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誰能管管他
“快躲起來!”
紀寧身子一閃,躲在了窗口的一處櫃子夾角後麵,臉色平靜。
呂小平和那位名為文祥天的外門老講師,則是十分緊張,臉色煞白地望著門口。
如果這要是被魯長老,發現了紀寧回來了,對方會做出什麽事?
而且現在青山的情況這麽的嚴峻,對方會不會借著這個由頭,再給他們安上一些莫須有的罪名?
一切都是未知。
直到,那個男人推開了門。
嘭!
魯冥肅一把推開大門,背光站在門口,所以顯得臉色十分陰沉。
“魯長老,您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文姓老者顫巍巍地上前,行了一禮。
他隻不過是外門的一個講師,充其量算得上是執事,連外門長老都算不上。
而對方可是內門的長老,雙方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在一個層麵。
“我要是不早來,隻怕會被某些別有用心之人,挖了牆角。”
魯冥肅說著,若有深意的看了文祥天一眼。
多事之秋,非常時期,他見誰都感覺對方像是執法堂那一派係的人。
“參見魯長老。”
呂小平三人站在後麵,也是對其拱手行禮。
“不用客氣。”
魯冥肅望見呂小平後,神色明顯緩和了不少,直接走進了屋子。
明明是來拉攏人的,卻偏偏要裝作一副道貌岸然體恤民情的模樣,開口讚歎道:
“不愧是外門新晉的天驕,剛一入門就能領悟劍心,道心堅韌,連私底下的屋子都收拾的這麽幹淨,未來成就一定不可限量啊!”
“這兩者有什麽關係嗎?”
躲在暗處的紀寧,聽到對方這般拍馬屁的誇讚,臉色都是憋得通紅,差點笑出聲來。
他可永遠都忘不了。
昨天晚上,自己深夜回到屋子的時候,那滿目瘡痍滿場狼藉的模樣,呂小平三人喝的東倒西歪不省人事,刺鼻的嘔吐物和酒味險些給他熏暈過去。
這幫邋遢漢子。
不好好收拾一通,宿舍裏是真沒地兒落腳啊!
呂小平聽見魯長老竟然誇自己等人愛幹淨,臉竟然也是不紅,拱手淡淡說道:
“長老過獎,呂某一向如此,行走江湖時便潔身自好,便是在野廟露宿也要鋪上兩層新鮮的草葉。”
“講究!”
魯長老笑著伸出了一根拇指。
“如此道心通明,劍心澄淨,作風優良的天才,真是與我墨穀峰太般配了。”
“小平老弟,你可能有所不知,咱們墨穀峰上啊,或許照比其他峰的修行資源是少了一些,但景色卻是最美滴,而且距離飛來峰也是最近的一個,沒事就可以過去逛逛。”
“你若是能來,我一定代表全墨穀峰的弟子歡迎,而且除去內門弟子應有的待遇以外,咱額外再私掏腰包,給你分別在飛來峰和墨穀峰都購置一處庭院,你看如何?”
此言一出,連帶著吳萬安的肉臉,呂小平與文長老幾人都是身軀微震。
這般直白的拉攏,開條件都不背著人了麽?
而且那個條件,可是飛來峰的庭院!
飛來峰是什麽地方!曆代青山通天劍修悟道之所,靈氣最為充裕,機緣最多,整座青山乃至整座大郡,所有修士都夢寐以求到上麵修行的靈脈寶地!
那上麵的庭院數量極少,唯有內門當中,極少數的長老有資格擁有。
這魯長老便是其中之一,但他為了得到那座小破庭院,也是花費了很大代價才得到的。
由此可見他開出的那個條件之珍貴。
而所有人都明白,所謂的個人掏腰包,都是幌子而已,實際上就是魯長老背後。
太上長老那一些人,賊心不死的殘黨,想要拉攏呂小平,但卻不方便出麵罷了。
“魯長老出手真是闊綽。”
“但,秋闈尚未開始,晚輩境界低微,不見得能夠在諸多外門弟子當中脫穎而出,所以長老的好意,還是心領了吧。”
呂小平這一番話說的極為委婉,拒絕的沒有任何的冒失在裏麵。
不是因為他變得世故了,而是因為他真的沒什麽太大的把握。
文祥天也是淡淡一歎。
的確是這樣的。
這次秋闈,青山劍宗所有的外門弟子都要參加。
這裏的所有,可不單單指紀寧他們新入門的這批,還有在此之前開山,修行了一年有餘的三批外門弟子,以及更早時間,跟那些內門弟子競爭失敗,止步不前的外門弟子們,都是要一起參加。
單論進青山的修行念頭,這裏麵有些人,雖然名義上是外門弟子。
但實際上,他們比紀寧這一輩人少說要大了十歲,近乎不是一代的人物。
在如此漫長的時光裏,就算天賦再差,境界也是不會低到哪去的了。
所以呂小平才會說,他沒什麽信心。
因為他現在的境界也不過才是鐵骨境而已,在這一批的外門弟子,江湖人士當中都算不得出眾,就算悟性了得凝聚了劍心,戰力短時間內也不會提高多少。
誰知,那魯長老聞言卻是不以為然,哈哈大笑說道:
“呂老弟這就是多慮了!”
“我知道你境界的問題,這不是特意給你送好東西來了!”
說著,那魯長老攤開手心,裏麵放著一個木盒,打開之後,裏麵竟是放著一顆暗紅色的丹藥,散發著濃鬱而誘人的藥香,令場間所有人,甚至包括那位老講師都忍不住瞪大眼睛,努力嗅著鼻尖聞藥香。
“此物名為破靈丹,是五階極品的丹藥。”
“它的作用也很簡單,服下之後,可以獲得大量的靈氣與本源精氣,而且近乎沒有任何的副作用,其中的增幅,近乎相當於尋常人苦修二十載!”
“不過,每位修士的一生,卻是隻能服下一粒,多吃了就沒作用。”
“不過就算如此,這破靈丹也不是誰都能有資格吃到的,至少老夫還未曾嚐到過他的滋味。”
魯長老說著,拿出丹藥,滿臉笑意的舉到呂小平的身前:
“這東西,即便是四境的我吃了,恐怕都有可能突破一個小境界,更別說你了。”
“服下之後,突破到凝氣上境,輕而易舉,再搭配上你的劍道之心,屆時這外門之中,還能有幾人有資格成為你的對手?”
魯長老的話,讓呂小平陷入沉默。
他那一雙狹長的眸子,靜靜盯著麵前的破靈丹,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麽。
而魯長老的眼神,也是停留在那破靈丹上,垂涎三尺的神情不像是演的。
五階極品的丹藥何其珍貴,他自然也是沒有資格享用的。
隻能說上麵那位為了拉攏天才,實在是下了不少血本。
不僅僅是呂小平,他私底下還給了很多人好處。
可能是真的感受到覆滅的危險了吧!
魯長老心中歎息,有些慶幸。
若不是這次外麵宗主那邊突然出了事,把那個執法堂堂主連餘引走了,不然太上長老此刻恐怕就不是被囚禁,而是真的要死了,他們這些派係的人也不可能幸存至今,早就在一輪輪的清洗當中被消滅。
而趁著這個時間,群龍無首。
跟太上長老有關的,還尚未被清洗的人群,自然都是擰成了一股繩,不計一切代價的要拉攏宗門內的一切修士,下到天才上到長老。
隻要他們人多,成了氣候。
這青山劍宗,到時候還真不一定是誰說的算!
“好意心領了。”
隻見呂小平平靜的將魯長老,那托著破靈丹的手推了回來,淡淡說道:
“就算沒有這破靈丹,我照樣能夠進入內門。”
魯長老愣了一下,說道:
“你有信心是好事,可這東西不要白不要……”
“您誤會了。”
呂小平望著魯長老的眼睛,平靜說道:
“我的意思是,秋闈之後,我不想加入墨穀峰。”
“我想拜入執法堂的門下。”
轟哢!
這一句話,宛若落在眾人心中的一道雷霆!
“天老爺,誰來管管他啊!”
吳萬安臉上肥肉被嚇得不停哆嗦,臉色都是慘白。
他本以為大哥的性子這些天來改過不少了,不然剛才也不會那樣委婉的拒絕。
可直到現在,對方的那一句話說出來,他竟是當著太上長老那一脈的人,當著那要把紀寧剁成肉醬的魯長老的麵,說他要加入執法堂!
這不是擺明了說,我今後要與你為敵嗎?
文老講師的胡子也是顫巍巍著,心中一陣苦笑。
拒絕就拒絕,幹嘛這樣說呢。
這下可好了,直接將人徹底得罪死,就算不能當場把你打死,之後這段時間肯定會不計後果的給你下絆子啊!
畢竟他們肯定不能放任一個這麽早就領悟了劍心的天才,加入執法堂,加入到他們的對立麵。
不能再有第二個南宮清冬了!
魯長老的麵色陰沉,無比的難看,舉起手對著呂小平說道:
“剛剛的那一句話,我可以當做沒聽見!”
“隻要你收下這破靈丹,就什麽事都沒用,之前答應的那些條件就都還作數!”
“算了吧。”
呂小平靜靜搖頭,這一次的拒絕更加果斷。
他性子直,心也直。
認定了的事情,認定了的道理,就不會輕易改變。
自那一日連餘出場,執法堂的人廢了白長老開始,他就一心想要加入執法堂了,與其他條件屋子丹藥派係之爭什麽的沒有任何關係,隻是想到那裏去修行而已。
大道三千,能遇見那樣一幫同道,何其有幸?
“好!”
這一句好,近乎是魯長老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他眼裏的怒火根本都不掩飾了,死死地盯著呂小平,還有他身後的幾人,最後將目光落在了文祥天的身上,咬牙切齒地說道:
“看來我們還是晚了一步。”
“這老家夥到底給了你什麽條件,讓你這麽為執法堂賣命!”
“我……是無辜的。”文祥天啞口無言,老臉上滿是無奈與苦澀。
他年輕時候就是因為卷進了這樣的派係之爭中,最後落敗,備受打壓,修道資源基本都斷了,道心也都破碎,所以最後才心灰意冷的選擇了閉關,整日用讀書來麻痹自己,最終才勉強成為了個教書先生。
而今青山劍宗的情況,與他年輕時候經曆的何其相似。
他是真沒參與。
但魯長老不信。
不信也沒辦法。
呂小平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了一絲的嘲諷,淡笑著說道:“看,這就是我為什麽不加入你們的原因。”
“在你們眼裏,是非曲直,功過是非等都可以被利益代替,都要與利益掛鉤,甚至連親近之人的命都不管了,可以成為朋友。”
這最後一句話,當然是在說白長老的事。
也是在說如今的魯長老。
白長老,是魯長老的師叔,所以他才會在得知紀寧身份的時候如此大發雷霆。
但在麵對另一關鍵人物,甚至是害死白長老的第一人呂小平時,他反而擺出了一副熱絡體貼的模樣,親自過來送這送那送溫暖。
沒有永遠的敵人。
無非就是一個利字。
但這樣的行為,讓呂小平感到惡心。
他寧願魯長老從懷裏掏出來的,是一把利劍,不顧青山法規偷襲刺進他的胸口,大喊著我要為師長報仇,再罵他兩句。
這樣的話,他說不定還能對太上長老那一脈有所改觀。
秋闈之後,指不定會選擇哪座峰,或者說哪一派,但現在一切都沒有懸念了。
於是他也沒有過多解釋,淡淡拱手:
“恭送魯長老。”
“哼!”
魯長老非常的憤怒,但不論他怎樣的生氣,也是不敢當眾這樣殺了呂小平的。
因為後者這時候,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外門弟子了,在他的想象裏,後者早已經進入到了執法堂那些人的法眼,所以才會派文祥天來拉攏。
他親手殺死呂小平,馬上他自己也要被執法堂殺死。
太上長老也幫不了他。
所以他隻能憤憤退去。
但,就在他轉身,剛要踏出門檻的時候。
“嗯?”
魯長老忽然一個挑眉,停了下來,轉頭看向了側麵的一個床鋪,那上麵的被子淩亂,顯然是住過人的。
於是他又眯著眼,把手伸了進去。
尚有餘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