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惠悼太子

淩泉想了想,說道:“虞師侄到我帳下之後,我便安排他到軍前效力,隨楚王世子駐紮穀倉城。後白玉關破,楚王世子率眾堅守穀倉,多日激戰之下,尚未破城,足見驍勇。今晚,我將率大軍橫掃西狩牧場,收複失地,屆時穀倉之圍自解,虞師侄必然是功勞薄上有名的。”

薑萍聞言有些厭惡道:“呸,你當我稀罕這什麽功勞簿,你知道他是誰嗎?”

淩泉聞言有些疑惑,師兄送他到軍中自然是要陣前殺敵,建功立業來的,不管江湖人士如何視官爵如糞土,既然投到軍帳當然是要軍功予以肯定的,如何來得如此不屑?便問道:“此話怎講?”

“唉,原本這話應該你師兄對你說,但是事已至此,若不講於你聽,虞清恐怕在你這兒撈不到什麽好。”薑萍沒好氣地說道,在她看來,虞清的身世本就沒什麽好隱瞞的。雖然有些人想要利用與他,但孩子長大了,總是要活在陽光下,如今空聞見無法再藏還不是將他送到天下矚目的北境戰場上。如此這般,還不如早讓他活在人前,也省得那些人背地裏搞小動作。

“他是惠悼太子的兒子!”

“什麽!!”淩泉呼的一下站了起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們中原人的王子,隻敢躲在人後麵,連做誘餌都需要人代替。”

萬鬆聽了這話臉上一紅,不管親兵的阻攔,從一旁的大樹後麵走了說來,大聲說道:“我不親自做誘餌是不想讓眾人因為顧及我的安危,束手束腳,這等事豈是你這蠻夷所能揣測的。”

他這話雖是掩飾之詞,卻也是實情。如果不是虞清代替他做誘餌,朱環不會同意這個陷阱的設計,也不會全力進攻白衣劍客,使他露出破綻。

白倉仗著一片孤勇,毫不畏懼地殺到山頂,身邊僅剩下幾個親兵。山下還在激戰,城裏的士兵被大火隔絕,正在拚命地往城外跑。好不容易衝到山下的,要麽倒在了戰車的鐵輪之下,要麽被衝下了壕溝,落在炭火的炙烤裏,隻有為數不多的勇士,仍然在和夏軍戰鬥。

這哪裏是在和敵人作戰,簡直是在和自然的力量抗衡。“這就是中原人的戰術嗎?”

這違背了白倉從小接受的教育,此刻夾雜在大戰之間,生死未卜,還容不得他深思,但這已經在他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終將生根發芽,長成一棵巍峨的蒼天大樹。

“白倉,你是羅喀汗國的王子,我給你一次投降的機會。”

萬鬆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在他看來雖然戰局上他們是輸了,大火能阻擋住敵人一段時間,但是穀倉城已經沒有再守下去的可能。等到明天大火熄滅,毛軍大舉壓上,這裏就危如累卵,如果能手握一名敵軍王子,那起碼能讓毛軍將領投鼠忌器。

白倉看了看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白衣劍客,苦笑道:“你們也未必能留得下我。”

聽他說了這話,似乎還要垂死掙紮,朱環上前一步,全身氣息暴漲,立刻鎖住了他的身形,說話間就要痛下殺手。

突然,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鈴鐺聲,緊接著一個不陰不陽的聲音說道:“如此方為我漠北男兒。”

朱環如同受到迎頭痛擊,一下子倒飛出去,一口鮮血噴射如箭,朱篷趕緊上前攙扶住他,隻見他麵如金紙,顯然已經受了重傷。

虞清暗道一聲不好。“怪不得今天總感覺這局成得太順利,就像是設計好的一樣。果然是有後手在這裏。這得是什麽境界,才能僅憑聲浪就將一個六品巔峰高手打成重傷,難道是七品高手來了?”

白倉長舒了一口氣,沒敢回頭,輕輕歪了下臉,對身後之人說道:“是婆婆來了嗎?”

隻見一個身披五彩斑斕薩滿服飾,臉上畫滿油彩,不知道掛了多少隻鈴鐺在腰間的薩滿巫師,拄著法杖緩緩走來。

這一身裝束也看不出年紀,但聽白倉叫她婆婆,應該年紀不小了。

也許這就是大修行者對戰場的影響吧,雖然山下、城中的局勢沒什麽大的變化,但是主帥們的勝負卻在頃刻間易主。

白倉不無戲虐地說:“萬鬆,你是大夏國的王子,我給你一次投降的機會。”

他這話和萬鬆不同,不是出於真心。勸降一個敵國的王子雖然是個了不起的戰功,但是此刻唯有殺了他才能讓自己真正成為乃木貼部落的首領。所以不管投降與否,萬鬆的命運都已注定。

萬鬆焦急地看著朱環,把希望放在楚王身邊最強的修行者身上,但是朱環卻給他投來了一個抱歉的眼神,深提一口氣,對著那薩滿說道:“聽聞漠北有一大修行者,數十年如一日,潛心修煉,從薩滿教聖女修成了薩滿大巫,早已破入八品,來到亞聖境。不知今日朱某是否是有幸得見大巫真容。”

那大巫終於走到了白倉身側,愛憐地看著他,口中卻在回答朱環的問題:“不錯,沒想到南人當中還有知道老婆子的。”

白倉看著大巫,眼中噙著淚水,仿佛隻有此刻他才是那個隻有十幾歲的小男孩。他帶著哭腔告訴大巫:“乃海王叔死了,就死在這群中原蠻子的手裏。”

大巫歎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戰場之上,生死難料,既來了,就怪不得旁人。戰場所殺並非私怨,要報仇也是要打贏戰爭,而並非殺一人、攻一城。”

大巫這話,讓虞清刮目相看。羅喀汗國興起果然有他的道理,就連薩滿教這樣傳說的中邪靈教派中人也有這樣的見識,說明中原人普遍認為的毛人即蠻荒未開化之人的想法是多麽的離譜。

感慨歸感慨,可眼前的局勢還是要麵對。

萬鬆十分無奈地說道:“我可以投降,但是你們必須讓他們走,隻我一人,你們足夠去領賞了。”

“世子!”眾人沒有想到萬鬆能夠舍棄自身,讓他們有脫身的機會,一時間都出言要阻止他。隻有虞清聞言,微微搖了搖頭。

還沒等他們說話,那邊的大巫陰測測地笑道:“小娃娃,你的那點賞錢還不值得婆婆動手。”

這怪不得萬鬆,現場的大夏人大部分都不了解薩滿教。隻有熟讀典籍的虞清和多次與毛民打交道的朱環知道,薩滿教在毛民中舉足輕重,幾乎到了可以決定各部落首領乃至聯盟盟主的地步。他們代表的薩滿神,就類似於中原的天帝,沒有他們的祝福與認可的君主,是沒有合法性的。

眼前的這位薩滿,是薩滿教現存的唯一的大巫,幾乎可以和阿勒坦汗王分庭抗禮,別說萬鬆,就是他的父親楚王萬暉也不會是值得她動心的獵物。

大巫雙手攤開,強大的氣息充斥著整個穀倉城。戰場上的人們逐漸停下了手中的爭鬥,不是他們不想繼續,是這氣息壓製著他們無法揮動武器,每個人都驚恐地站在原地,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