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又進虎穴

那位劍仙的傳承,竟就在距離此地百餘裏的地方!

“難以想象。”

紀寧淡淡感歎。

北郡之地向來貧瘠,三階段的實力便已經能開宗立派,享受世人香火,那葉九可是一人跨越妖族長河斬殺聖級大妖的通天強者,死之前竟然把傳承留在了他們這裏。

“所以你來這裏,也是為了那傳承?”

“當然了!”

齊瀾微微一笑:

“不隻是我,我相信整座天下江湖,凡是打聽到消息能來的強者,應該都已經來了。”

紀寧聞言,怔然問道:

“這麽多人,那你還怎麽搶?”

是啊,既然天下強者都會來,那些修行界高高在上的仙宗,書院,修行聖地什麽的,應該也會派人前來吧,甚至是直接出動老祖也說不定。

與那些人相比,不論是他還是齊瀾,都隻不過渺小的螞蟻,又如何能爭得過傳承?

“誰說要搶了,我湊個熱鬧不行嗎!”

聽到男孩這般言語,齊瀾冷哼一聲,強嘴回應道。

他始終相信,傳承這東西,是講究緣分的,不是說看誰境界高,誰就一定能拿到。

不然這全天下的寶物,直接都歸那位皇帝得了,別人還搶什麽搶?

“雖然我不用劍,但我始終覺得,我用劍也會是一個好手。”

“那位前輩既然將衣缽傳承在了這裏,想必應該就是在等我了。”

齊瀾眉飛色舞著,令紀寧一陣無語。

“對了,還不知你的名字。”路上,紀寧似乎想起了什麽,忽然轉頭望向身旁的少年好奇問道,“你真叫齊瀾?”

少年抱刀,點了點頭:“是啊。”

“你這樣的大族子弟,以真名闖**江湖,不怕被認出來麽?”

紀寧麵露好奇之色,他潛的意識裏已經將齊瀾的家族當做是那種傳承千年的修行世家。

“你想多了,沒人認識我。”

齊瀾望著前方的路,不鹹不淡地微笑說道。

他的家鄉,並不在此地。

“我是廣陽郡天都城人,那裏是北域中為數不多的大城之一,有無數修行勢力盤踞,齊家在裏麵,充其量隻能算上名號稍微響亮些的破落戶而已。”

“破落戶?”紀寧瞪大了眼睛。

出門隨身攜帶五階段法器的年輕弟子的家族,竟然還能算作是破落戶。

那他們道觀算是什麽,乞丐嗎!

“你又在瞎想什麽呢!”

齊瀾瞥了滿臉震驚的紀寧一眼,搖了搖頭無奈歎息說道:

“天都城中的勢力很強,但並沒有你想的那般強,至少距離那些仙宮,修行聖地,書院之類還有很大差距,最強的世家李家,老祖也不過才堪堪抵達第六天人境而已。”

“我齊家,自洪武帝時興起,距今已有三百多年,鼎盛時期曾有五大天人境高手坐鎮,與仙宮共同統治著天都城。”

“但,江山易改,在時間的偉力麵前,我們齊家最終還是衰落了,到我爺爺那一脈時,家族最強者僅是五境,而且族內更是青黃不接。”

“爺爺死後,我齊家便徹底陷入了沒落,手中的產業全都被其餘勢力瓜分了去,我等後人無能,隻守住了不到半成。”

說到這裏,齊瀾忽然有些不甘地握住了拳。

他仍記得,爺爺死的那年,他剛十歲。

那時的家中,明明還有些戰力,隻要父親與叔輩等聯合起來,未嚐不可在那些外部勢力的圍剿中,守住一些地盤。

但結果,那些人光顧著瓜分爺爺留下來的家產,半點鬥誌也沒有,甚至還有人為外部勢力出謀劃策,裏外勾結,強行拿走了他們齊家不少的資源。

隻是幸好,爺爺最珍貴的遺物,五階段法寶蒼古鍾,還在他的身上。

而為了蒼古鍾不被那些家夥搶走,他便決定了,獨自一人闖**江湖。

一走,就是很多年。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回家。”

齊瀾眼神落寞,背影顯得十分孤單。

紀寧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背,安慰說道:

“沒關係,你至少還有家可回,還有仇可以報。”

“我的家,在我很小的時候便被一夥匪徒屠了,我當時還小,隻有零星的記憶,問師傅那些匪徒的下落,他也說不知道。”

齊瀾聞言一怔,挑眉問道:

“匪徒?”

“雖然這北郡是荒涼了些,但終究還是在大夏疆域之內,怎麽可能還有匪徒敢光天化日的闖進人家滅門?”

“這你就不了解了。”紀寧說著,想到了白魚鎮的蔣釧,那些追殺的官兵,不由得冷冷一笑說道:

“倘若律法真的森嚴,人人犯錯都會被處置,我也不會被陷害到如此境地。”

“你齊家的家產,也不會被分走了。”

齊瀾沉默片刻,點頭說道:“有道理。”

“雖然不知,巡天府為什麽要追殺你,但通過這些時間的接觸,我相信你肯定不是壞人。”

紀寧微微點頭,眼眸平靜。

他當然不是壞人,但也談不上好,自打從白魚鎮逃走之後,他便與從前的那個自己說了再見。

終究還是殺過人,不再是幼稚的男孩了。

“我們身上,都有大仇要報。”

“所以不能錯過那份傳承。”

紀寧神情認真,盯著遠方的夜空,隱隱之中,他似乎能看見在那孤高懸掛在天上的月亮之下,有一座險峻陡峭,狀若龍首直插雲巔的山峰。

“縱然是龍潭虎穴,也要闖一闖。”

少年低聲呢喃,默默握緊了拳頭。

他不知道,自己手中的那塊聖級大妖頭骨,是不是開啟墓葬的最後一個鑰匙碎片。

但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要去龍潭峰看看。

齊瀾感受到紀寧的目光,落寞的眼神消失不見,同樣也是變得堅定起來。

他必須變得更強,搶奪更多機緣,才能夠早日回到家鄉報仇,將那些落井下石,唯利是圖的背叛者們殺死,奪回祖業!

紀寧與齊瀾相對而視,微微一笑,沒再多說什麽。

同道中人,再多說就矯情了。

二人的身影,迅速穿梭在月下的森林之中,一路上沒再碰見任何妖怪。

直到,天亮之前。

就當齊瀾與紀寧兩人,要從側麵偷偷溜進營地時。

高空之上,卻是忽然落下了一張數十米長寬的大網,上麵靈氣湧動,就要將兩人蓋住。

“快躲開!”

紀寧麵色劇變,近乎與齊瀾在同一時間喊出聲,向側方閃躲開,險之又險地躲過。

“是捕妖靈網!”

齊瀾望著落在自己麵前,縈繞著無數靈氣的大網,不由得有些驚訝。

這張網他認得,乃是他們冒險團隊長薛仲景的法器之一,二階段,此前專用來捕捉限製妖獸所用,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不對勁,我們被包圍了!”

就在齊瀾還在驚訝思索時,下一刻,紀寧卻敏銳地感知到,四麵八方的樹林之中,忽地湧出了許多道的陌生靈氣,其中更是有一道氣息威壓猛烈,令他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紀寧小臉蒼白,望著四麵八方的樹叢,與齊瀾背靠著背。

“小心,有二階段的強者!”

“嗯。”

齊瀾神情凝重,左右感知了一圈,發現確實都不是他們冒險團的人後,便咬牙說道:

“我那縮地成寸符,隻剩下一張了,待會兒我把蒼古鍾喚出來,你用符先跑。”

“這怎麽行!”

紀寧想到都沒想直接拒絕。

危難當頭,他怎麽可能拋下齊瀾一個人走,雖說大難臨頭各自跑,但他也不可能拿著人家的符跑吧,這算怎麽回事!

“放心,我還有路子,他們殺不死我的,最多半死而已。”

齊瀾強顏歡笑地說著,嗓音虛弱。

本來經過與那尊天馬的大戰之後,他便受了些內傷,又連夜趕路,恢複的很是不好。

不過,他照樣可以強行燃燒精血,催動蒼古鍾,將之當做是一塊大的磚石砸下來,到時候總歸能拍死些人的。

“要走也是你走,不止你一個人有路子。”

紀寧語氣微冷,雙手間星輝籠罩,緩緩凝成實質。

經過昨夜隋陰珠的喂養,他發現自己如今與那尊聖人之軀間的連接,也是越來越明顯了,當他想要獲得更強大的力量時,對方身上的星輝,便會如靈氣一般被他聚攏過來。

雖然,隻是一絲,但仍舊能令他發揮出遠勝於自身的戰力。

齊瀾表情虛弱,還想繼續勸說什麽時。

那些在暗處藏著的,設下埋伏之人,都是緩緩走出了樹叢。

而在看見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時,紀寧與齊瀾,都是同時愣了一下。

“這……這不是……”

“這不是你身上穿的衣服麽?”

齊瀾驚訝地望著身旁的紀寧,雖然後者的衣衫已經破爛到不行,但還是能從其背部上看到,繡著個模糊的“奎”字。

從四麵八方包圍出來的那些人的衣服上,同樣也是繡著這個字。

望著為首那身形高大,鼻若鷹勾的男人,紀寧表情苦笑。

善惡終有報,書上誠不欺我。

“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裏抓到你。”

冒險團的團長,季長奎表情陰狠,持刀走上前來,一雙鷹眼死死地盯著紀寧身上的衣服。

“這……這不是我們的衣服嗎,怎麽在那小子身上!”

“你傻嗎,你忘了前段時間我們營地招過賊?據說那賊還是在老大眼皮子底下跑的……”

“啊啊,我想起來了,他還搶走了我們不少的草藥!”

一時間,四周眾人議論紛紛,而後沸騰,望向紀寧二人的眼神,殺意也漸漸濃了起來。

“諸位,都是誤會。”

紀寧苦笑著拱手。

這些人,雖然境界都不高,但至少也都是定了骨的修行者,放眼望去最低的也是銅骨,鐵骨銀骨更是不在少數,而且各個殺氣騰騰,就連站位都有講究,一看就不是臨時組建起來的。

這是一支真正的團隊。

而這支團隊的團長,還是凝氣境的。

“小子,你的死期到了,還有什麽遺言嗎?”

鷹鉤鼻男人表情淡漠,一個眼神,四麵八方的人便同時向中心合圍而來,周身靈氣護體,步伐統一,是標準的獵殺妖獸的方式。

“那件事的確是我的不對,當時形勢所迫,還請您不要介意。”

紀寧苦笑著說著,開口說道:

“那些藥草,我會加倍補償給各位,你們看如何?”

“不如何。”

“殺了你,你身上的東西都是我們的。”

季長奎冷冷笑著說道。

他也不願意跟紀寧廢話,但統一圍獵需要一些時間協調,開口說話,隻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確保不會出現任何意外而已。

而紀寧,同樣也是這樣想的。

“動手吧!”

沒有任何的預兆,紀寧與齊瀾一言不發,同時驟然衝出,一者手中握著金刀,一者轟出恐怖的一拳,同時砸向後方一處人數最少,看起來防禦最為薄弱的地方。

然而,麵對兩人暴起的攻擊,這一支冒險團的成員們,卻是絲毫不慌,都是冷靜地沉住了地盤,三三聚集在一起,陣勢沉穩,靈氣驟然湧出。

轟隆!

齊瀾的刀與紀寧的拳頭,同時狠狠地砸在麵前三人合力支出的靈氣屏障上,恐怖的肉身力量與金色刀鋒中的靈氣同時傾瀉而下,直接將那靈氣屏障的表麵打碎出無數裂紋,仿佛下一刻便會破碎。

然而,就在兩人同時加重手中力道,想要破開這道屏障逃跑的時候。

從四麵八方,竟是又莫名湧出了一大股的靈氣,將那道薄弱的屏障修補。

嘭!

滔天靈氣,自那三人掌心噴出,將紀寧與齊瀾震的後退數步,嘴角溢血。

“實力不錯,但在我等齊心合力支起的大陣麵前,還是不夠看的。”

季長奎淡淡笑著提刀,身上靈氣湧動,身上凝氣境的氣息攀升到了極致。

這第一擊,純粹是為了試探兩人的實力,現在他已經知曉紀寧與齊瀾大概處於什麽樣的層次了。

接下來,就該由他,一刀將兩人斬殺!

“去死吧!”

兩息時間後,澎湃的靈氣終於自體內湧入了刀鋒之中,而後轟然斬出,在這被陣法合圍籠罩的空間內掀起恐怖的狂瀾,鋒利的刀氣虛像龐大,根本無處可躲!

這一瞬間,紀寧與齊瀾對視一眼,紛紛準備動用自己的最強招。

蒼古鍾浮現於手掌心,紀寧身上,也是籠罩出了一點星輝。

事到如今,既然誰都不願走,那他們也隻能拚死作戰了!

而,就在那高空中的刀光,將要落在他們頭頂的一瞬間。

遠方的天之一角,卻是忽然降下了一個身形高大,背負巨大劍閘的黑衣男人。

就宛若是自天穹之上要墜落下的隕石般,那黑袍男人的威壓恐怖,相隔千米都令場間所有人感到窒息,隻見他眼簾低垂,閑庭信步地自眾人頭頂的雲端走過。

雖然隻是一閃而逝,但那那如高山仰止般的威壓,還是如狂瀾一般壓迫了下來。

於是乎,陣法屏障,龐大刀光,都在這一刹那間化作了煙塵。

“快跑!”

陣法破碎,紀寧嘴角同樣也被威壓出了鮮血,但他還是迅速反應過來了,一把抓起齊瀾便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