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審問小妾

丫鬟顯得極為機靈,湊到小妾身前說道:“夫人是沒了,這不是還有姨娘您嘛,依奴婢看,這當家主母的位置早晚是您的。”

小妾抬眼看看丫鬟,“你這妮子倒是機靈得很啊。”

丫鬟臉上盡是笑意,“明眼人都看得真切,侯爺膝下隻有小侯爺一個獨子,姨娘您又甚得侯爺歡心,奴婢自然要恭喜姨娘。”

誰知小妾卻微微一笑,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身份特殊,這當家主母的位置恐怕是坐不上了,不過你有些話也在理,侯爺膝下隻有璿兒一個獨子,母憑子貴,縱然我不是主母,往後這後宅的大小事務也必然是我操持著。想控製那麽大的後宅可不是容易的事,需要的人手自然也多,自打我進了侯府你這丫頭便跟著我了,平日裏伺候也算機靈,這以後啊,我定不會虧待了你。”

得了如此承諾,丫鬟臉上盡是喜色,興奮地說道:“姨娘放心,奴婢今後定不負姨娘所托!定當為姨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丫鬟沒什麽文化,也不知從哪裏聽了那麽一句,便用在了這裏。

小妾抬抬手,道:“好了好了,如今夫人新喪,你卻在這裏大喊大叫,成何體統?況且現在侯府內都是官差,小心被人拿住了把柄。”

丫鬟馬上捂住自己的嘴,拚命地點頭。

小妾又囑咐道:“待會若要出去,一定要悲切些才好……”

主仆二人正說著,卻見一個少年推門而入。

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張輅。

有陌生人闖入,自然正是丫鬟表現的時候,隻見她朝著張輅厲聲道:“你是何人?平涼侯後宅可是你能隨便闖的?”

張輅抬眼瞧了瞧丫鬟,這丫鬟皮膚略黑,也稱不上細膩,但長相卻是十分可人,之後張輅又偏著腦袋看了看安坐的小妾,不由驚歎道:“丫鬟就挺漂亮了,你比丫鬟還好看,這大眼睛,簡直沒誰了!當初我要是有你那麽漂亮的女朋友,估計我媽都能笑得合不攏嘴。”張輅說著,腦子裏也盡是穿越之前總在身旁喋喋不休,操心他找不到女朋友的老媽,想來往後再無相見之日了。

如今的大明雖不像當初的大宋那樣文風盛行,但也是人人附庸風雅,哪怕是武將都要整兩句之乎者也,生怕被別人喊成粗鄙的武夫,隻有允文允武才更受別人尊重。

所以這年頭誇別人好看通常都會整兩句經典情詩,像張輅這樣如此直白誇人的還真就沒有。

小妾聽了張輅的話,自然是又羞又怒。旁邊的丫鬟卻叉腰上前,擋在了小妾前麵,“哪來的登徒子?忒也不知羞!膽敢私闖侯府後宅,小心人頭不保!”

張輅沒有理會丫鬟,而是自顧自地拉過一把椅子,徑直坐在了小妾對麵。

“錦衣衛辦案,有些話想來問問這位漂亮姐姐,我現在懷疑平涼侯夫人的死跟漂亮姐姐有關。”張輅一邊說著,一邊將令牌亮了出來。

小妾秀眉微皺,思略片刻便直接發問:“我們主仆二人所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張輅微微一笑,道:“我這人耳力不錯,但凡有些悄悄話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張輅話音剛落,一旁的丫鬟再也沒有剛才的硬氣,而是直接癱坐到地上。這年頭官差辦案也都要看對象是誰,這裏是平涼侯府,按理說官差也應該規規矩矩通報敲門才能進入,所以剛剛丫鬟才敢肆無忌憚如此大聲說話。

可眼前的張輅不按套路出牌,將主仆二人的話全都聽了去,小妾有平涼侯獨子這張護身符,定保無虞,可丫鬟卻在主母新亡之際妄議主家後宅之事,這事若是傳了出去,丫鬟被人打死也沒人會說什麽。

丫鬟越想越是後怕,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她一邊哭還一邊對著張輅說道:“還請官爺饒過我吧!”

小妾瞪了瞪自己丫鬟,多少有些恨其不爭,隻一個錦衣衛就嚇成這樣,想來以後也辦不了什麽大事。小妾卻是不慌,朝著張輅問道:“不知差爺想要問些什麽?”

張輅開口問道:“剛剛我聽你說自己身份特殊?沒辦法成為侯府主母?你給我解釋解釋,這是為什麽?”

小妾非但沒有回答,而是一臉怒意地拍桌而起,“你私闖後宅我已不欲與你計較,可你為何羞辱於我?”

張輅一臉無辜,說道:“羞辱?我沒有啊……”

小妾卻瞪大雙眼滿是恨意,“堂堂錦衣衛,能查不到我的身份?你當麵問我,還說不是羞辱於我?”

張輅也不知小妾為何生那麽大氣,隻能攤開雙手道:“我真沒有啊美女!”

小妾恨意難平,卻也不打算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而是話鋒一轉,說道:“我好歹算是侯爺的妾室,為侯爺誕下一子,若此刻我大喊‘非禮’,不知差爺會麵臨何種境況?”

張輅心中暗道不好,著實沒想到眼前的漂亮女人會有如此殺招,這要是真喊一句非禮,那無非就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結局,小妾自己名節受損,而張輅膽敢在勳貴府中非禮人家妾室,估摸著少說也要判個流放。

好在張輅修煉的臉皮很厚,完全沒將心理變化表現出來。

隻見張輅嘴角上挑,朝著小妾說道:“你當我傻啊,過來問案連一個小夥伴都不帶?要不漂亮姐姐你喊一嗓子試試?”

小妾放出殺招,張輅卻反將一軍,如今的局勢可謂是針尖對麥芒,兩人都已騎虎難下,現在比拚的就是心理素質。

兩人僵持了片刻,最終還是小妾選擇了妥協,因為她不敢賭,也賭不起,更不會為了那所謂的羞辱去賭,一切都太不值得。

小妾咬了咬自己嘴唇,內心委屈至極,“早年我家突生變故,家人都死光了,隻剩下我一個,我無依無靠,也沒什麽本事,被人騙到了青樓做起了清倌人,所以我是沒辦法成為侯府的主母的。”

後世的人們對門第身份也都極為看重,更遑論是這個時代,張輅歎息一聲,眼前的小妾也不過是一個可憐女人。

張輅起身將椅子放回原位,又對著小妾欠了欠身,說道:“對不住,你的身份我真不知道,現在想想,我的問題確實很是失禮,你大可放心,你們主仆間的對話我不會說出去的。”

說完,張輅便轉身走了出去,為了平涼侯夫人的命案,有些問題他必然要搞清楚,所以他心中雖然覺得十分失禮,但也不後悔,畢竟人命關天。

現在,他也基本可以將小妾排除在嫌疑人名單之外了。

平涼侯夫人死的如此淒慘,小妾家裏人全都死光了,府裏最親近的也不過身邊不禁嚇的小丫鬟,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在沒人幫襯的情況下基本是沒可能辦出如此命案的。

當然了從小妾剛剛的表現來看,也絕不可能是白蓮花一朵。高牆之內、深宅之中,白蓮花要麽被淤泥同化,要麽就徹底深埋在淤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