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鍋端

這些年縣裏掃黑除惡專項工作幹得如火如荼,多少年都沒有什麽上得了台麵的惡性質團夥。

翟秀蘭的案子一報上去,連政法部門都驚動了。

警察局來了兩輛警車,一輛防爆車,外帶一輛政法部門的專用車。

三輛車,二十來個人,虎視眈眈地闖進院子裏,將齊大山三人帶走了。

正正是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爺兩個現在不用張牙舞爪的,一鍋全端進去團聚了。

王曼曼頭部有挫裂傷,還有頭暈嘔吐症狀,被送上救護車,一路送到醫院,鍾明華全程陪護。

車裏頭,鍾明華誠懇地給王曼曼道歉。

“曼曼姐,這件事我要跟你道歉,我幫你申請了人身保護令,遞交到了法院,應該是法院那邊向張秋發溝通的時候泄露了你的地址……”

王曼曼的頭上纏著繃帶,迷迷糊糊的拉著鍾明華,“阿明啊,他打我打的我都習慣了,我就想問問你,你今天來,說小豪重新錄筆錄,是啥意思啊?”

鍾明華含笑握著王曼曼的手,“曼曼姐,梓豪願意說實話了,案子取得了重大的進展,有了跟證據互相印證的口供,梓豪被從輕處罰的可能性極大,我今天來,就是特意跟你說這個事情的。”

鍾明華說著話,眼底閃過陰霾。

他剛剛得到的消息,齊大山就已經帶著人來找王曼曼,想逼迫他簽認罪書。

齊思林還沒有被提審,隻能說明上午的訊問已經有人將結果傳遞給了齊大山。

且不說這個認罪書有沒有效力,但是案子辦理的保密性已經成了一個笑話。

對此一無所知的王曼曼笑得暢快無比,很快就因為劇烈的頭暈沉沉睡了過去。

憑借著王梓豪的關係,張秋發被很快鎖定,公安局連天網係統都沒開,張秋發就被片警送進了局裏,麵臨的是敲詐勒索罪的判決,鍾明華提的意見,家暴輕易不會入刑,但敲詐可以,有鍾明華作證,張秋發敲詐的是齊大山。

將執法記錄儀的證據提交之後,一切都清晰可辨,齊大山甚至在之後的訊問中主動將張秋發咬了出來,說他拿著自己家孩子的認罪書要挾要錢,一開口就是十萬。

張秋發之前有數次盜竊行為,一旦認定有罪,麵臨著多年的加刑,怎麽可能低頭,反口就把齊大山的幾個好兄弟給招了。

兩個人互相攀扯,狗咬狗,很快就咬了一堆罪行出來。

張秋發原本就在假釋期間,有了新的罪行,立即就被送回了監獄。

再也沒有人能騷擾王曼曼了。

齊大山抵抗了幾天,在涉黑涉惡從重處理的威懾下,為了減刑,也將公安口一個為他透露消息的職員交代了出來。

張秋發為了原本不想放棄王梓豪的撫養權,但他被判了刑,又有警察局的筆錄證明他打了王曼曼,鍾明華直接訴訟爭取撫養權,法院那邊給出的結果非常樂觀,隻是跟鍾明華說,因為王曼曼個人的經濟條件也不好,孩子又有一定不太好的前科,法院合議討論的時候也有考慮是否將王曼曼和張秋發的撫養權都剝離,單獨給王梓豪一個指定監護人。

張秋發的媽媽也被考慮了進去。

鍾明華急得嘴上的燎泡都出來了,又不敢告訴王曼曼,思來想去的,還是跟單位請了兩天假,回了趟老家,去了一趟他的老鄰居、王曼曼的父母家。

王曼曼的爸爸王友仁同誌是一位退休老教師,跟鍾明華的媽媽王愛花有沒出五服的親戚關係,王曼曼的媽媽莊建設女士跟王愛花還是同班同學,論來論去的話,鍾明華得管王曼曼的爸爸叫一聲大舅,叫王曼曼的媽媽一聲大舅媽。

如今老王家的大兒子王修遠小的時候不學無術,大了卻收心考了個體育學校,現在在村裏小學當體育老師,小女兒王曼曼小的時候品學兼優,大了卻一心叛逆,嫁去了山長水遠的外省。

命運一詞,真是玄而又玄,不到蓋棺定論的時候,誰也說不準未來是什麽樣。

來之前鍾明華已經提前打了電話,二老對女兒的情況也有了一點了解,不過開門之後,鍾明華發現二老的神情還是很憔悴,大舅媽莊建設端著茶杯坐在那裏,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

大舅王友仁給鍾明華倒了杯熱水,拉著他坐下來,“小明,一路趕回來,累了吧?喝點水歇歇,你舅媽一大早給你去集上割了肉,又去院子裏拔了一大盆的菜,中午咱們涮點鍋子吃哈。”

大舅媽“哎呦”一聲,站了起來,“我還熬了紅油呢,你們爺倆聊著,我去廚房看著鍋!”

鍾明華點點頭,“舅媽,咱們簡單吃一口就行,我大哥沒放假哈?”

“他們學校這幾天考月考,他說周末回來!我給你媽打電話了,她說今天要去你姥姥家,晚上才回來!”廚房裏頭,大舅媽的聲音有些聽不真切。

鍾明華有些局促地答應一聲,“哦,好的!”

一老一小兩個男同誌對坐在沙發上,相顧無言。

大舅咳嗽了一聲,“小明啊,你之前說——”

“哦,曼曼姐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大半了……”鍾明華忙道。

大舅尷尬地打斷了鍾明華,“不,不是,我是想說,曼曼現在住哪裏?她生活艱難不,身體怎麽樣?她,她變樣子了沒?”

鍾明華沉默下來,摩挲著手機,屏幕不斷地按亮又熄滅,“還,還算可以。她自己擺了個攤子,做洋芋和串串賣,生意不錯,住的地方簡陋了一點,但是鄰居都很友好,距離周邊的商超都近,買東西也算方便的。”

頓了頓,鍾明華打開手機,將自己之前拍的在王曼曼家裏吃飯到時候照片翻了出來,交給了大舅。

大舅滿是皺紋的手指輕輕地描了描王曼曼的輪廓,“黑了瘦了,也高了,頭發也長了……這孩子,沒少遭罪啊……”

鍾明華心中酸澀不已,別開了頭。

“大舅,你要是想她了,就去看看?”

大舅鼻子一酸,背過身擦了擦眼角,嘴硬道,“不看,那個逆女離家出走,臨走前還給我們倆寫了斷親書,說以後就是個沒爹媽的娃兒了!她不是能耐嗎?現在怎麽不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