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端平入洛
和章邯今夜一起失眠的還有一人,就是如今大宋的皇帝,被後人成為宋理宗的趙呁。
同樣是輾轉難眠,趙呁和章邯失眠的原因卻完全不同!
此時的趙呁正斜靠在臨安皇宮裏,皇帝寢宮數丈寬的龍**微微喘息。
經過一番鏖戰,身邊美麗的妃子全身浮現出淡淡的紅暈。曼妙豐腴的身材在輕薄的紗被間若隱若現,輕輕的呼聲在房間裏微不可聞。
若是常人見之,恐怕會看的血脈噴張。但趙呁此時卻連看身邊美人一眼的心情都沒有。順著其目光可以看到,他正直愣愣的盯著龍床頂部雕刻繁複的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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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趙呁幽歎口氣,撩開龍床的紗帳對外麵喊了句;“來人!更衣。
寡人要到園子裏走走。”
話音剛落,偌大的屋子便立刻亮起數盞燈籠。數位值夜的宦官宮女,齊齊行動起來。除了衣服摩擦的簌簌聲,宦官宮女竟然連絲毫腳步聲都沒有發出。
或許是睡得比較淺,或許是趙呁剛才發出的聲音比較大。
身邊的妃子已然睜開惺忪的睡眼,正伸出素手輕輕擦拭著眼睛,來適應突然暴增的光亮。
接著轉頭看向床下的男人,朱唇輕啟,糯糯問;“官家夜半何往?”
此時,趙呁正在宦官的服侍下開始穿戴服飾,聽到愛妃的疑問,對其露出一個笑容安慰道;
“愛妃且睡,寡人有些心事夜不能寐,準備出去透透氣!”
“可需妾身陪同?”說完妃子就要起身,卻被趙呁伸出的一隻手輕輕按住;“不必了!愛妃且休息吧,寡人自去。”
“嗯......”妃子識趣的打了個哈欠,身子一翻,再次睡過去。
直到聽到一陣輕微的帶門聲後,裝睡的妃子眼睛迅速睜開。
再次轉過身來,雙眼怔怔看著紗幔後若隱若現的房門,一滴眼淚輕輕落下打濕了明黃色的枕巾,呢喃道;
“官家......唉!”
夜色如水,明月如玉。
雖然地處南方,但三月份的夜風還是有些涼。
夜風吹來,讓坐在花園石階上的趙呁不由打了個噴嚏。
“啊卿……!”
聞聲。一旁侍候的宦官趕忙遞過手帕。趙呁接過胡亂在臉上摸了兩下,遞給了剛才那人。
等趙呁擦拭完後,就立馬有人為其披上了一件貂皮披風,在絨毛的包裹下,趙呁的身體迅速暖和起來。
這時,身邊的大宦官硬著頭皮說道;
“官家,晚上風大,小心身子......”但話沒說完,就被趙呁伸手製止了;
“無妨!今晚的月色很美,良辰美景豈可辜負。”
“這……”大宦官隻得歎息一聲,止住了話頭,再次安靜的在一旁候著。
隻見他輕輕推推身邊的小宦官,對其低聲吩咐;
‘晚上天寒,去給官家取一壺溫酒暖暖身子。’
小宦官趕忙點點頭,迅速轉過身子一溜煙拿酒去了。
小宦官跑遠後,四周又恢複了剛才的安靜。
不多時,小宦官便帶著整套酒具小跑回來。大宦官上前結過後,對小宦官點點頭,便朝著官家而去。
小宦官仿佛瞬間身上的疲憊統統消失不見,大宦官的肯定讓他歡喜地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官家,喝口酒,暖和暖和!”大宦官把酒杯斟滿遞到趙呁跟前,勸道。
趙呁收回賞月的目光,嗯了聲從大宦官手中接過酒杯。“咕咚!”便仰頭灌下去。
頓時仿佛從喉嚨口衝下一條火線。在酒精作用下,不僅身子暖和了,就連脖子也染上一絲暈紅。
大宦官見狀大驚;“使不得!官家使不得!官家慢飲...慢飲!龍體要緊.......”
“咳咳…哎~”
趙呁沒回答大宦官的話,咳嗽兩聲後直接把喝完的酒杯狠狠朝著前方扔去。接著站起來高高舉手臂,仰頭對天空中皓月高呼道;
“百年夙願將償,爾等卻百般阻撓,可知朕心!可知朕心啊!”
洪亮的呐喊聲直透雲端,把樹上棲息的麻雀驚的四散而飛。
“官家.......!”
周圍的宦官,宮女聞之驚呼!迅速嘩啦啦跪了一地。
等聲音散盡,趙呁發泄了一通後,轉回目光,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眾人,淡淡道;“都起來吧!爾等何錯?”
“謝官家......”
眾宦官宮女聞言小心翼翼的站起身,退到一旁。
大宦官來到趙呁麵前,小心翼翼安慰;“官家何須如此憂心,此事乃是大勢所趨,民心所向。些許攔路虎不過是螳臂擋車罷了!”
趙呁苦笑一聲,無奈感歎;“我知張伴在寬慰寡人,可現在朝廷日益艱難。若收複北方失地不僅能振奮民心,也能震懾朝中的一些奸佞之輩此可謂一箭雙雕的好事,隻可惜這些人的阻力太大,不然這次......”
大宦官安靜的等趙呁說完,點頭認同道;“官家所言甚是。但賊子樹大根深,還需徐徐圖之~豈不聞勾踐臥薪嚐膽十年,才......”
“夠了!難道還讓寡人眼睜睜看著他們,操弄大宋十年不成?”大宦官話沒說完,就被趙呁厲聲打斷。
“撲通…!”
大宦官嚇得一下跪在地上,疾呼;
“老奴該死,老奴失言,請官家降罪!”
趙呁雖然氣氛,內心卻不忍心處罰對方。平複了下心情後,直接伸手讓對方起起來,;
“起來吧!你有什麽錯?那些該死的,現在還活的好好呢!”
“謝陛下。”大宦官剛起來,耳邊再次傳來趙呁的吩咐;
“回去吧,朕乏了....”
趙呁在眾人的帶領下慢慢朝著原先的寢宮走去,臨走的時候,還特意回頭望了眼懸空高掛的明月,龍袍裏的拳頭狠狠攥緊,內心暗暗發誓;
“這次朕絕不妥協,這次機會千載難逢,這件大事一定要在我趙呁手裏完成!”
究竟是什麽大事呢?
居然讓趙呁這個一國之君夜不能寐。
這就要從宋蒙聯合滅金後講起了......
自從蔡州失陷,金國滅亡後。要說誰最高興?一個是蒙古的大汗窩闊台,另一個就是南宋的皇帝趙呁了。
窩闊台高興是因為金國是蒙古多年的世仇,也是成吉思汗一生未完成的夙願。
窩闊台在上台幾年後就消滅了金國,不僅僅是為蒙古消除了數十年的宿敵,也是為父親鐵木真完成了多年的夙願。
所以在章邯進獻金國皇帝的屍體後,窩闊台舉辦的盛大的祭祀儀式。因為他作為成吉思汗的繼承者,需要完成了父親未競的事業。
在那次祭祀儀式上,他也向父親一樣,脫帽朝著不兒罕山方向祈禱,來告慰父親的英靈。但他並沒有太多的得意,因為龐大的帝國還有眾多的敵人。
滅金不過隻是個開始罷了,他將要征服另外方向的眾多敵人,天生征服者的本性不會讓他輕易滿足。
而南宋的趙呁,接到滅金功成的消息後,內心就可以用兩個字來形容;
“狂喜!”
沒錯就是這兩個字。
在孟珙班師後,趙呁親自率領文武百官出城迎接,並舉行了盛大的凱旋儀式。
接著將孟珙帶回來的金哀宗燒焦的屍體供奉於太廟,告慰徽欽二帝的在天之靈。
接下來的程序南宋君臣就相當熟練了,封賞功臣,安撫士兵;
孟珙因為此戰的功勞。被提拔為建康府都統製,兼鎮北軍都統製,而且被賜劍履上殿,一時間可謂隆恩浩**。其部下一眾將領也各自得到了厚重的封賞。
當然這次封賞的名單中也有章邯的名字,隻不過他受到的不是賞賜而是屬於陣亡的撫恤罷了。且還找不到人認領,隻能讓同鄉給其轉送回故鄉的親族。
不知被在蒙古好好當駙馬的章邯知道了會作何感想?
這也為他日後功成名後返鄉卻被告知自己早已去世。直到看到祠堂裏供奉著自家的牌位,滿臉哭笑不得埋下了伏筆。
言歸正傳,自打北伐軍勝利的消息迅速在臨安城內傳開,就快速在居民中傳播著。這難得的喜訊頓時讓臨安整座城池,都彌漫在喜悅的氣氛之中,老百姓們紛紛對皇帝趙呁一片歌功頌德!
這也難怪,南宋自北南遷,建立的時候,就背負著一個沉重的曆史使命。
從皇帝到大臣,從文人士子到升鬥小民,都懷揣著北定中原,一雪前恥的情節。一百多年都過去了,這個願望終於要實現了。
這就好比一個被判了無期徒刑的囚徒,突然得到了特赦,重新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氣。那麽這平時隨處可見的自由空氣,在他的眼裏絲毫不亞於滿桌的“珍饈美味”。
隨後,金國滅亡的消息迅速在南宋的統治地區被傳播開來。
朝堂上大臣笑容滿麵,酒肆中食客推杯換盞,田野裏老翁歡欣鼓舞。整個國家都洋溢在歡快的氣氛裏。
而此時,人們口中被提及最多的四個字眼是;
“光複舊都”。
“光複舊都”是個稍微文雅的詞,有著特定的含義。它還有個通俗的解釋,那就是“一鼓作氣,打回老家去”。
這幾個字對宋人的意義重大,一百多年來,宋人被迫背負起這份沉重的夢想和屈辱。
宋人無數次嚐試,嶽飛,韓世忠等一眾名將屢屢北伐。
奈何!要不是時運不濟,要不就是天意弄人。每次不是大敗虧輸,就是無功而返。讓這些英雄淚滿襟,也讓民眾傷斷腸。
金國仿佛就是橫在南宋麵前的一道天塹,讓宋人的複國夢看起來那麽遙不可及。。
所以上百年來,住在西湖邊的士子百姓,總會不經意的眺望北方,捫心自問;
難道我這輩子永遠回不到中原了麽?金國皇帝老賊怎麽還不死。
但現在,一切都那麽美好。金國滅亡了,實現夢想的天賜良機就明白白的放在了宋人麵前。
......
“逐鹿中原”
這個詞千百年來就是中原王朝興衰的縮影。中原大地好像也被賦予了一種特殊的符號。
但是不管是盛世的開端,還是亂世的開始,慘遭**最嚴重的往往是這片豐饒的沃土。
此時,長時間的戰火摧殘,徹底摧毀了中原的糧食莊稼和人們對生活的希望。
中原這個四戰之地,每到朝代更替的時候,總會重演一次或者幾次;“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的末日慘淡。這次也不意外。
但這裏的百姓似乎總有種不可思議的任性,每次都會以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重建繁華。這次也不例外。
各方對金國的戰事過後,幸存下來的百姓開始艱難的重建家園。但人們在這時突然發現,在這片土地上好像找不到主人了。
整個中原大地都處在了一種無政府狀態下。金兵沒了,蒙古軍走了,就連同為漢人的宋軍也走了。
“權力真空”,“光複舊都”。
趙呁得知這一情況後,樂觀的認為,這是實現自己的夢想和抱負的絕佳機會,中興之治仿佛就在眼前。
故在蔡州之戰結束不久後,他就以拜謁祖陵為名,先後派了三批使者到中原。觀察蒙古人的反應和中原的形勢。為他和丞相製定的大膽計劃;“端平入洛”規複中原打前站。
這是一個宏偉的計劃,現在確實有時間這個宏偉計劃的可能。
故為了這件大事,趙呁迅速召開大朝會,讓臣子們來各抒己見。
朝會剛召開,就有臣子開始力挺趙呁的計劃。
理由很簡單;
中原空虛,機會難得,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首先提出這個觀點的是南宋的大臣趙範,他不僅為趙呁提供了這個計劃的理由,還提出行動的戰略構想。
那就是;迅速收複黃河以南地區,並占領潼關以為堅守。屯田移民築城,從事實上恢複對中原的占領。
雖然趙範的理由很中肯,讓趙呁聽得頻頻點頭。但反對的浪潮也很高。其中一個在國史館任編修之職的小官最先提出了異議;
大意是:以當前南宋的國力,還沒有擁有和蒙古抗衡的資本。當時宋蒙兩方劃定了以蔡州為界,現在出兵的話等於己方違約,會遭到蒙古方麵的報複;
而且現在的中原地區,已經是餓殍遍地,人煙凋敝,土地荒蕪。無法給出征的軍隊提供就地補給。故如果出兵,宋軍無論在實力或者道義上都會處於被動;他還著重說了一句話;
“國家力決不能取,就算取決不能守”。
大意是;
宋軍根本就打不下來,就算僥幸打下來也絕對守不住。到頭隻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還耗時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