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敗訊
日光西斜,青山悠悠,龍門鎮戰場的喧囂逐漸沉寂下來。
依稀能看到。幾十名宋軍軍官全力護著一身山文甲模樣的主將倉皇西逃。
失去軍官約束的宋軍士兵見狀轟然散開,或逃入山林,或跪地投降,不一而足。
蒙軍主帥塔察爾到達這片血跡斑斑,到處殘肢斷臂戰場時,戰鬥已經基本結束。
就連現場零星抵抗也已被悉數撲滅。現場剩下的除了渾身染血的前鋒士兵,就是被蒙軍士兵用繩子穿起來,如同豬羊般的宋軍俘虜!
‘稟大帥!來亨幸不辱命,宋軍已被某帶人打得大潰。’
遠處的劉來亨見主帥塔察爾駕馬趕來,立刻把手中的馬槊扔給旁邊的親兵,一路小跑到塔察爾馬前抱拳複命。
塔察爾看著眼前滿身斑駁,鎧甲破損的劉來哼,連道三聲;好好好!
“不愧是某帳下的先鋒大將,剛才某在山上都看到了,劉將軍勇冠三軍,無一合之敵,勇猛不輸當年虎侯啊!哈哈哈......!’
麵對主帥的誇讚,劉來亨心中相當得意。虎候是誰?那是曹操帳下的第一猛將,五子良將之首許褚,許文遠!可見大帥對他的讚揚之高。
雖然心中高興,但在劉來亨的臉上,並沒有顯露出來。
隻見他一臉嚴肅,謙虛道;
‘此番大捷!全賴大帥運籌帷幄,居中調度,來亨才能大破宋軍。來亨這點微末之功還是靠了大帥的恩賞!’
當劉來亨說話時,眼底隱晦那絲崇拜,讓塔察爾更加高興,對其更加看重幾分。
寒暄了一陣後,塔察爾就讓劉來亨退下去療傷。
接著塔察爾身邊的張柔才建議到對其建議;“大帥!宋軍前鋒後軍新潰,正是一鼓作氣收複洛陽之機。
且探子已經傳回消息,洛陽徐子敏所部已經斷糧,我們此時應該立刻兵圍洛陽城,徹底困死這支西麵孤軍,奠定勝局。”
闊出聞言點點頭,也對塔察爾道;‘大帥!張柔將軍說得不錯,如今優勢在我,正該一鼓作氣奠定勝局才是啊!’
塔察爾聽了兩人的建議後,深以為然,他也覺得現在正是畢其功於一役的大好時機,應該迅速進軍洛陽消滅徐子敏所部。
於是對二人點頭道;“本帥深思,覺得二位言之有理。所以某決定,不再休整,立刻兵發洛陽城!”
眾將聞言大喜,紛紛在馬上對塔察爾抱拳恭維;
“諾!大帥英明!”
“哈哈!”塔察兒摸了摸自己的絡腮胡子,望向西邊的洛陽城仰天大笑。
洛陽?探囊取物爾!
夕陽西下,落日餘暉為洛陽這座千年古城染上一層金紅色的光輝。
成門頭的守城士兵正慵懶地打著哈欠的,摸著咕咕叫的肚子,對身邊的同伴抱怨每天都吃不飽。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噠噠的馬蹄聲。
幾名守城的士兵聞聲大驚,一邊大喊著關閉城門,一邊向自己的上司稟報,有情況!
什長接到部下的消息後,急匆匆地跑上城頭,向下麵城門口一望。
(ノ⊙ω⊙)ノ謔,隻見四五個一身鎧甲宋軍將領裝扮的人。正抬著的一個渾身血跡斑斑的參將直奔城門而來。什長下意識對城下這群人吼了一聲;
“來人止步!口令。”
哪知他這句話一出,頓時像捅了馬蜂窩。
隻見城下抬著參將幾位將軍,齊刷刷抬起頭來,對著自己這邊破口大罵;
“哪來的狗東西,沒看到楊將軍受重傷了麽!口令,口令尼瑪。。。”
“快開城門,慢一步老子活劈了你!”
“......”
在龍門鎮被蒙軍收拾的,狼奔豬突的幾位副將大人,見到自己人後,頓時變得凶神惡煞,趾高氣揚起來。
被城下一眾將軍大罵,什長也不敢還嘴,趕忙朝人群人仔細看去。果然,那個滿身血跡的正是趙葵將軍手下的參將,楊義。
而且看其樣子受傷還不輕。
確認身份後,什長不敢怠慢,急忙吩咐城門處的士兵打開城門,放這些將軍們進來。
隨著轟隆一聲,洛陽的東大門的重重落下,砸起一片灰塵。
楊勇等副將不敢怠慢,顧不得理會城頭這個小什長,直接駕馬衝進了城。
城頭的什長看著遠去的幾個將軍,大鬆口氣!不由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此時,旁邊手下一人問道;“什長!什麽情況?怎麽楊將軍傷成這樣,他們不是帶著一萬多人麽,咋就剩這麽幾十個了?”
手下的話讓什長瞬間大驚失色,急忙朝著城門處守軍大喊;“快關城門!快關城門!”
隨後眼見著城門處的士兵開始奮力的拉動纜繩,木質的滑輪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最後砰的一聲大門緊閉後,什長的心才徹底放下來。
扭見對問話的手下告誡道;“肯定出天大的事了,你們這段時間切不可鬆懈”
對於宋軍而言,自然是出了天大的事情。
從楊勇口中得到的龍門大敗的消息後,一向好脾氣的監軍徐子敏,罕見地摔了手中的茶杯,當場對楊勇等將領火力全開。
“你們到底怎麽搞的?上萬大軍不到半天被敵軍一擊大潰,幾乎全軍覆沒,甚至連主將都昏迷不醒。你們怎麽還有臉回來?
啊!說啊!怎麽一個個都變成木頭了,平時一個個驕狂勁都哪去了?啊!......”
麵對的徐子敏狂風暴雨般的訓責,不管是洛陽城內的將軍也好,龍門大戰逃回來的將領也罷,都一個個縮著脖子,像鵪鶉一樣默默承受著,徐子敏這個監軍的雷霆咆哮。
罵了好一陣,許是累了,徐子敏才停止了輸出。
他麵前一眾將領見狀,不由偷偷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重重鬆了口氣,暗道;“終於結束了!”
徐子敏端起桌子上的茶壺,咚咚灌了兩口後。等發幹的嗓子才得到了滋潤,他因憤怒而急速跳動的心髒才逐漸平緩下來。
徐子閔這時候才有功夫詢問事情的經過。他看向對人群最前方的楊勇問道;“說說吧!到底怎麽回事?怎麽忽然遭到如此大敗?”
楊勇忍著心中的忐忑,偷偷看了眼詢問他的監軍大人,見對方臉色已然稍緩,才咬牙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複述了一遍。
徐子敏聽完,眼睛瞪得渾圓,趕忙上前焦急問;“你說你們…你們遭到了蒙古數萬精銳伏擊?對方居然還掛著塔察爾的帥旗?”
楊勇頗為無奈地點點頭。落寞道;“就是被突襲我們才敗得這麽快,大家當時根本組織不起反抗,就被......”話說到這裏,楊勇直接被徐子敏打斷;
‘誰問你這個了,我是問你能不能確定是塔察爾親自帶隊?’
楊勇一臉疑惑看向徐子敏,不明白對方這麽在意誰帶領的蒙軍幹嘛。但看監軍焦急的臉色,還是確定地點點頭;“能確定!我親眼看到,對方山頭豎著塔察爾的大旗。”
聽完楊勇的話,徐子敏狠狠一拍大腿,喊了一聲;“糟了。”
接著就感覺血液直衝腦門,趕忙扶著地眼前的楊勇,叫道;‘快派人去龍門方向打探蒙軍的動向。快快快!快去!’
“諾!”一旁的親兵聞言,趕忙匆匆跑出去傳令。
留下的麵前的將軍們大眼瞪小眼,不明白監軍大人聽到塔察爾帶軍為什麽有這麽大反應?
徐子敏被楊勇扶著到椅子上坐下,等他又喝了一碗茶,揉了會兒太陽穴後才緩過來。
隻是此刻的監軍大人,卻感覺到渾身一陣從未有過的疲累。
打眼看向一臉不解,牢牢盯著自己的部下們。
徐子敏才歎了口氣,緩緩解釋道;“你們要明白,既然是蒙古大帥塔察爾親自帶隊,就說明蒙古主力已經再次渡過黃河,回到河南之地了。”
楊勇仍不解;“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嗬嗬...”
徐子敏苦笑著搖搖頭,望著屋頂的橫梁悠悠道;‘在伏擊了我們前軍後隊後,蒙軍主力已經徹底切斷了我們和趙葵將軍之間的聯係。
我們這支前鋒,糧草殆盡,已經成了人家甕中之鱉了。’
瞬間有一個副將跳出來提議道;“洛陽城池雖然殘破,但城牆還算堅固,我前鋒一萬多人拒守蒙古人沒那麽容易攻破吧?
畢竟蒙軍多以騎兵稱雄,攻城並不擅長。”
徐子敏聞之,不屑地搖頭苦笑;‘能守住又能如何?沒糧食你指望士兵們餐風飲露不成?’
“這...!”那副將聞言一呆,想了想才轉過彎來,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徐子敏見眾將沒什麽好建議,就揮手打發他們出去。
等楊勇臨走時徐子敏交代其大哥楊義醒來第一時間通知自己,楊勇連連應下。
蒙軍大營,一群宋軍俘虜被粗長的麻繩綁成一串串看押在一大片空地上,他們被破布塞著嘴巴,連拉屎撒尿都隻能原地解決。
這會兒就算他們大喊也隻能發出一陣嗚嗚聲,誰曉得他們說些什麽。
故這片空地短短幾個時辰就發出滾滾惡臭。連看押的蒙古兵都離得遠遠的,捏住鼻子巡邏,可見味道之大。
直到月光西斜;
“嗚嗚!”俘虜邊緣,兩個少年臉貼著臉相互蹭著,齜牙咧嘴地輕輕發出動靜。
隨著輕輕啪嗒一聲,其中一個少年狠狠地朝地上的吐了口唾沫,憤憤道;‘這些蒙古韃子真不是個好玩樣兒,憋死小爺了。’
這時旁邊那少年一臉希冀地望向他,再次嗚嗚兩聲。
隻見這少年不岔一聲;“別叫了,把韃子引來咱麽你都沒好果子吃。”話一落對麵的少年頓時收了聲,隻是釘釘地看向眼前的夥計。
又一聲吧嗒聲傳來,旁邊少年嘴裏破布被這少年咬下來,摔在地上。
破布一陣翻滾,蓋住了不遠處一灘黃白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