。

是的,這便是李銘的第二個陽謀。

惹她生氣,逼著她動手。最後,再把她最後一絲生機壓榨幹,讓她瀕臨崩潰。

此時,她剩下的時間,將所剩無幾。

想活命,就臣服。

“恐怖的男人...”林九添雙目失神,低聲呢喃。

或許,跟著這樣的人,真的能做出一番成就?

李銘麵色不悅:“喂喂喂,太沒有禮貌了吧。現在我可是你的主公,你甚至不願意叫我一聲...少爺。”

他差點下意識說出教父二字...

林九添隨意擦了擦臉上的烏黑灰塵,歪著頭露出了一個笑容:“隻是還少爺一句而已!”

還我一句?

李銘這才想起,似乎自己在開打前也說了一句“恐怖的女人”。

“你還挺記仇的。”

“不敢不敢。”林九添連連擺手。

李銘瞥了她一眼,哼笑一聲靠在座椅上,對著五號說道:“走,去我的私人機場。”

“是。”五號應答,隨後一腳油門直接踩到底。

車子“蹭”的一下就竄了出去。

“去哪呀少爺?”林九添好奇的問道。

“去最好的醫院,幫你補回來。”李銘低頭看了一眼。

“......那我謝謝少爺。”

時間已經接近黃昏,但天空卻是一片黑暗。

自從大黑暗降臨,這世界已經整整十年沒有見過太陽了。

一切的光源都是來自半空中漂浮的一個個長明燈,這些長明燈平日裏就扮演著太陽的角色,白天就更亮,晚上就更暗。

而黃昏,則是幽幽的金色昏暗光芒。

幽黃的昏暗光線透過車窗灑在李銘臉上,他輕輕按下車窗,讓那略顯溫暖的光芒更加明顯些,隨後愜意的閉上了眼。

平時,他隻配待在貧民區。

而貧民區是沒有長明燈的,隻有一排排掉了漆的路燈。

在潮濕陰沉的胡同裏時不時閃爍一下。

根本感受不到溫暖。

能感受到的,隻有冰冷,麻木。

這還是他第一次沐浴在“黃昏”中。

老實說,感覺不錯...

老八應該會喜歡這種溫暖的感覺。

李銘把眼睛睜開一條縫,伸出手想要去抓住那縷金色的光線。

可那光卻透過指縫,悄無聲息的溜了過去。隻留下了溫暖的感覺。

他已經忘記,有多久沒有“觸摸”過溫暖的光了。

怔怔的看著空無一物的手掌,良久,李銘忽然笑了一聲,靠在座椅上再次合上了眼。

車內三人都默契的沒有出聲,生怕打擾到少爺的休息。

在這金色的昏黃暖光下,帶著對老八深深的思念,李銘進入了夢鄉。

......

夢裏,他出現在了一個破舊的巷子裏。

天空正下著瓢潑大雨,雨點滴在身上,冷風一吹十分刺骨。

鬼知道明明剛剛還挺暖和的,怎麽突然就冷下來了?

他似乎變小了,正費力的趴在垃圾箱上,用那短小的胳膊不停掏著垃圾箱。

他很久沒吃飯了,又冷又餓。

“救我...救我...”

他掏垃圾的動作一頓,詫異的豎起耳朵。

片刻後,震驚的看向垃圾桶深處。

那裏正躺著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男孩渾身濕透蜷縮在垃圾中,似乎是這樣能暖和些。

男孩正瞪大眼睛,用那天真無邪的眸子看著他:“救我,哥哥...我好冷...”

聲音虛弱無比,似乎還帶著委屈的哭腔。

他頓時急了,伸出手想要把男孩拉出來。

“別怕。”

可他胳膊也很短,試了很久也碰不到他。

片刻後,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直接跳了進去。

即便身上穿的是剛剛撿到的新衣服,也毫不在乎。

“你怎麽樣了?等等...你在發燒!”

“你等著我,我家裏還有藥!我去給你拿!”

話音落下,他趕緊翻出垃圾箱,衝著家狂奔而去。

說是家,其實就是個廢棄的回收站而已。用鐵皮稍微搭一下,也能勉強遮風擋雨。

過了沒多久,他氣喘籲籲的回到了垃圾箱。

男孩見他滿身淤泥,頓時就明白了過來,這一路上一定是摔了很多跤...

一個素不相識的孩子都能這麽擔心我...可那些“家人”,卻毫不猶豫的把我趕了出來...

男孩眼含淚光:“謝謝哥哥。”

可虛弱的身體卻讓他聲音很小,小到根本聽不清。

“別怕,別怕,我帶藥了。”說完,他趕緊從衣服兜裏掏出一個罐子,從中倒出了幾粒沾滿泥土的半透明球球。

男孩看了一眼,苦笑了一下。

這哪是藥...分明就是糖球...

可能是這個哥哥也不知道什麽是藥吧,隻是單純的把自己認為最好的東西拿了出來。

男孩搖了搖頭,鼓足了力氣,終於讓聲音大了點:“哥哥,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沒有名字,但回收站的老頭叫我...李愁?”

“李愁嗎...”男孩低聲呢喃,眼中光芒愈發渙散:“我,我活不下去了...”

李愁睜大眼睛,不停的搖頭:“怎麽會...我都帶來藥了,你快吃啊!”

說完,他強行把手裏的糖球塞進了男孩的嘴裏。

男孩被土腥味嗆了一下,但隨後就感受到了嘴裏的甜味。

他眼角流出淚水,費力的笑了一下:“謝謝你...”

“沒事沒事,你好些了麽?”李愁什麽都不懂,其實他自己也沒吃過“藥”,隻是聽別人說,生病了吃藥就會好。

見男孩還是蜷縮著,李愁愣了一下,隨後毫不猶豫的脫下了身上的衣服,直接套在了男孩的身上。

男孩驚愕的看著李愁,他光著上半身,任由冰冷的雨點打在身上。

注意到了男孩的目光,李愁趕緊強忍著不抖,笑著拍了拍肚皮:“我一點都不冷,看。”

過了不知道多久,男孩再次睜開眼睛,天空已經蒙蒙亮,雨也停了。

李愁正靠在一旁睡著,凍的抱住自己,蜷縮在垃圾裏。

男孩眼眶忽然就紅了,他想起身,但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一點力氣。

忽然,他意識到,自己似乎真的要死了。

“李愁...李愁...”

“嗯?”李愁忽然驚醒,迷茫了片刻後,趕緊靠上來問道:“你怎麽樣了?”

“聽我說...”

“你別...”李愁趕緊又要掏出“藥”。

“聽我說!”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或許是回光返照,男孩忽然聲音大了起來:“李愁,你現在穿上我的衣服...我身上...有一塊鐵牌。”

“啊?”

“別說話,聽我說完!”男孩目光堅定,似乎是下了莫大的決心:“我要死了,怎麽都救不活了!”

“脫光我的衣服...把我埋到垃圾堆裏...

以後,忘記你的名字,那個牌子上的名字就是你的名字...”

“為什麽!?”李愁震驚不已。

可男孩卻固執的看著他:“就當是將死之人的遺願,你要是不聽我的,我死了也會恨你!”

“...好。”李愁複雜的點頭。

“以後...你要替我活下去...我叫李...記住我的名字...我以後就是你...”

男孩說到這裏,似乎已經堅持不住了,但卻強撐著不肯咽氣:“替我活下去...活下去!!”

“好!”李愁重重的點頭,神色無比認真。

見他終於認真的答應下來,男孩這才放心,隨後小聲的說道:“如果...如果以後有機會...請幫我...”

“...報仇。”

最後兩個字,仿佛用盡了他所有力氣,整個身子忽然就癱軟了下去。

李愁怔怔的望著少年,過了片刻,他默默的脫下男孩的全部衣服,穿到身上。

並從男孩的身上,取下了那塊鐵牌。

做完這一切,他從罐子裏倒出最後一粒藥,放進了男孩的嘴裏。

最後,沉默不語的轉身跳出垃圾箱,就此離去。

這一天,李愁死了。

死在了冰冷的垃圾箱中,垃圾堆會漸漸蓋住他的屍體,沒人會注意到這樣一個男孩。

直到他被送入垃圾站,被焚燒幹淨。

這一天,李愁死了,走出垃圾箱的男孩卻忘記了自己的名字。

...他不識字,不認識那牌子上的名字,男孩直到死,也沒說出名字。

時間飛逝。

直到他十二歲那年,男孩坐在福利院的門口,院長奶奶心疼的抱住他:“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男孩搖了搖頭,從懷裏掏出了鐵牌。

“李...銘?”院長奶奶扶了扶老花鏡:“你叫李銘嗎?”

男孩眼中閃過恍然,不著聲色的點了點頭。

是的,他叫李銘。

時間飛逝,又一眨眼,秩序建立了。

爛醉如泥的李銘睡在保安室,嘴裏還不停的念叨著夢話:“老八你別走...”

身形颯爽的女人叫醒了他:“你是李銘嗎?”

李銘忽然驚醒,強壓下心頭的緊張。強行控製住自己的呼吸。

早在三天前他就發現這女人在偷偷跟蹤並調查他。

這些年,他早就偷偷調查清楚了一切。

‘終於來了麽?蘇瑾。’

他迅速的給自己下了個心理暗示,強行催眠自己。

他早些年,見過有人會讀心術。強大的隴南李家一定也有這種人。

女人又拍了拍他:“你是李銘嗎?”

李銘睜開眼睛,忽然忘掉了一些事,但沒關係。我忘掉的,一定是我特意去忘的。

我叫李銘,現在,我要開始演戲了。

“我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