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幹活

棺木由於長年被雨水浸泡,裏麵全都是腐爛發黑的濃水。

黑色屍水中浸泡著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臉已經爛光了,露出白森森的骨架,兩個黑漆漆的眼窩好似窟窿一樣張著,恰好對上我的視線。

慘白的手電筒光打在骨架上,被浸泡在屍水中的死人頭骨好像動了動,眼窩中翻出一些黑色的蛆蟲,密密麻麻地在蠕動。

屍體爛穿的嘴巴怒張著,露出兩排發黑的牙床,簡直觸目驚心。

我感覺一股冷氣從地上飄起來,直接湧進了**,渾身一激靈,嚇得倒退幾步,摔了一個屁股堆,臉色慘白,結結巴巴地說著“有怪莫怪”。

大半夜的進山挖墳,想想都刺激了,尤其墳頭下的屍骨還這麽猙獰,換以前早就被嚇跑了。

可聯想到自己的情況,我還是咬咬牙,硬著頭皮湊過去,把撬棍伸進棺材底,輕輕撥動了幾下。

屍水散發的濃鬱惡臭讓我想吐,好在沒一會兒,這具腐爛的骸骨下就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我看見一條灰色的小蛇,正緩緩蠕動身體,從屍體早就爛穿的肚子下麵緩緩探出腦袋,三角尖的蛇頭,嘴裏還“嘶嘶”地吐著蛇信。

這就是墳鱔?

我強忍恐懼,瞪大眼睛仔細看向那條小蛇。

墳鱔的體型並不大,通體隻有半米長,蛇身冰涼,表麵爬滿了白灰色的鱗片,鱗片很細密,僅有成年人拇指粗,蛇頭好像一個倒三角,瞳孔在手電筒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慘碧色的光。

我心跳得砰砰響,還是硬著頭皮戴上了手套,小心翼翼地朝墳鱔抓過去。

古爺說過,墓穴中養大的墳鱔有劇毒,普通人被咬上一口指定得玩完。

好在我是農村長大的,小時候沒少抓蛇,有驚無險地握住墳鱔的七寸,強行把它拽起來,用最快的速度塞進蛇皮口袋。

事後我趕緊蹦躂起來,重新給蓋上棺材板,繼續給棺材封土,廢了好大的勁兒,總算再次將墳頭填平。

做完這一切,已經淩晨兩點多了,我顧不上休息,扛著口袋繼續往山下走。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回去的路上,我總感覺身後多了一道“沙沙”的腳步聲,好像有人在跟著我走路似的,回了好幾次頭,卻什麽也看不見。

山風更冷了,陰惻惻的冷風徘徊在周圍,搞得我心裏毛毛的,頭發絲都快要豎起來,趕緊加快腳步,一通小跑下山。

回了木屋,我立刻瘋狂砸門,“古爺,我回來了,快開門放我進去啊!”

裏麵傳來一個不緊不慢的聲音,“催什麽催,大老爺們膽子還這麽小。”

隔了好一會兒,古爺才磨磨蹭蹭地拉開大門,我立刻把裝有墳鱔的口袋遞給他,正要大步跨進客廳。

“等會兒。”

誰知古爺卻攔了我一下,表情怪怪地看向我的肩膀,忽然陰笑一聲道,“你怎麽把它帶回來了?”

什麽意思?

我一臉懵,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古爺朝我肩膀上努了努嘴,我順勢低頭,看向自己左肩,隨後映入眼簾的一幕嚇得我頭皮發麻,差點跌坐在地上。

隻見我左肩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灰色的巴掌印,好像有個看不見的人把手搭在上麵似的。

“我靠,這什麽鬼東西?”

我臉都嚇青了,回想自己撬開棺木後,看見的那具腐爛發臭的死屍,腦子已經嚇到迷糊。

古爺卻輕描淡寫地把手背起來,一臉輕蔑道,“怕什麽,隻是一個無主的遊魂,你撬了人家棺材,打擾它安眠,所以才跟你下了山。”

我頭皮發緊,顫著音說,“那我、它……”

見我連說話都不利索了,古爺又板起臉來訓我,“這麽膽小,像什麽老爺們,黎巫天生就要跟各種陰靈打交道,這種情況很常見的,放心吧,到了我這兒你很安全。”

說完他把手腕一翻,掌心已經多出一張黃符,隨手把符紙貼在門上,反手關上大門,之後就不再搭理我了,反倒拎起那個蛇皮口袋,掃了一眼那條剛被我抓回來的陰蛇,滿臉透露著詭笑,

“明天一早,你再陪我出去一趟。”

我還在回想那個黑手印,冷不丁一哆嗦,茫然道,“去哪裏啊,考驗不是結束了嗎?”

“哪有這麽快,別跟我嘰嘰歪歪的,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

古爺板著一張老臉,又訓了我一句,隨手指著木頭搭建的地板說,

“趁天還沒亮,趕緊睡會兒吧,醒來就出發。”

好吧。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古爺脾氣這麽怪,我也不敢多問,隻能畏畏縮縮地靠上牆角,蜷縮著身子打盹。

古爺則拎著那條墳鱔走進最裏麵的房間,點燃油燈,對著那條墳鱔左看右看,似乎在研究什麽,嘴裏不時發出“嘿嘿”的怪笑,那笑聲比夜貓子哭墳還難聽,嚇得我沒完沒了做噩夢。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古爺從房間裏走出來,見我還在貪睡,便狠狠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腳,冷冷道,

“快起來,該幹活了!”

我不敢忤逆他心思,急忙蹦起來,詢問古爺還有什麽交代。

他也不說話,表情怪怪地斜了我一眼,示意我跟上。

我隻能屁顛顛地跟在他身後,雖然腦子裏全是問號,可看了看古爺那張硬得好像石頭般的臉,愣是一個屁都不敢放。

古爺帶我走了一條很偏僻的路,足足步行了兩個多小時,來到一個比較偏僻的小鎮上。

趕上市集,鎮子裏麵相當熱鬧,我以為古爺是打算來這裏買東西,可他卻一步都沒停留,帶我穿我過巷,走到了一所規模很小的民辦學校。

貴州大山深處很窮,哪怕是貴陽這種省級城市,也有不少落後的山區,這所民辦學校位置很偏僻,規模也小的可憐,僅有兩棟五六層高的筒子樓,左邊是學生念書的地方,右邊則是教師和工作人員辦公的地點。

古爺帶我來到了學校門口,找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來,翹著二郎腿抽旱煙。

我陪在他身後,小聲問道,“爺,你這到底是打算帶我來幹什麽?”

古爺沒吭聲,搖搖頭,示意我先閉嘴。

又過了半小時左右,學校門口駛來一輛黑色的桑塔納,車上走下來一個穿著灰色夾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腰裏別著一個公文包,正腳步匆匆地走向學校大門。

古爺眼珠子亮了一下,指向那個中年人說,“跟上去,在他頭上揪一撮頭發下來,天黑之前必須完成任務。”

我苦著臉道,“為啥?”

這個中年人一看就是學校的領導,我實在不理解古爺為什麽對我提這種要求。

古爺不願解釋,隻是冷冷地說,“想跟我長本事,就得照我的話去做。”

我隻好點頭,硬著頭皮跟上前麵的中年人。

中年人走得快,沒一會兒就拐進了學校的辦公室,趕上周末,學校裏麵一個人都沒有,我小快步跟隨在他後麵,剛來到辦公室門口又遲疑了起來。

正當我琢磨怎麽接近中年人的時候,對方也發現了我,先是一愣,然後扭過頭來,用凶巴巴的眼神瞪我道,

“你誰呀,跑到我們學校來幹嘛?”

我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話,中年人更疑惑了,走到我麵前說,“問你話呢,怎麽不吭聲?”

我靈機一動,趕緊說我是學生家長,因為孩子的事,想找校領導聊聊。

可中年人卻很不耐煩,好像趕蒼蠅似地擺手說,“今天周末,學校不上班,有什麽事你下周一再來吧。”

說著他就擺出一副很惡劣的態度,直接趕我走。

我有點不高興,說你不是這所學校領導嗎,怎麽態度這麽差。中年人馬上露出一副很官僚的表情,說自己又不負責教書,你家孩子有什麽事,可以找任課老師交流,別來煩老子。

他這副態度讓我心裏火大,趁著推攘的時候,忽然把手伸向中年人的後腦勺,用力拔了一撮頭發,轉身就走。

“哎喲,你特麽有病啊!”

中年人捂著後腦勺,發出一聲叫罵,撒腿來追我,不過他長得太胖了,一身的肥油,一看就是那種常年坐在辦公室養尊處優的角色,根本跑不快,沒一會兒就被我甩開了。

好在今天周末,學校沒有其他人,我一溜煙跑出學校,找到正蹲在角落裏抽旱煙的古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拿……拿到了。”

古爺把手伸過來,要走了那撮毛發,臉上露著怪笑,“齊活兒,咱回去吧。”

說完他就轉身往回走,也不說等等我,我一臉問號,再次追上古爺,“爺,剛才那個中年人到底什麽來頭,你為什麽要我拔他頭發?”

古爺心情不錯,這才慢條斯理地說,

“那個人叫陳建彪,是這家學校的副校長,鬥大的字不識一個,但因為和鎮長有關係,居然被派來當這所學校的領導,挺荒唐的一個人。”

我哦了一聲,說人情社會嘛,這也不稀奇,那你咋對他的情況掌握得這麽清楚,還知道他今天會來學校?

我一連問了幾個問題,惹得古爺不高興,不耐煩道,“你廢話真多,以後再跟你解釋,先陪我回去再說。”

我隻好屁顛顛地跟在他身後,等返回木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古爺簡單弄了點吃的東西,重新找到我說,

“秦風,天黑之後我要做一趟法事,你要是害怕就先回去,如果不害怕的話,可以留下來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