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劫獄

金陵城雖是大明的都城,可當黑夜來臨之時這裏同樣漆黑。

除了秦淮河畔等幾處歡愉的街巷依舊喧囂,其餘地方也分外安靜,隻餘下陣陣的打更之聲。

借著月色,兩道身影翻進了錦衣衛衙門。

這兩人正是張輅與韓沁。

韓沁多少有些不解,問道:“你不是錦衣衛嗎?咱們走門不好嗎?幹嘛非要翻牆?”

張輅無奈,回身解釋道:“姑奶奶你小聲點,我這不是怕被人發現麽。”

可韓沁分明沒有小聲的意思,她拍拍自己胸脯,道:“發現又怎麽樣?咱們這是做好事,再說我可是樂安縣主就算被發現也能保你無虞。”

你看看,跟女人就是沒道理可講吧,張輅此刻已經有些後悔帶著韓沁來劫獄。

將韓沁叫來,還真就是看中她的身份,若真被抓住也算是有了一份保險,不求能免罪吧,至少不會連累了便宜大伯一家。

可話說回來,他們現在幹的可是劫獄,如果能不被人發現自然是最好。

張輅搖搖頭,不再理會韓沁,而是借著月色一路到了鎮撫司牢房。

平日裏這裏根本沒人把守,隻裏麵有三兩獄卒,不過這個時間段估計也早已睡了過去。

“這裏沒人把守嗎?”韓沁四下看看,最終還是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平時沒人把守,自錦衣衛成立,這天下間還從來沒有人敢來這裏劫獄,不過今天卻是有人把守的。”

這話不是張輅說的,而是自一處陰暗的角落傳出,月光照不到那裏,能看到的隻有漆黑一片。

張輅背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他的右手緊握住了繡春刀的刀柄,目不轉睛,緊緊盯著那處陰暗,道:“鬼鬼祟祟,出來!”

“鬼鬼祟祟的應該是你吧?”伴隨著話音,一個人自陰暗中走出。

張輅定睛一看,居然是蔣瓛。

還不等張輅說話,旁邊的韓沁已經開口:“原來是蔣大人啊,我聽很多人說過蔣大人就是一條毒蛇,是這天下間最陰狠的酷吏,張輅,要不咱倆直接聯手,直接揍蔣大人一頓吧?”

蔣瓛會不會武功張輅不知道,但能坐到錦衣衛督指揮使的位置,想來也不會是什麽庸手,麵對蔣瓛,張輅確實不想動手,但另一方麵張輅又真的想把孫平救出去。

一時間,張輅竟有些騎虎難下。

蔣瓛卻是邪魅一笑,道:“要不你們試試?”

不等張輅說話,身後又響起一道聲音:“我勸你們不要試。”

張輅與韓沁同時回頭看去,見高海永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他們身後。

高海永的武功張輅還是知道的,他自知完全不是高海永的對手。

張輅歎出一口氣,他知道,今天想救孫平已經是完全沒有可能,他緊握住刀柄的手也隨之鬆開。

“你小子也算識相。”

這句話是從屋脊之上傳來。

張輅與韓沁抬頭看去,借著月色,他們看清了那人的模樣,張輅的臉瞬間便垮了下來。

韓沁則是一臉笑意,朝著屋脊上揮揮手,道:“羅叔。”

沒錯,屋脊上之人正是羅克敵。

羅克敵一個縱身從屋頂躍下,他沒有理會張輅,而是撫了撫韓沁的腦袋,微笑道:“大半夜的,你這丫頭不睡覺跑這裏來幹嘛?再說你這衣服穿的也單薄了些,若是染上風寒可就不好了。”

韓沁吐了吐舌頭,說道:“我是來救人的。”

羅克敵笑笑,“你這傻丫頭,人早就救走了。”

韓沁則問道:“救走了?真的嗎?”

羅克敵輕輕點頭,道:“自然是真的,走吧,這裏風大,羅叔將你送回去。”

韓沁點了點頭,又頗為放心不下張輅,她看看張輅,又怯生生地朝著羅克敵問道:“羅叔,劫獄的主意是我出的,你可不能罰他,我都答應他了要保他無虞。”

張輅沒想到關鍵時刻韓沁能如此仗義,雖說他知道韓沁多半不會受罰,但讓韓沁擔下所有,他心中又實在過意不去。

張輅咬咬牙,道:“是我邀請縣主來同我救人的,縣主不過是被我蒙蔽,今日謀劃不周被你們抓個正著我也認了,要打要罰也隨你們,隻希望這件事不要連累了別人。”

蔣瓛挑挑眉,道:“你小子倒有些男人氣概,不錯。”

羅克敵卻沒有理會張輅,而是朝著韓沁點頭點頭,“好好好,羅叔答應你,不罰他便是。”

得了承諾,韓沁這才隨著羅克敵離去。

當然了,羅克敵路過張輅身邊時還不忘冷言冷語警告一番:“你小子不該利用沁兒這丫頭的善良,她的事你上次也都聽到了,你若有些擔當,便不該如此,這次沁兒替你求情也就罷了,但有下次,決不輕饒!”

等羅克敵與韓沁離開,張輅又朝著蔣瓛問道:“你們怎麽知道我來劫獄?”

蔣瓛笑道:“猜的。”

張輅又問:“剛剛說孫平已經被救了,是不是假的?”

蔣瓛道:“是也不是。”

張輅不解,問道:“什麽意思?”

一旁的高海永開口解釋道:“猜出你要來劫獄的是孫平,他讓獄卒把這個消息告訴我,想讓我阻止你。”

張輅沒想到會是孫平,不過仔細想想又合情合理,因為孫平已報死誌。

張輅又問道:“那孫平人呢?”

“死了。”這次回話的是蔣瓛。

雖是心中已有猜想,但猝然聽到這個結果張輅內心還是接受不了,他緊緊握著拳頭仰天長嘯,直到將胸中的憤懣全部吼了出來他才無力地坐到了地上。

他恨這世界的不公,也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他用拳頭狠狠錘擊地麵兩下,才紅著眼眶問道:“為什麽?為什麽就不能放過他?”

蔣瓛走到張輅身旁,伸手輕輕拍了拍張輅的肩膀,道:“死,對他來說也許是一種解脫。而且我們已經按照他跟你的約定,將他葬在了城南十裏的林中。”

張輅一把將蔣瓛的手甩開,說道:“死亡怎麽可能是解脫?活著!隻有活著才有希望啊!”

張輅說完,站起身便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