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小辣子

怪不得溫曉曉一個這麽乖的女孩子,迅速地得到了一個小辣子的外號。

別人怎麽想的不知道,反正那天中午,翟秀蘭自己出錢加菜,給單位食堂硬供了四菜一湯出來,溫曉曉吃的腮幫子都圓了。

按鍾明華的想法,鄧茂春一個副職領導被溫曉曉一個科員下了麵子,不得找機會來單位告狀,再不濟也得找個小鞋給她穿。

但溫曉曉不擔心,別人好像也不擔心。

事實上,鄧茂春硬是沒敢動。

不但沒敢動,過了幾天,還私下裏約了溫曉曉出去見了一麵。

倆人怎麽談的,又沒告訴鍾明華,鍾明華隻負責在外頭車裏頭等消息,溫曉曉如果摔杯為號,那鍾明華就抄刀子拚上去,溫曉曉如果沒動靜,那就老實等著。

一個多小時,溫曉曉才背著手從裏頭走了出來。

鄧茂春沒見人影。

“甭看了,他從後門走的,怕丟人唄。”

溫曉曉坐在駕駛位上,“渴死我了,我怕那老倌兒下毒,一口水沒敢喝……誒?我水呢?”

鍾明華不動聲色,“你先說怎麽樣了?我去前邊給你買奶茶喝。”

溫曉曉一臉惆悵,“還能怎麽樣?離婚協議書簽了,等翟姐簽了字,那老倌兒就喜提自由人生了!”

鍾明華瞠目結舌,“你代替翟姐起草了一份離婚協議?”

“哪是一份啊?我足足寫了五份!分別對應著家產對半分,四六開、三七開和二八開……”

溫曉曉從手套箱裏翻了個果凍出來,吱溜吱溜地喝著,含糊不清的說,“誰想到呢,得虧我還預備了第六份填空版本的。”

鍾明華抓心撓肝的,“什麽結果啊?三七四六都不是,難不成是一九?”

溫曉曉冷笑一聲,一字一頓地說,“一九?淨身出戶。”

鍾明華張大嘴巴。

“這就驚訝了?還有更勁爆的呢。”

溫曉曉慵懶地靠在座椅上,喃喃地說,“確切地說,是將二人的共同財產全部無償贈與他們的兒子,非固定資產由翟秀蘭進行代持,固定資產以其他理由直接過戶給孩子,直到他們的兒子求學結束。兒子學業進行期間,雙方有義務配合保守離婚秘密,有人泄密或者其他因素影響另外一方及孩子政治前途的,倒賠一百萬。”

鍾明華吞了吞口水,“曉曉女士英明神武,叫人佩服的不得了!我要是有你這麽出息的閨女,做夢都要笑醒三次。”

“去,占我便宜你。”

溫曉曉搓了搓太陽穴,“原本我想著到此為止了,不要把人逼得太狠,但是今天那個三姐也去了,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一個巴掌拍不響,她能把老鄧勾到手,老鄧固然不是東西,她又能無辜到哪去?”

“你又想幹嘛?你別忘了翟姐的話啊!”鍾明華小心地提醒道。

溫曉曉一踩油門,“不說了,看你嚇得,放兩句狠話而已,不是比恐怖如斯強多了?奶茶我要和茶姬她家的啊,她家茶葉好。”

鍾明華滿臉的堅毅,“隨便喝,我今天發工資了!”

溫曉曉毫不客氣地點了雙份的茶姬,鍾明華沒敢嚐試,老老實實地喝檸檬水。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喝奶茶的時候,鍾明華總是覺得溫曉曉好像心事重重的。

往常總是掛著笑的小臉今天也皺著,仔細看去,還有點發紅。

沒過幾天,吃中午飯的時候,鍾明華無意間聽著大王姐跟別的女同事聊起了八卦。

“我老鄰居家的孩子,挺好的一個女娃兒,主意嘛正的很,年輕輕的不知道去哪裏生了個孩子回來,就放在屋頭養到,他爸爸媽媽啷個問,都不肯說是誰的種,那孩子還有病,一年吃藥要好多錢……”

“我知道,我知道,你說的是西菜市銀行上班的隋家那兩口子,對不?我也聽說了,昨晚上那妮兒鬧得好凶哦,聽他們說盤子碗都摔了一晚上,鬧著要自殺呢!”

“是噻,當年他爸爸拖這個求那個,才給她找了家醫院上班,哪知道才上了沒兩年,就又出了事……昨天我經過他們家,聽他媽媽坐在門口哭,說她娃兒道德上有了問題,要去破壞人家家庭,唉……他媽媽說醫院不叫她去了,壓著頭喊她辭了職,以後他們老兩口養著,不敢叫她出去禍害別人,哎呀,他媽媽哭的哦,兩口子一輩子做善事,怎麽就攤上了這麽一個孩子呢,造孽,造孽哦!”

……

一片繁雜的議論聲中,鍾明華靜悄悄地抬頭看了溫曉曉一眼,溫曉曉黑漆漆的眼睛也正好看向鍾明華,隨後,她安靜地端著盤子出去了。

午休的時候,鍾明華特意掃了個自行車,去上次那一家茶姬拎了兩瓶奶茶回來,輕輕地地敲了敲溫曉曉的辦公室門。

“進來——”

溫曉曉安安靜靜地看著綜藝,一點都沒笑。

“給你買的奶茶,我記得你這兩天都愛喝點甜的?”鍾明華小心翼翼地把奶茶打開,遞給溫曉曉。

“謝謝。”溫曉曉就接過來呼嚕嚕地吸。

鍾明華忐忑地看著溫曉曉,“血糖升高會讓心情變好,我叫他多加了一顆糖,感覺怎麽樣?”

溫曉曉咂咂嘴,“哦……好鹹……唉,小鍾哥,我剛剛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做錯了?”

鍾明華想了想,“你真去找了隋麥啊?”

“去了。她那天趁著我走的時候,推了我一把,害得我撞到了門,疼得我好半天才忍住眼淚,我就想這個女的這麽壞,她肯定是沒被社會教育過,我就去了。”

溫曉曉把臉埋進膝蓋裏,悶悶地說,“我就是氣不過,我長這麽大,我媽都沒打過我……其實我什麽也沒幹,我還給她提了一籃子水果,約她在樓梯間談的,我也沒說什麽,我就說你的單位我已經知道了,叫她收斂點,別再惹我、惹翟姐,老老實實等著鄧老頭離婚的了。”

“誰知道她媽來給她送飯,剛好爬樓梯上來,當場就給了她一個巴掌,她哭了。”

溫曉曉癟了癟嘴,“我一點都不覺得我做的不對,但是她媽媽打她的時候,我還是覺得挺難過的,這一巴掌我來打都好,她媽媽那樣子,她應該很傷心吧……”

“她媽媽當時就瘋了,我拉都拉不住,劈頭蓋臉地打她,她也不還手,就那麽笑著看著我,我後來才知道,她的孩子有罕見病,每個月吃藥都要兩三萬塊錢,他們家早沒錢了,原本她還跟她媽說過,想嫁給一個開藥店的鰥夫,她媽和她爸都不同意,她這才找了個有錢有勢的老頭……”

溫曉曉蹭了蹭眼睛,“我怕我這樣做,那個孩子萬一真的因為我,吃不上藥,沒了,怎麽辦啊!”

鍾明華啞然良久,“唉,這都叫什麽事兒啊……乖哈,這事兒不怪你,沒有你去說,她難道不結婚了?結婚的時候當場鬧起來,比這還沒法收拾。第三者是道德問題,你說這句嘴連道德問題都不算,個人有個人命運,不用想太多,想多了鑽牛角尖裏,你就出不來了哈。”

溫曉曉點點頭,眼淚珠子到底還是“啪嗒”一下落了下去。

她捂住眼睛哭了起來,“我把離婚協議書給了翟姐,翟姐也說我了,她說我不應該擅自決定她的事,至少要跟她商量,萬一我出了什麽事,她會後悔一輩子……小鍾哥,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鍾明華拍著她的頭安撫著她,“你這叫赤子之心至真至誠,不是做錯了。”

“但是大人的事情,有大人自己的做法,他們可能想得很多,很複雜,有的明明還愛著,非要用恨來掩飾,有的明明厭惡了,還要裝深情,口是心非,想一樣,做的又是另一樣,不用理會,咱們就學會一句話,尊重他人命運,放下助人情節,你以後還會像以前那麽快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