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製冰
今天是五月一日,可是勞動節還需要再等109年,才會在恩格斯組織召開的第二國際成立大會上出現,所以今天隻是平平淡淡的一天。
但克裏斯想到前世通知工人們放假時他們臉上開心的表情,就會想到每到這時,總有人私下去找班頭想要自願加班。
當然,不是因為他個人多麽的有魅力或者是他們對這份工作有多麽的熱愛,而是因為他願意支付雙倍甚至是三倍的加班費。
克裏斯認為,餅畫得再大,想讓人自願去做什麽事情,而且做好這件事情,一定是因為這件事情做了以後可以給他帶來足夠豐厚的回報。
就比如現在,蓋爾昨天就告訴克裏斯今天他們需要的貨物會送過來,但是克裏斯萬萬沒想到蓋爾竟然一夜未眠,淩晨四點鍾就拉著他起床,並且告訴他送貨的馬車已經到了鎮上。
今天是個陰天,月亮羞答答地躲在雲後不肯露臉,淩晨四點的劍橋,無論是之前的克裏斯還是現在的他都是頭一次見,但是他可以肯定地說自己不喜歡。
因為在這個別說電燈,連煤氣燈都還要再等80年才能出現的年代,當夜晚沒有月光的時候,就代表著一片漆黑!
克裏斯覺得自己瞳孔就像午夜的貓咪一樣放到了最大,但是依然看不清腳下的路。
幸好有蓋爾的馬夫在前麵帶路,蓋爾緊緊地跟在後麵,克裏斯走在最後。
盡管如此,克裏斯還是中招了,他在酒館門口的台階上使勁兒蹭著自己鞋底的屎尿。
要知道,現在的歐洲可沒有化糞池這一說。如果要大小便,隨便找個沒人的地方就地解決是常規操作。實在憋不住,隻要不怕丟人,在大街上解決也是可以的,所以現在大街上屎屎尿尿是隨處可見。
三個人好不容易摸著黑把馬車停在酒館,克裏斯和蓋爾把馬車上東西卸下來,正準備往酒館裏搬。
克裏斯看到他們兩個竟然想直接走到酒館,趕緊喊道:“蓋爾,如果你敢用沾著屎的腳踏入酒館的大門,我現在就回宿舍睡覺!”
“好吧好吧,貴族娘們兒都沒你這麽講究,真不知道你這壞毛病跟誰學的。”蓋爾嘟嘟囔囔道。
克裏斯裝作沒聽到,心裏卻無比懷念未來街道上隨處可見的公廁和幹幹淨淨的街道——隻限華國,畢竟200多年後的歐洲還是一廁難求,街頭很多是露天的小便池,而且在當地的使用頻率還非常之高。
三人整整齊齊地在屋外找硬物把鞋底刮幹淨,克裏斯又帶頭找了點沙子在上麵踩了幾下。
等到都忙完,蓋爾揮揮手讓馬夫出去,迫不及待地問克裏斯:“快,讓我看一下,你要怎麽做。”
克裏斯打開蓋在貨物上的油布,拿出一個用粗麻布裹著的袋子,上下掂了掂,差不多一公斤左右的重量,打開看了看,裏麵包裹的是白色結晶狀顆粒。
於是他喊著蓋爾,拿著酒吧的玻璃杯,去廚房裏麵,用水缸裏的水灌滿準備好的木盆,又在酒杯裏倒了一半的水。
準備工作都完成後,克裏斯“嘩”地一下打開粗麻包,把裏麵的白色顆粒全都倒進了木盆。然後把玻璃杯放到盆裏,對蓋爾說:“這就可以了,剩下就是等。”
“就這麽簡單?”蓋爾吃驚地問道。
“當然了,蓋爾,很多事情是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所以你覺得困難,但是當你知道以後你就會認為其實也就那麽回事。”
蓋爾:“那這需要多久?”
克裏斯感受了一下現在的溫度,初春的早晨也就是10°左右。他考慮了一下,保守回答道:“快的話兩個小時,慢的話三個小時。”
“如果你困了你就接著上樓休息吧,我在這看著。”蓋爾眼睛都不帶眨地看著水盆,向克裏斯揮了揮手道。
“不至於吧,現在別墅除了阿瓦又沒其他人,你也可以上去休息會兒。我記得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你一直沒睡吧?放心,這玩意兒就是讓別人看到了也不知道在幹什麽。”克裏斯打著哈欠,揉著沒睡醒的眼說道。
“我的未來就在這個上麵啊,所以我是一刻也不敢放鬆。”蓋爾歎了口氣說道。
克裏斯察覺到了好友語氣中的不安,於是他打消了自己上樓補覺的念頭,問道:“怎麽了,蓋爾?”
“哎,一言難盡。
我之前給你們說過,我的家族是靠走私起家的。你以後如果有機會到利物浦,想要找到我家,隨便拉著街頭的有水手,直接問他們‘你知道利物浦的理查德家族麽?’他們都會熱情地給你指路。”說到這裏,蓋爾的語氣裏透著自豪感。
他接著說道:“從200年前我爺爺的爺爺那一代開始,我們的貨物有來自東方的茶葉、香料、瓷器;到我爺爺這一代,我們家族在美洲有了自己的棉花園、咖啡園、甘蔗園;再到我的父親這兒,他想辦法加入了東印度公司,拿到了合法的海上貿易執照。幾百年來。所有海外能掙錢的,我的家族就沒有不涉及的。
但是你知道麽,克裏斯,我的家族有一個規定,不近人情但非常有效的規定,是我的家族能屹立200年不倒,且越來越壯大的規定。
‘每一個家主逝世或者60歲以後,對家族貢獻最大的後代為下一任家主。’我們不是貴族,沒有長子繼承頭銜這一說。所有的下一任家主,不看父母,不看年齡,同一輩中隻看對家族的貢獻。
所以即便我的父親是現任的掌舵人,但並不代表我能成為下一任的掌舵人。”
克裏斯若有所思地說:“怪不得之前你一直給我們說你要出海做貿易。怎麽,在你這一代裏中有很麻煩的人物麽?”
蓋爾苦笑道:“對,我的堂哥佛利斯·理查德,被所有人認為是下一代的掌舵人。
現在他壟斷了整個北非將近20%,利物浦30%的黑奴貿易。僅僅隻是去年一年,他就給家族帶來了價值5萬英鎊以上的財富。
我來劍橋上學,送去下議院的想法也是他提出來的。而且得到了我父親,不,是所有人的支持,因為家族裏覺得他的生意需要一個在國會的議員,而我就被選為這個人。
克裏斯你能想象得到,你在十幾歲的時候,就被別人判定不可能贏。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別人,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被安排好的這種痛苦。這一切都令我窒息,而且一直在折磨著我。噢,謝謝。”
克裏斯聽到一半,就去廚房的酒櫃裏打開了一瓶威士忌,給兩人各倒上一杯,沒有打斷蓋爾,他覺得現在的蓋爾需要的是聆聽和酒精。
蓋爾狠狠地喝了一大口,繼續說道:“我一開始想著從家裏借艘船,出去闖一闖,如果能闖出來最好,闖不出來的話我寧願讓大海把我埋葬,也不想接受家族的安排。
幸好有你,克裏斯,你的這次實驗,讓我重新看到了希望。
如果你的方法確實可行,我想讓家族買下來,價格肯定可以讓你滿意,但是希望你能答應我一個條件。”
克裏斯問道:“什麽?”
“你先去申請專利,然後把專利的經營權賣給我的家族,指定隻能讓我來經營,這樣一來我就可以負責你專利的所有交易。”
克裏斯詫異地問道:“現在的專利已經可以這麽操作了?授權書都已經產生了麽?”
“嗯,不過你要在國會上詳細地把你的專利介紹清楚,先由下議院決定你的專利是否是真實有效且不涉及抄襲,再由上議院報給國王,國王再讓掌璽大臣蓋章後才可以生效。
生效以後為期十四年內,除授予專利證書持有人和其他獲得特許經營權的人外其他人不得使用,如果有人利用你的專利牟利,去倫敦高級法院一告一個準,就是花的時間會長一點。”
克裏斯研究過《專利法》,也知道1624年英國頒布的《壟斷法》在專利史上留下了重重的一筆。
因為《壟斷法》宣告所有壟斷、特許和授權一律無效,且對專利發明人的專利進行了有效的保護。
但他一開始認為這個時代除了像瓦特、斯蒂芬森這些工程師外,其他行業的專利申請意識不會有這麽強——因為據他了解現在的專利申請非常的麻煩,花銷也很大。
蓋爾的一番話才讓他知道了為什麽第一次工業革命會出現在這個時代的英格蘭。
當大多數人都知道可以依靠一項發明掙到錢,甚至是改變自己的人生,那麽會有無數人削尖腦袋、窮極一生來進行發明,而這些發明反過來就又會促進社會的進步和財富的積累。
克裏斯:“賣給你的家族再交由你運營都沒有問題,但是蓋爾有一件事你必須要答應我。”
“什麽?”
“無論最後賣出了多少現金,我想保留一定的股份。”克裏斯一直認為股份比現金更重要,因為如果被買斷隻得到現金,這隻是一錘子買賣;而有股份的情況下,在效益好的時候可以有細水長流的收入。
克裏斯這麽做的原因是他認為這個專利不可能賠錢,無他,成本太過低廉,且原材料常人也不容易得到,不具備複製性。
蓋爾一口答應下來。
兩人邊喝著威士忌邊聊著天,當克裏斯總覺得自己忘了點什麽的時候,蓋爾喊道:“克裏斯,快來,你看。”
他沿著盆繞了一圈,換了幾個不同的角度看向木盆——沒辦法,蓋爾已經快把自己的頭伸到盆裏了。
終於,在他快走完第二圈,換到第五個角度的時候,他從蓋爾脖子和肩膀的縫隙中間看到了玻璃杯上凝結的水汽和水麵上淺淺的一層白霜。
蓋爾把頭抬起來,用手指指著剛才他頭擋住的地方說道:“看到了麽,已經有冰出現了,不過還比較少。”
克裏斯順著蓋爾的手指看去,幾塊小碎冰浮在水麵上,他看了看時間,1個小時。
“可能是因為今天的天氣比我預計的更低一些,還沒用上冰塊就能這麽快地結冰。”克裏斯說道。
然後克裏斯又向蓋爾又請教了一些專利上的問題,不過蓋爾知道的也不多。
所以克裏斯決定要充分發揮掛件的主觀能動性,準備問一下他的大腿,學法律的小威廉皮特。
又過了兩個小時,木盆的表麵和玻璃杯裏的水已經結成了冰。
“克裏斯,太棒了,隻不過時間有點太長了,這麽一點冰都需要花費這麽久,有什麽辦法可以縮短時間麽?”
“你說的是個問題。不過有辦法解決,提前在水裏加一小塊兒冰塊就可以。
至於冰塊的話,未來你在什麽地方做生意,提前備好冰窖就行了,等到冰窖的冰用得差不多了你再製冰速度就會提升很多,而且……”
克裏斯看著蓋爾雖然一天一夜未眠但依舊興奮的臉說道:“你製完冰後,裏麵的純水製成的冰可以用來賣。等外麵木盆冰化了以後把水蒸發幹還可以得到剛才用的那玩意兒,下次還可以使用,大概能反複利用五次。”
蓋爾直接站了起來,拉著克裏斯就往外走:“走,咱倆現在去倫敦。”
“等等,幹什麽?”
“注冊專利。”
“別急別急,等我問一下威廉,他是學法律的,他知道專利怎麽注冊的,而且他爹之前是首相,應該可以幫得上忙。”
“時不我待,我去喊他,對了你準備給自己的專利起什麽名字?”
“唐氏硝石製冰法。”克裏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