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花兒
虛空中盛開的曇花,花瓣散發出道道潔白的光暈。
花瓣上的流光似輕煙珠塵,一道一道向外溢流,而後消散。
曇花的花芯處,一位散發著白色流光的女子,輕紗做裙衣,潔白如雪。女子懷抱雙膝,臉頰靠臥在雙膝之上。青絲無風而動,向後輕輕飄散著。而女子的身體卻一動不動的像是睡著了一般,安靜地坐在花蕊中心處。
一股悲意從陳豐心底湧起。
“花兒。”陳豐輕聲開口,像是害怕吵醒那沉睡的心愛之人。
曇花中的女子卻似乎是聽到了陳豐的呼喚。她睜開了迷蒙的雙眼,輕輕地抬起頭來,而後將目光看向了陳豐。
她的眼中,有淚水滑落,晶瑩得如同珍珠般。可她的臉上卻帶著笑意。就像是與心心念念的夫君久別重逢,將所有的思念與愛意附著於無聲的淚水之中。
“豐!我好想你。”花兒開口,她的神情,她的目光是那樣的柔軟,那樣的無助,她的淚水伴隨著流光飛舞,那一滴眼淚似乎牽動著陳豐與花兒之間的所有思念,穿過了曇花的潔白,飛入了魔焰的鮮紅之中,最後飛向了駐足於原地不知該不該走向那一株盛放的曇花之中的女子的陳豐。
陳豐輕輕地伸出了手掌,晶瑩的淚水落入了陳豐的手掌之中。
“花兒……”陳豐低頭,看著手中漸漸化作光點開始消散的淚水。
“可以再抱抱我嗎?”曇花中的女子,淚眼婆娑,臉上帶著期待也帶著無助。還有那說不盡的愛意。
陳豐開始邁步,即使理性告訴他,不能過去。但陳豐的身體還是不聽話地向前走去。若是能再次將花兒攬入懷中,那麽即便就此死去又能如何呢?
一步一步,那一抹紅衣邁出了紅色的魔氣覆蓋之處,邁入了潔白的曇花世界。而後朝著花蕊中的女子走去。
這一刻,世界仿佛都被禁止了,隻有那一身紅衣依舊邁步。
當陳豐與花兒的手掌再次觸碰,那種熟悉的感覺,那張自己最為熟悉的臉龐。讓陳豐又一次回憶起了他與花兒的點點滴滴。
初見之時,她是一位意氣風發,指劍問天的奇女子。那時的她臉上還帶有未褪的青澀。
花兒出身的那座小世界中,陳豐也曾揪著她的頭發,用劍身拍打她的屁股蛋子。那時的她很是生氣,發誓一定要陳豐不得好死。
後來,到了景溪宗之後,她被陳豐欺負的怨氣還未消散,直接一口拒絕了進入後山,隻因為陳豐在後山。
可是,再後來,二人一同下山遊曆,遊著遊著,花兒發現,那位喜歡欺負自己的白衣少年,欺負著欺負著卻成了自己欺負他了。而他似乎還挺願意被自己欺負的。
之後,慢慢地,花兒發現自己已經開始依賴他了,見不到他的時候便會生氣,會胡思亂想,見到了他會不自覺地泛起笑容。
再然後,他們誰也不欺負誰了,反而變得誰也離不開誰了。而花兒也去了後山,去了霽月山。霽月山內原本是沒有草廬的,但是花兒開了之後便有了。
可是到了最後,霽月山中的草廬落滿了灰塵,而霽月山中的老槐樹下卻多了一座孤墳。
景溪宗少了一位天之驕女,而陳豐卻是少了一位心愛之人。
曇花前的一襲紅衣,伸出了雙臂,緊緊地將眼中的女子抱在懷中。
“初同!”陳豐叫出了她的名字,那是花兒真正的名字。
陳初同。初心不忘,深情厚誼,始終如一。
“我也很想你。”陳豐輕聲開口。
這一刻,陳豐甚至想,如果這便是自己的結局,那麽便讓自己隨花兒去吧。
可是他不能,陳豐很想念花兒的,很想很想,以至於明明知道眼前的花兒是假的,可是陳豐也要將那一點柔情留給她。
“對不起。”陳豐再次開口,聲音很小,小到就連自己也聽不清。
“轟!”
陳豐緊閉雙眼,用盡了全部的魔力,朝著懷中的女子打出了必殺的一擊。
“砰!”
那盛開的曇花瞬間炸開,而後在虛無之中變作點點碎片,碎片伴隨著潔白的流光在消散。
“原來還是個癡情種!”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那位有著萬種風情的女子出現在了陳豐身後。
消散的流光碎片再次聚集,而後變作了一輪玄月,玄月下玄。女子臨空而落,坐到了那輪玄月之上。
女子潔白的雙腿在半月上輕輕地擺動著。雙手杵著下巴臉帶笑意,靜靜地看著陳豐。
陳豐轉身,身上的魔氣再次湧動,似驚濤駭浪般朝坐在玄月之上的女子拍去。
……
洪堯縣城外,紅衣已然離開,但之後又有一襲白衣飄然而至。
一位男子裝束的女子,人間九洲榜美人榜和天驕榜上都有其名的女子來到了洪堯縣城外。
其實在陳豐解開魔體封印的瞬間沈青璿便已經有所感應。她在與陳豐道別之時曾在陳豐身上留下了一道自己的本源劍氣。
這讓她在陳豐遭遇危險之時可以瞬間察覺。而陳豐的魔體現世她亦能察覺。
可惜,即使強如沈青璿,即使她有著無垢玲瓏劍心卻也隻能看到籠罩在洪堯縣城外的那一層結界。
沈青璿手握問天,朝著那道結界用力的揮出了一道白色劍光。
可是,當劍光落到了結界之上時,卻如同泥牛入海,被結界吞噬殆盡。
洪堯縣城內,在一處陋巷旁的空**的房屋內,一位穿著儒衫的讀書人此時卻蹲在了房屋的角落裏瑟瑟發抖。
當花蓮提著葉林衝入房屋時也被那書生嚇了一跳。
“我的娘兒誒!這不是前些天在街上說書的書生嗎?怎的躲到此處來了。”
牆角的書生正是在陳豐入城當日所看到的,在街上大罵天武國,意氣風發義憤填膺的有誌之士。
見到突然闖入的花蓮和花蓮手中還未蘇醒的葉林,原本瑟瑟發抖的讀書人突然眼泛紅光,臉上泛起了詭異的表情。作勢要撲向花蓮。
可是當他剛剛起身,卻又似乎有了那麽點兒神誌,讀書人突然揮手,朝著自己的臉上狠狠地摔了一巴掌。
清脆悅耳的巴掌聲響徹這間不大的房屋。
“我不能,我不能……”讀書人試圖控製自己身上的妖氣,使自己保持著作為人類該有的理智。
花蓮嘿嘿一笑,手中再次出現那根玉笛所變的棍子。
棍子橫掃,讀書人眼前一黑,徹底昏死了過去。
然而,將讀書人打暈之後,花蓮臉上的笑意卻漸漸消失,他抬眼朝房屋的窗外看去,映入眼中的是一道滔天的魔氣。
猩紅,詭異,且帶著弑殺的魔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