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搖滾

第一章搖滾

千禧年,城市的發展速度已越來越快了,現代化特征非常明顯,隻有西邊零星散布著一些貧民區,大多是五十戶以上的人家匯住在一起,房屋建築沒有規則,是缺乏主要公共服務設施的生活區。

貧民區的房屋往往是臨時在公共土地上搭建的棚戶,居住者對自己的臨時住房沒有合法的產權,隨時可能麵臨政府的整治、清理。這裏不具備水、電、汙水處理、垃圾清掃等服務,是吸毒、賣**、嫖娼、偷盜、搶劫等社會犯罪滋生的沃土。

從一公裏以外的跨河大橋上可以看到,整個貧民區好像懸在半空中,在雲霧中時隱時現。由於上遊連日暴雨,橋下的河水很潺急,黑黃的泥漿發出嘩嘩的聲音,不知道下遊會不會塌方?那些搭建的棚戶經受了長久的暴雨,恐怕已岌岌可危。

貧民區的邊緣地帶住著一些經濟能力不太好、但略有盈餘的人家,一間六十平方米的瓦房內,音箱傳來震耳欲聾的Heavy metal(重金屬)搖滾樂,是美國motley crue樂隊的一首名曲《girls girls girls》。

房內的牆上貼滿了搖滾巨星的耍酷照片,一位少年男子正跟著強勁的節奏甩著黑黑的長發,胸前抱著一把電吉他。

這少年男子19歲年紀,上身穿一件白背心,下身是一條破牛仔褲,相貌英俊不凡,劍眉之間透出無限靈氣,臉上棱角分明的粗線條勾畫出他不受拘束的豪放氣概,胳膊上的肌肉也挺發達。

少年忘情地唱著:“girls girls girls……”

似乎已與音樂渾為一體,忘卻了人世間的一切。

這時,大門打開了,一位中年男子走了進來,叫道:“王峰,小點聲音好不好,隔壁的鄰居天天跟我們家提意見。”

這少年原來叫“王峰”,取這個名字,也許希望他今後如一座山峰般挺拔吧。中年男子是王峰的爸爸“王正國”,他們那一代的人無非取些“正國、建國、建軍”等名字。

王峰將功放的音量調小了些,突然電話響了,王正國接聽,對王峰道:“找你的,又是劉小泉。”

王峰一笑,把功放關了,接過電話,道:“喂,劉小泉,什麽事啊?”

“你還問,下個月就到‘中國新勢力原創音樂選拔賽’了,正等著你排練呢。”

“嗬嗬,我正在接受西洋音樂的熏陶,好吧,我馬上來。”

王峰把吉他放進提箱內,道:“我出去一下,晚上不回來吃飯了。”王正國道:“在外麵吃飯要花錢的。”王峰道:“沒關係,哥們兒請。”王正國道:“老叫別人請吃飯,這個情總是要還的。”王峰笑道:“兄弟們之間,哪講這多。”

王正國道:“你出去之前,能不能換條褲子。”王峰道:“我這褲子怎麽了?”王正國道:“你看你這條牛仔褲,上麵全是破洞,你怎麽能穿得出去,像個乞丐!”王峰叫道:“年輕人就愛穿這個,你懂什麽!”

王正國道:“是的,我就是不懂。你看你這頭發,長得像姑娘一般長了,還不剪,鄰居都對我說了好幾回。”王峰怒道:“鄰居!鄰居!一天到晚你就隻知道看別人的臉色做事,鄰居們愛說什麽,就隨他們去說,我喜歡留長發,有自己的自由,關他們什麽事!”

王正國道:“人活在世上,有自己的尊嚴,你看你這副模樣,走出去就不怕丟人?”王峰冷笑道:“你也配說尊嚴二字,你靠做清潔、撿破爛為生,我在同學麵前都不敢認你!”

王正國道:“咱們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你看對麵的,他們住的還是棚子,基本生活都難保障。”王峰道:“你就隻會抱著這種不思進取的觀念生存,如果不是因為你活得這麽窩囊,媽也不會走了!”

王正國煞時板著臉,後退了兩步,道:“你……你……”

王峰道:“這把吉他是我暑假在肯德基打工賺的錢買的,這塊505效果器和音箱都是朋友借的,因為我們家買不起,家人也不支持我!”說罷提起吉他的箱子,走出了門外。

王峰搭著公共汽車,無神地望著街景,看著人潮被一波波拋到腦後,說不出的空虛。在鋼鐵堆砌的城市裏,視線被無奈的遮擋,誰能看得到遠方?每一幢高樓大廈都是一隻隻欲擇人而噬的凶獸。

陽光很熱,街道浮起在一片白茫茫中,王峰覺得有點暈眩,就這麽在公汽上暈暈乎乎地睡了半個小時,已來到市中心。

王峰聽到公汽喇叭裏麵報了站名,才知道到站了,慌慌張張下了車,穿過幾條胡同,一座大宅院映入眼簾,青磚灰瓦紅漆大門,便是劉小泉的家。王峰按響門鈴,開門的正是劉小泉,長得斯斯文文的,一見王峰,笑道:“快進來,大家都等著你呢。”

王峰見到夥伴,悲傷的心情已被強壓了下來,換了一副笑容。

裏麵有一個胖子叫方凡、一個戴眼鏡的叫徐堅,與王峰、劉小泉等人同為“師範大學”的學生,組織了一個搖滾樂隊,叫“冷酷”樂隊,因為冷酷是英文“COOL”的意思,這個名字自然很“酷”!

方凡的體格最強壯,鼓手非他莫屬;徐堅是貝司手;劉小泉每日苦練吉他,是主音吉他手;王峰的嗓音特別尖銳、粗獷,是主唱,兼節奏吉他手。

劉小泉的父親是做服裝生意的,家庭條件富裕,這座大宅院就成了他們排練的好地方。

四個人盡情地在樂器上揮灑,原創的歌曲名為“月亮在哭泣”,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方凡看了看手表,道:“已經六點了,走,去吃飯吧。”

方凡一提起,其他三個人都覺得餓了。

方凡笑道:“吃飯之前,需要先排泄一下。”劉小泉笑道:“就你屁事多,大號小號?”方凡笑道:“小號。”很快就聽到抽水馬桶的管道裏發出嘈雜響聲。

一家小酒館裏,四人齊舉杯,叫道:“預祝我們這次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四人一飲而盡,王峰咂了咂嘴,道:“小泉啊,我覺得《月亮在哭泣》這首歌中間的吉他solo還需要加強,變化不夠多端,應該添點點弦技巧,後麵的彈撥速度也要快一點,那樣聽起來才爽!”

劉小泉笑道:“你說得倒輕巧,以為我是光速吉他手啊,那速度說快就快!”

方凡道:“出來了還在討論這個,煩不煩哪。”劉小泉道:“不討論這個,那討論什麽?”方凡眯著眼睛一笑,滿臉的贅肉直顫,小聲道:“你們看門口那女孩漂不漂亮?”

三人隨著方凡的眼睛望去,酒館門口果然站著一位年輕女郎,麵目清秀,長發飄飄,穿一露臍裝,下身著黑皮短裙,就像一朵豔麗的玫瑰花兒綻放在夜色中。

那女郎正打著手機,不知跟誰聊天,甜言蜜語的。

徐堅叫道:“哇,這女孩好有錢哪,是NEC N8!價值六千元的彩屏手機呢!”

方凡口水直流道:“要說今年裏哪台手機屬於最出色的彩屏攝像手機?就此台莫屬了,它的雙屏絕對有理由讓很多彩屏都汗顏,支持一鍵上網,鈴聲動畫下載,擁有這台手機,送給漂亮MM,恐怕連石頭都會動心啊!”

聽著方凡滔滔不絕的話語,王峰扭過頭去,道:“沒什麽了不起,女孩的漂亮就是資本,看她那身打扮,多半是被人包的。”

突然,一名男子從後麵捂住年輕女郎的眼睛,女郎馬上警覺起來,立即緊緊握住手機不放,該男子見不能得逞,便低下頭來,猛咬女郎的手指,女郎吃痛不住,隻得鬆手。那劫匪將手機搶在手裏,撒腿就跑,女郎死死抓住劫匪的皮夾克,該劫匪就勢甩掉皮夾克,倉皇逃竄。

女郎一邊追,一邊大喊:“抓小偷啊,抓小偷啊!”可惜她穿的是高跟腳,跑不了兩步就要摔倒了。

這一幕被酒店裏用膳的王峰等人盡數看在眼底,王峰二話不說,拍桌而起,奮起直追,劉小泉急忙丟了一百元在桌上,叫道:“不用找了。”四人都追那劫匪。

劫匪見後麵有人追趕,便跑到一個小巷子裏,停下腳步,凶相畢露。

王峰等人已至劫匪身邊,喝道:“把手機還給人家!”

劫匪冷笑一聲,突然,自小巷中轉出四名男子,個個體格魁偉,剃著樁子頭,一看就知道是街頭上混的。

這時,年輕女郎已追了過來,見對方人多勢眾,嚇得慌了神。王峰問她:“那手機是你的嗎?”年輕女郎顫抖著點了點頭。

五名男子個個抽出彈簧刀,擺開陣勢,其中一個臉上有刀疤的男子叫道:“小崽子,毛都沒長齊,就活得不耐煩了!”

劉小泉、方凡、徐堅都是大學的學生,哪裏見過這等陣勢,不由心裏發毛,知道碰上了一個專門以單身女性為作案對象的搶劫團夥,他們如幽靈般在市區內頻頻作案,不管是在偏僻的巷道還是在鬧市大街上,單身婦女脖子上的項鏈、正在使用的手機、肩頭的挎包都成為他們瘋狂搶奪的對象。

王峰的眼中冷電縱橫,道:“我不想浪費口舌,把手機還給人家!”

刀疤臉把彈簧刀在手上轉了幾圈,閃出幾道寒光,笑道:“很好,很好,那就要看你有沒有種搶過去了!”笑的時候,滿口黑牙外露。

王峰望了望垃圾桶,道:“不知道今天的馬路清潔工為什麽不上班,像你們這樣的人渣,竟然沒掃到垃圾桶裏麵去!”

刀疤臉大罵一聲,舉起刀子,瘋狂地朝王峰捅了過來。

王峰見對方來勢凶狠,忙將身體一側,胸口上擦著刀光。

刀疤臉見沒刺到對方,突然變招,左手化為爪,抓對方的胸膛。王峰忙以異側手抓敵手背部,以指克住敵手掌尺側,同側手猛擊敵肋部,使敵懈力;然後再加速托其肘,反擰其臂,上步別腿,把刀疤臉踢得飛出兩米。

眾人都看得瞠目結舌,從未見過王峰和別人動手,想不到他一上來,還真有兩把刷子!

女郎禁不住歡喜地叫出聲來,劉小泉等人亦信心大增,方凡喝道:“渣子,碰上我們,活該你倒黴!”

徐堅叫道:“王峰,這是什麽功夫呀?”王峰道:“這是李小龍的截拳道,我自小便練習,講究‘以無法為有法,以無限為有限’,實戰經驗不多,今天正好拿他們試刀。”

刀疤臉爬了起來,按摩了幾下胸口,同夥都問:“傷得怎麽樣?”刀疤臉呸地一聲,吐出一口濃痰,道:“沒事!”瞪著王峰,喝道:“小崽子,沒吃飯是不是,一點力氣都沒有!”

王峰冷笑道:“是麽,看來你的骨頭比較賤,嫌打得輕了,要逼我下重手。”

刀疤臉罵道:“媽的,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俯身就去撿刀子。同夥道:“大哥,這小子會截拳道,咱們好漢不吃眼前虧,閃吧!”刀疤臉道:“截拳道?我呸,截他媽的道!傻愣著幹什麽,並肩子上!”

話音剛落,手下還未回過神時,王峰已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使出滑腿,將一個劫匪鏟倒,這正是截拳道的“迅”字訣。

對方煞時手忙腳亂,手足無措,刀疤臉哇哇大叫,一刀劃來,王峰快速地騰挪頓挫,手掌在地上一撐,長長的黑發在半空中飄飄灑灑,一個倒勾腿踢中刀疤臉的下巴,將其踢得在半空中打了一個翻滾,摔在地上,叫苦不迭。

一劫匪已乘亂插了進來,一棍子打倒了徐堅,扭住了女郎的雙手,女郎大呼救命,王峰一個滾地葫蘆,拾起一塊石頭,回眸一射,正中那劫匪的眉心,劫匪悶哼倒地,這招正是截拳道的“準”字訣。一些習武者,功力頗深,卻無法戰勝對手,關鍵是準確度不高,招招落空。而王峰經常用木人樁進行靜態的準確度訓練,故而一招製敵,防不勝防。

女郎得救之後,慌忙跑開了,在二十米外的巷口大叫:“警察,有沒有警察?這裏有搶劫團夥!”

旁人見之,紛紛跑到巷口圍觀,那些原來在一百米外麥當勞門口椅子上端坐的人也紛紛趕來,人越圍越多,就像一些綠頭蒼蠅聞到了一塊肉的香味。他們指手畫腳,卻無一人相助,也無一人報警。女郎找他們借手機都借不到,旁人唯恐惹火燒身,女郎沒有辦法,隻得到公共電話亭報警。

巷內的激戰還在繼續,徐堅的個子小,身體弱,被擊中頭部,血流不止,已癱在地上,沒有了戰鬥力。方凡的塊頭大,正拿著一根棍子,和一個劫匪打得不分上下,而劉小泉則越戰越驚心,身邊找不到武器,敵人卻揮舞著刀子,這等亡命之徒,實在難纏。

王峰一人對付三人,沉著應戰,這正是截拳道的“穩”字訣。打架如同考試,心理非常重要,好比一個優秀生,臨場發揮不理想,即膽怯,再聰明的頭腦也取不到好成績一樣。

三人把王峰前後夾攻,王峰突然暴露出自己的空門,刀疤臉大喜,不知是假動作,一刀刺向王峰的頭部。王峰見誘敵成功,忙將頭一偏,右拳揮出,給予對手以迎頭痛擊。刀疤臉已衝了過來,收勢不住,腮部中招,打得他口水直噴。

王峰在這一招上亦運用了截拳道的“狠”字訣,正是力氣越大,也就是越狠,效果越好。狠也包括了習武者的膽量或勇氣。所謂“一膽二力”,在這裏就統一為一個“狠”字。

刀疤臉吃了這一狠招,在地上顫抖了兩下,再也爬不起來。同夥們真的被鎮住了,一同夥撥開刀疤臉的嘴巴,兩顆牙齒亦被打落。四個劫匪又驚又怒,撇下方凡、劉小泉,一起操著鐵棍、尖刀,瘋狂地攻向王峰。方凡和劉小泉本已支持不住,這時才得到機會喘息。

王峰冷笑一聲,運起截拳道中的“靈”字訣,這也是武者的更高境界,心靈身靈。到此地步,全身是眼,遍體是手,處處能觀察,時時可攻防。舉手投足間,都給對手無形的壓力。無論是後發製人,還是先下手為強,都能淋漓盡致地表現出自己的功力,逐步達到“人不知我,我獨知人,英雄所向無敵”的奇妙境界。

搏擊之道,至繁至難,又至簡至易。四個劫匪雖有武器在手,亦被王峰赤手空拳打得東倒西歪,哭爹叫娘。王峰甚至可以清楚地聽到他們骨頭碎裂的聲音,然後他們就軟綿綿地順著牆滑著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