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改變
羅克敵站在窗外沒有回話,而是自顧自地又飲了一口。
蔣瓛等了半天也沒等到羅克敵的回話,他也隻能開口繼續說道:“本指揮使知道的當然很多,多到羅同知無法想象。羅同知要是肯真心在錦衣衛做事,那本指揮使知道的,羅同知也同樣能知道。”
羅克敵抬頭仰望星空,卻發現今天根本沒有星星,金陵城的暗潮他看不清,這漫天的星星也看不清,這種感覺很不好。
羅克敵隻能喝下一口悶酒,說道:“我不管你究竟知道多少,但我奉勸你,不要打我徒弟的主意,不然我發起瘋來,你應該知道有多可怕!”
羅克敵外冷內熱,他自然不想看見張輅深陷漩渦,但在他內心深處,始終是將韓沁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所以,他不可能選擇真心為錦衣衛出力。
麵對羅克敵的威脅,蔣瓛卻是怡然不懼,他道:“張輅是個很不錯的小子,在本指揮使眼裏他是可以襲承錦衣衛的人。”
尋常人若得了蔣瓛如此評價,作為師長恐怕做夢都會笑醒,可羅克敵不會,他已經見慣了太多的生生死死,權利的更迭,江山的更迭,這些不無伴隨著腥風血雨,所以在羅克敵眼中,還是希望張輅能遠離權利中心,安安穩穩的活下去。
羅克敵開口道:“我隻希望他活著,你如此看重張輅,為何不多告訴他一些?至少把暗主的資料給他也好。你說這世間多可笑,想說的人不知道,知道的人卻不說。”
蔣瓛卻道:“其實無論是對錦衣衛,還是對咱們大明,牽涉的多不多並不重要,一個暗主而已,又怎麽可能動搖根本?可正是因為本指揮使看重張輅,更希望他得到足夠的鍛煉,至於張輅是否能活著,羅同知說了不算,本指揮使說了也不算,即使羅同知武功高強,難道還能護那小子一輩子?隻有那小子自己真正強大起來,才能在滾滾洪流中掌控自己的生死,一個暗主,就讓他自己去著手解決吧。”
羅克敵又是一口酒下肚,道:“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麽,也不知道你的目的何在,但我卻能感受到你是個很危險的人物。”
蔣瓛挑挑眉毛,“哦?是嗎?能得羅同知如此高看,本指揮使深感榮幸。”
羅克敵將酒壇中最後一口酒飲盡,眼中的殺氣一閃而過,他說道:“危險的人根本就不該存活於世,說不得我哪天便會動手殺了你!”
蔣瓛卻是滿臉笑容,說道:“好,本指揮使且等著羅同知來取我性命!”
羅克敵將酒壇一扔,在牆根處摔得稀碎,他不再停留,一個縱身離開了蔣瓛的小院。
蔣瓛自主位之上按下一個按鈕,書房一側的牆裏打開,這裏竟是一間密室,這密室不大,也隻有三五個平方,裏麵也僅僅是供著一個長生牌位,牌位上寫著“毛驤之靈位”。
看著這個牌位,蔣瓛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憶,過了半晌,他才自語道:“大哥,你當年在做的事,我也在做,而且,我也像你一樣隨時做好了準備,腥風血雨恐怕就要來了吧?”
夜還很黑,但今夜,不知多少人無心入眠。
……
巡城司衙門如今已被錦衣衛圍了個水泄不通。巡城司中所有人都是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巡城司指揮使也被從家中提溜了過來,雖然他是這裏的主官,但現在他卻不敢坐在主位之上,因為那裏已經有人坐了,坐在那裏的人,是高海永。
身為巡城司指揮使,怎麽可能不知道高海永的大名?當年一人一刀屠盡胡惟庸滿府死士可不是鬧著玩的。
此刻高海永坐在主位之上,雙腳也是搭在案牘之上。
巡城司指揮使不住地擦著額頭的汗水,說道:“下官雖不算勤勉,但也不曾違背國法,至於收得那些下麵孝敬來的錢財,下官統統都已經交代了。”
高海永虎目一瞪,巡城司指揮使更是嚇得直接跪到了地上,他以頭點地,說道:“還請高千戶明察,下官真的都已經交代了!”
高海永撇撇嘴,說道:“你幹過什麽與我何幹?我隻問你,今夜秦淮河畔應是誰在巡查?為何不見你們巡城司的兵丁?”
巡城司指揮使抬頭,就這?就問問今天誰巡查?問問今天為何沒見巡城司的兵丁?這種事在他心中不過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斷然不可能出動一個錦衣衛的千戶來問。
雖然心中有百般疑惑,他還是答道:“高千戶稍等,下官這就查查。”
巡城司指揮使說著,爬到了案牘之前,他自高海永腳邊拿起一本冊子,翻找片刻說道:“今日秦淮河畔應是值曹李茂巡查,至於為何不見巡城司的兵丁,下官實在不知啊!”
高海永將腳放下,往前探了探身子,說道:“你這巡城司指揮使當得可真是舒服,竟是個一問三不知的主。”
巡城司指揮使一臉畏懼,趕忙說道:“下官這就去查,這就去查!”
恰在此時,張輅進入了屋內。
張輅也不多言,而是朝著高海永拱了拱手。
高海永看了看張輅,指著巡城司指揮使說道:“已經問過了,今夜秦淮河畔應是值曹李茂巡查,至於為何不見人,尚且不知。”
聞言,張輅再次朝著高海永拱了拱手,今日是李茂巡查,看來今夜的暗殺跟屠門脫不了幹係。
隨後,張輅看向巡城司指揮使,問道:“你身居何職?”
雖然張輅看著年輕,還是個生麵孔,但巡城司指揮使哪敢托大,趕緊恭恭敬敬地答道:“下官巡城司指揮使。”
張輅又問:“你知道暗主嗎?”
暗主?別說是知道,巡城司指揮使連聽都沒聽過,他開口答道:“下官不知。”
本來是好好的對話,誰曾想張輅竟會突然發難,他一隻腳朝著巡城司指揮使踹去。
能做到巡城司指揮使這個職位,哪怕是膽子小些,對工作也不怎麽上心,但卻也是個有功夫傍身的主。可錦衣衛與巡城司的地位那是天差地別,麵對著張輅踹來的一腳,哪怕是巡城司指揮使能躲開也不敢躲。
他胸口硬生生受了張輅一腳,身體抵在了牆上才算穩住了身形,他嘴角的血也隨之流了下來。
張輅卻冷眼看看,道:“廢物!要你何用!”
張輅身上那冷冽的氣勢散發出來,就連坐在主位之上的高海永都感受到了一股涼意。
高海永皺皺眉,道:“你小子變了,以前你可沒那麽霸道。”
聞聽此言,張輅身上的氣勢逐漸散去,代替他眸中冷意的是柔情似水,這一刻,張輅又想到了琉璃,他朝著高海永道:“是變了,我的妻子死了。”
說完,張輅頭也不回地出了巡城司衙門。
高海永搖了搖頭,命令周遭的錦衣衛收隊。
巡城司指揮使抹去嘴角的血跡,上前問道:“那下官?”
高海永看了看他,道:“我這裏是沒事了,但今日出的事不小,你的命運如何,自求多福吧。”
說完高海永也出了巡城司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