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又見唐澤蘭

李轍此時已經完全沒了脾氣,隻能不停地說道:“淩帥,末將知錯了。實在是雨太大,根本找不到路。”

“找不到路你提前幹什麽去了!軍令下了有半個月了,你卻未提前勘察行軍路線,怪得了誰?”淩泉之所以大怒,其實還有一層原因,就是已經有好些人,包括自己的幾個幕僚匯報過李轍不堪大用,可自己仍然固執地信任了他,這一場莫名其妙的貽誤戰機,簡直就像是在扇自己的耳光。

“我聽說,你揚言為小兒做擦屁股,枉為大將?他們幾個雖是小輩,此次襲營卻是我的將令,你是嫌我不夠資格嗎?”

毛軍西大營,野利元戎,側躺在案幾上,聽著前線的戰報:“昨夜,敵襲白龍山,我軍死傷二百餘人,山上營寨被毀。援軍到時,敵軍已自行退去。”

野利揮一揮手,示意來人下去,旋即從帳後走出一黑衣人來,躬身施禮道:“丞相。”

“昨天襲營的是哪支軍隊?”野利閉著眼睛,伸手揉了揉額頭問道。

“惠山軍。”

“哦?”野利眼前一亮,正了正身子,繼續問道:“是那人帶的隊?”

“正是。”黑衣人,微微抬頭,看了看野利,用毫無感情的聲音說道:“昨夜子時,惠山軍五百兵卒,襲擊白龍山。天降大雨,夏軍借雨勢攻營,我軍猝不及防,死傷慘重。然而,原本應當截殺潰散之軍的雲城軍未能到達戰場,惠山軍倉皇撤退。”

“原來如此。”野利搖了搖頭,重新閉上了眼睛:“這個淩泉還是老樣子,識人不明,畏手畏腳,成不了大事。倒是那小子,進退有度,有勇有謀啊。”

“茂巴思雖然兵敗,但不占天時,又兼和談之際沒料到夏軍驟然偷襲,也算情有可原。”

“嗬嗬,是嗎?”野利玩味地看著他,戲虐地道:“你收了他老子多少銀子?”

黑衣人尷尬地笑了笑:“沒有,沒有。”

“那就是美女咯。”野利也沒有責怪他,好像這樣的事情見怪不怪了,繼而正色道:“茂巴思應該戰死在白龍山,既然他回來了,就讓他父親的另一個兒子去守吧。包羅歹家族總要有人能撐起顏麵。”

虞清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唐澤蘭。

“蘇葉是我的好朋友,我很小的時候跟著師父在惠山采藥,就認識了她。”唐澤蘭細細打量著麵這個男子,短短一個月的風沙竟讓她有些不敢認他了:“你幹嘛把自己搞得這麽糙漢子一樣,明明長得還算文氣的一個人。你看虞句就和你不一樣,雖然他年紀小一點,但是總是打扮得幹幹淨淨,多好看、多養眼。”

連日的征戰在他臉上留下了風霜侵蝕的痕跡,原本白淨的麵皮曬得黝黑,長久不修麵,長出了長短不一的胡渣,濃密相間,更襯托出一點滄桑。

“要做將帥,邋遢一點沒事,太文弱了就不容易服眾了。他那種隻知道練劍的,搞得仙氣一點沒事。我是要和兄弟們生死相托的,不合群怎麽行,你總不能和一幫大老粗吟詩作對吧?”

唐澤蘭聽了咯咯直笑:“你這都哪裏來的歪理?”

“這可不是歪理,麵相、相麵,可不全是無稽之談,人說相由心生,就是這個意思,你有沒有聽說過鬼麵將軍?”說著他將那副鬼麵覆在了臉上,說道:“看,我也有一副鬼麵,是我那匠作兄弟魯易知送給我的。不隻是能夠嚇人,還有時刻保持頭腦清醒的作用。”

“好,你厲害,你說的都有理。”

“不對啊。”虞清突然想到了什麽,趕忙問道:“你也就見過虞句一麵,怎麽能說他一直如此打扮呢?”

唐澤蘭聞言,解釋道:“前幾日,他們虞國軍中有老人舊疾複發,軍中醫官束手無策,請我去看了看。”

“虞家的老人?”虞清不置可否地說道:“這麽大年紀何必到這苦寒之地。”

“是啊,看他那個樣子,來了恐怕就回不去了。”唐澤蘭也皺了皺眉頭,覺得繼續這話題沒有意思,岔開來道:“不說這些事了,我倒要問你打了一場勝仗,是不是有些就沾沾自喜了?”

“那倒沒有。”一說到打仗,虞清也認真了起來:“準備了這麽多天,我連對方每一座軍帳的方位都考慮到了,仍然隻是偷襲小勝。付出遠遠大於收獲,算不得什麽功績。”

“口氣倒不小。”唐澤蘭掏出一個小藥瓶子,玩味地看著虞清道:“我原本打算將這幾顆救命的藥送給你,既然你這麽厲害,是不是就不要了?”

虞清趕忙笑著求饒道:“別別別,唐大醫正千裏迢迢來了,我怎麽能不笑納呢。”

唐澤蘭將藥瓶往她懷裏一塞道:“這五顆霧龍丹,是那日你和我在山上采的霧龍草煉製的,隻要沒斷氣,服下之後都能護住心脈,保一時無虞。”

虞清戲虐地問道:“不能起死回生嗎?”

唐澤蘭翻了個白眼:“當然不能,世上恐怕還沒有這樣的藥物。”

“那也不一定。”虞清笑著將藥瓶收了起來,說道:“萬事萬物,都等著人去探尋嘛。你會停下你的腳步嗎?”

“當然不會,我要治遍天下疑難雜症。”唐澤蘭轉身看著無邊的荒野,好像看見了整個世界。

“這就對了嘛。”虞清看著她的背影,心中升起了一股暖意,口中忍不住打趣道:“不過,如果你找到了起死回生的藥物,記得留給我一份,萬一我出什麽意外,好能救我。”

“呸呸呸!”唐澤蘭沒好氣地看著他。

兩個人就這樣慢慢在原野上散著步,秋風吹過發梢,淡淡的香味在空氣中流轉,溫軟的陽光也透出一絲甜味。

隻在這一刻,煩惱和硝煙都統統拋在了腦後,隻有奔跑的羚羊和星星點點的野花,編織著一個個美麗的夢。

唐澤蘭幽幽地問道:“戰爭結束後,你有沒有想過自己要做什麽?”

“做什麽?”虞清雙手托著後腦勺,皺著眉頭看著天空,說道:“我沒有想過,可能繼續回到師父身邊,也可能回月輪母親身邊。具體做什麽,還沒有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