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儒門弟子

虞清聞言一臉愕然,白白擔心了半天,得來的卻是嘉獎晉升?皇帝陛下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眾人也是議論紛紛,有憤憤不平者,有麵露失望者,當然也有不少麵露喜色,為虞清高興者。

淩泉麵無表情地提高嗓門壓過紛雜的聲音:“臣淩泉,領旨謝恩。”

虞清趕忙跟著道:“臣虞清,領旨謝恩。”

萬旭趕緊上前一步攙扶起淩泉,將聖旨交於他手道:“賢叔侄西狩之功可彪青史,父皇特地囑咐,到了西狩一切都聽淩帥安排。”

淩泉忙道:“臣素蒙皇恩,區區小功,乃陛下聖明燭照。”

他們宣完這道旨意,羅喀汗國有人不願意了,低聲道:“哼,既然想要和談,為何要如此欺辱我等。”

野利元戎麵不改色,欣然看著夏人的表演。似若無意地輕輕看了一眼說話的人,嚇得那人趕緊閉上嘴,低頭眼觀鼻,鼻觀口,不再發聲。

聖旨傳完之後,迎接儀式算是結束了,眾人便移步到關內享用接風酒宴。說來寒酸,白玉關被破壞重建,優先建設的當然是防禦設施,淩泉又要崇尚節儉,也不便建設什麽高大殿閣。這接風宴人數眾多,隻能是在帳前擺設席麵。

臨時搭建的半丈高台圍著帷幔,淩泉當然是在中間主人席,誠王萬旭、野利元戎分坐兩旁客席,雙方副使、兩位宗門大師陪坐,下首才是各方官吏順次而坐。虞清當然隻能是在末席吹吹冷風了。

眾人倒沒有再去關注虞清,而是被夏國使團中坐在下首首位的人吸引了目光。那人書童大小的少年模樣,眉宇間卻透著一股超乎年齡的沉穩與老成,仿佛經曆過無數世事滄桑。隻見他穿著長袍寬袖,束帶隨風而動,頭待儒巾、溫文爾雅,明眸皓齒、粉雕玉砌,果然一個好男兒。與大儒程元皓的裝扮如出一轍,隻是一人皓首白發、鶴發童顏,一人則少年老成罷了。

“要是唐澤蘭在這裏,肯定想上去掐一把。”虞清看著這位少年,莫名地笑出聲來。

“參將不可輕視此子。”林鍾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竄到了他的身後,也是席地而坐,與淩莫一起充作他的護衛。

虞清趕忙正了正神色,也不好跟他明說自己想到了什麽,便問道:“這孩子是什麽來頭,年紀輕輕坐到上首?”

“此人便是這一代的孺子朱元了。”

虞清點點頭,沒想到這一代的孺子如此年輕。天下三教,各有傳承,往往會將當代冠首,會將下一代有望成為冠首的弟子帶在身邊曆練,稱為孺子、道子、佛子。雖然是下一代冠首,但如此年輕的也非常少見。所謂“小時了了,大未必佳。”這樣的年紀,怎麽樣的驚才豔豔方能服眾?

主台上,野利元戎率先發難,對頻頻舉杯的程元皓道:“大儒以義不仕夏聞名天下,如今怎麽也要貨於夏國皇帝了?”

“丞相有所不知。”程元皓緩緩放下手中的杯子,麵無表情地說道:“非我要來與兩國調和,實在是我有個不成器的徒兒,把命丟在了這裏。我這個做師父的不得不來憑吊一番。”

淩泉聞言忙問:“不知先生高足是哪一位?”

程元皓卻似不想深談,擺擺手道:“他也不是什麽將官,不過一老卒耳。”

一旁的萬旭知道,如果沒有出這件事,恐怕還很難請到這位儒門冠首出山。不管他是以此為借口、契機,還是真的因弟子之事傷懷,自己都不能放過這次機會,忙道:“先生高足本是楚王府屬官,隨世子前來軍前,於穀倉一役殉國。可謂高義,我等應為他舉杯。”

萬鬆、虞清、白倉聞言一愣,一直不聲不響的朱環居然有這麽大的來頭。萬鬆回頭看向在身後侍立的朱蓬,朱蓬輕輕搖頭,居然連他也不是很清楚父親的師承。

林鍾輕聲道:“早年曾聽說儒聖門生不多,不知道為何有好幾位被逐出師門,能留下的三四人,如今皆享譽天下,看來這位朱老先生,是被逐出的一位。不提往事,便也不足為奇了。”

虞清心裏想的卻是萬鬆的話:“他說的師兄弟難道是……”

還未曾等他細想,程元皓已召萬鬆上前,說道:“世子既受教於朱環,便也算我儒門弟子了。我那可憐的徒兒把命留在了大漠,我當然要來看看。我再留一個弟子在這裏,小王爺可要替我照看妥當。”

說話那小儒生上前施禮道:“朱元見過世子。”

萬鬆忙俯身一拜:“小師叔在此處,安敢受禮。”

虞清心中一樂,很想看看那位魏王世子此時的臉,必然是要綠的吧唧了。

“兵釁一開斷壁殘垣,戰端一起血流成河,戰後更是餓殍滿地,滿目瘡痍。不為我輩儒生,當調和一二。”待他二人下了主台,程元皓看向了大巫哈森塔娜道:“大巫與我皆是宗門之人,當為天下事,為天下人。”

大巫也已經猜到,當初在穀倉被自己一句話斷了生機的儒士正是此人的弟子,今日來者不善,便冷笑道:“程先生心中有憐憫眾生之意,不知為何戰事起時不來,兩軍停戰卻來了?”

“我雖不來,你怎知無人來?”

他這話說的倒也不錯,雖然他沒有來,但朱環來了,無數儒門子弟也來了,如何能說儒門沒來。

大巫還想說話,卻被野利搶了先:“我年少時,也曾在儒門求學,後亡命北庭,又見薩滿神跡。今日儒聖在此,令我不解,儒釋道數百年爭鬥,仍未有結果,北庭卻早已以一神教化民眾。百姓各有所安,孰優孰劣,卻未可知。”

萬旭冷笑一聲道:“化外之人,以鬼神為尚,茹毛飲血,如何能比泱泱中華?”

現場比試本是大巫與野利元戎事先商量妥的,現在這個時機剛剛好。她便道:“哼,素問南朝儒聖冠絕古今,不知與我北庭薩滿教比,相去幾何?”

程元皓大袖一擺,朗聲道:“大巫有此雅興,我也正有此意,你我躋身八品之列,已難尋對手,今日相見必要演練一番才是。”

淩泉沒想到雙方尚未和談先要動手,兩個正使卻都有推波助瀾的意思,便想先觀察一番道:“兩位都是八品高手,如何輕易出手,我這帥帳豈不是要四分五裂了。”

“淩帥放心。”野利撫掌而笑道:“兩位都是成名大家,倉促出手,難免驚動天地,不如文試一番。以免傷了和氣。”

萬旭當然也不是想在此時雙方撕破臉皮,跟著笑道:“既然是兩派比較,又何必二位大修行者出手,選幾個弟子獻技,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