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衝山

突然山頂上一叢巨大的篝火在峰燧上升起,向四麵八方傳達著敵軍來襲的消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叢篝火上還升了幾盞紅色的燈籠,其中一盞略大一些,下半部分蒙著黑布,這是一條傳遞訊息的燈語。

峰燧之下隱約間兩個身影對坐,正在對這穀倉城的一切指指點點。

白倉當然看不懂著燈籠的意思,但身邊的白衣劍客卻是熟悉中原軍令、信號的,便解釋道:“軍中傳訊,夜間均以火與燈,表示進退、敵情,此處的燈,代表、代表……”

“代表什麽?”白倉催促道。

白衣劍客看了看周遭,低聲道:“代表斬殺敵軍大將。”

白倉聞言大怒,夏軍深陷重圍,居然還有心思報功,將偉大的左穀蠡王那海捆綁在恥辱柱上,這如何能忍。他大喝一聲,率先騎上自己的戰馬,旋風一般向山頭衝去。

這哨人馬如同離弦之箭射出,他就是這支箭的箭頭,白衣劍客緊隨其後,卻刻意慢他半個馬頭,讓他出現在矢鋒陣的尖頭,將最飽滿、昂揚的姿態,呈現在乃木貼部落麵前。

他們的裝備是最精良的,並且前麵的隊伍已經掃清了障礙。很快這支沒有經過攻城鏖戰的生力軍就衝過整個穀倉,來到了山腳下。

一條兩丈寬,近三丈深的壕溝出現在麵前他們麵前,白倉已等不到步兵為他們鋪設木板,在高速衝鋒中一提韁繩,雙腿緊緊夾住馬腹,一個箭步就躍了過去。後麵的騎兵紛紛效仿,當然也有個別騎術不精的,馬失前蹄掉入了壕溝之中。其他士兵見主將衝陣,也趕忙衝過、爬過壕溝,向著那叢篝火掩殺而去。

此時的穀倉後山是光禿禿的一片,所有的木材都被用到了守城之上。夏軍士兵此時正躲在兩側樹林的陰暗之中,等待他們今天最後一批獵物的上鉤。

白倉此時儼然已經看到,峰燧下的兩人有一個身穿皇族華服,肯定就是那日未曾刺殺成功的楚王世子。如果當時自己刺殺成功,是不是那海王叔就不會死在穀倉城了?他紅著眼睛,不顧山坡的陡峭,瘋狂地催動馬匹,誓要衝上山頂手刃仇敵。

山上和山下同時發難,隻見長風神弩射出一支火箭直衝穀倉城中而去,早在撤退之前,已經注入穀倉城排水道的油脂瞬間被點燃,並迅速沿著既定的軌道引燃了埋藏在城中各處的硫磺、硝石、木炭等物。

整個穀倉城立刻陷入了一片火海。還沒等白倉等人關注山下的情形,弓弦聲響,兩側林中的箭雨已經落到了頭頂。白倉揮動著手中的長槍撥落箭矢,想要一鼓作氣衝上山頭。突然間,山上不知何時冒出了數輛大車,車身黝黑,長滿尖刺,竟是精鐵打造,車內滿載炭火,並排著從山上衝擊下來。

每一輛車內都有大石壓倉,沒有千斤也有六七百斤,接著山勢滑下,哪裏是人力能阻擋的。再加上,車中木炭已經燃燒了有一段時間,鐵車逐漸燒紅,滾燙無比,身體一旦接觸上,立刻就是一片焦黑。數條長藤被夏軍拉直,橫擋在毛軍腳下,立刻就被絆倒無數,軟弱的腹部被迫暴露在敵人的箭矢之下。

他們想要從側麵逃入山林,等待他們的卻是緊密的盾牌。從甬道提前逃上山的夏軍,排成數排盾陣,擠壓著狹小的山道。身後的勾鐮軍,將一個個毛軍勾入陣中,刀砍斧劈立刻斃命。躲在林中的箭士們手中也不停,幾乎是想要在短時間內射光手中所有的箭。

這突如其來的攻勢,將跟隨白倉的親兵打倒了一片。慘叫聲在白倉的耳畔此起彼伏地響起,震得他有些愣神。他雖然已經在戰場上磨礪過了,可是畢竟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熱血上頭的衝鋒過後,突然間的變故,讓他一時有些茫然。

一輛大車直挺挺地向白倉衝來,座下的戰馬嘶鳴著抬起前蹄,就要將白倉掀翻在地。白衣劍客趕忙一個躍身,跳向前去,搶在大車撞到白倉之前,雙掌擊打側麵,堪堪將它推到一邊。白倉此時也已經跳下馬來,可惜那戰馬跟隨他多年,此時慌不擇路,反而跑到了大車滑落的路線上,一聲悲鳴,永遠留在了戰場之上。

白倉大喝一聲,擋在隊伍身前,衝著一輛滑落的大車站定,手中長槍插入山石,當車頭滾過槍頭時,沉住丹田,收臂沉肩,將車身全部挑起,摔翻在身後。他雙目圓睜,布滿血絲,雙手顫抖著握緊槍柄。身後一個大漢突然大聲為他喝彩,正是那位提醒他姓氏的那海伴當。

山野間的毛軍見此情形,也重新鼓起了勇氣,大喊著:“將軍威武!白倉威武!”再次起來勇氣,繼續投入到與夏軍的戰鬥當中。

此刻那條壕溝裏滿是被衝擊滾落的毛軍士兵,壕溝底部埋著的引火之物此刻也燃燒起來,山坡上布滿了屍體。緊跟在白倉身邊的隻剩下在大車衝過的空隙中僥幸存活的二三十人。

穀倉城裏也是一片火海,毛軍將領們有心此刻撤出穀倉城,可是他們的統帥已經衝入敵陣,他們一旦撤去,不僅失去了給左穀蠡王報仇雪恨的機會,還很有可能在兩天內連續失去他們的首領。他們隻能一邊安排救火,一邊繼續派軍隊衝過壕溝,支援衝鋒的白倉。

此刻白倉已經不能回頭了,他盯著山頂的萬鬆,眼中滿是仇恨。

終於,白倉帶著寥寥數人衝向了山頭,突然一張大網從地麵拉起。想要將眾人網於其中。白衣劍客冷笑一聲,手中劍光一閃,巨網從中裂開一分為二。

他既出手,能與之對抗的隻有朱環了。今日攻守之勢易位,朱環以逸待勞出手更加從容,隻見他從天而降,一尺直取劍客天靈蓋。

劍客不敢與他硬碰,閃身躲過,右手持劍護身,左手一串符文畫出,數根地刺從朱環下方伸出。朱環頭頂倒懸,手中戒尺轉動,將黃色的地刺全部攪碎。

“我今天就是要以力破巧。”

隻見他身上長袍鼓動,無數靈氣向他匯聚而來,又再次釋放,緊緊鎖住劍客的身形。

那劍客衣袍無風自動,手中劍橫與身前,好像承受著無上的壓力。

終於他忍耐不住,舉劍艱難地刺向朱環的胸口。朱環知道,雖然自己的靈氣在力量上要大於對手,但是要完全壓製對方還做不到。隻見他突然一泄力,向後連退三步。劍客身上氣力一鬆,有些不適應,往前多踏出一步,心中暗道一聲“糟糕”。

朱環一退之間,利用對方失神的一瞬,再次前攻,向前一躍,一尺橫劈。劍客此時已無法躲避,隻能舉劍格擋。

一擊之間,劍客已經吃了虧,側身退了一步,胸口氣血翻湧。朱環得勢不饒人,連續劈出數尺,每一尺都重重地擊打在劍客的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