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黑娃不是道士

穿過整個村子來到了村南,黑娃家三間土坯房的老宅如今已經變成了一棟二層的小樓。

整棟小樓牆體貼著白色瓷磚,在太陽底下熠熠生輝,遠遠地看過去都有些打眼。

院門敞開著,一個長相標致的年輕女人正在打掃院子,我站在門外問:“黑娃回來了嗎?”

女人還沒說話,黑娃就快步從屋裏走了出來,說:“是二林啊,快屋裏坐。”

跟著二林進了屋子,屋裏無論是裝修還是家具全都是新的,不過卻看不見任何與道家相關的東西。

兩米多長的根雕茶幾上正在煮茶,黑娃招呼我坐下,很講究地給我倒了碗茶。

我環視屋子裏的擺設,羨慕地說:“新房弄得不錯,花了多少錢?”

黑娃笑著說:“沒多少錢,喝茶,喝茶。”

這時在院裏打掃的女人進了屋子,黑娃立刻給我介紹,說這是他老婆莎莎。莎莎知道我和黑娃是發小後非常熱情,說讓我晚上留下吃飯,然後就進了廚房。

我趕緊說不用,可黑娃讓我不要客氣,說我們多年未見的兄弟,要是客氣就太見外了。

單獨和黑娃相處,黑娃也沒有了高人的架子,言談舉止間全是多年未見好友的熱情與喜悅。

“你現在真不錯啊,不但事業有成,還娶了一個漂亮的老婆。”

黑娃謙虛地說:“馬馬虎虎,馬馬虎虎。”

“什麽時候結的婚?”

“上個月六號,本來想通知你的,可沒有你聯係方式。”

我趕緊掏出錢包,黑娃忙說:“你這是幹嘛?”

“你結婚我沒想到,兄弟給你補上份子錢。”

“不用,不用。”

從錢包裏掏出五百塊錢,放在茶幾上,我說:“你上個月才結婚,現在給你也不晚,錢不多是個意思。”

“哎呀呀,你看看你……”

在我們這裏結婚上分子五百塊錢是個大數,就算當家子親戚結婚上彩禮也就二百塊。雖然黑娃執意不收,可我還是強行把錢按在了茶幾上。

莎莎端著盤洗好的水果從廚房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茶幾上。

我忍不住多打量了莎莎幾眼,發現她不僅長得極其標致,身材也是纖細曼妙,再加上打扮時尚,脫俗清雅的就像是個城裏人。

在我和黑娃閑聊的時候,莎莎又把飯菜準備好了,吃飯時莎莎執意不肯上桌,我本想勸說幾句,可黑娃是個大男子主義說:“老爺們喝酒,一個老娘們湊什麽熱鬧,別管她。”

“你們先吃,我還不餓。”

說完,莎莎就笑吟吟地上了樓。

看著他們兩口子夫唱婦隨的樣子,我心裏多少就有點不是滋味,小時候和自己下河摸魚,爬樹掏鳥,偷看小寡婦洗澡的好兄弟,如今愛情事業雙豐收。

可自己呢,不僅常年漂流在外居無定所,還在為每月兩千多的工資發愁,估計我除了比黑娃多讀了幾年書外,其它的都是一無是處。

真是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

黑娃端起酒杯,說:“來兄弟,碰一個。”

一口酒下去,我全身馬上火熱了起來,我趕緊喝了口茶,問:“你是什麽當道士的?”

開始黑娃不想說,可兩杯酒下肚後他還是打開了話匣子,感慨地說:“現在人們隻看到了我的風光,卻不知道我經曆了多少磨難……”

當年黑娃和他母親離開村子後,就投奔了一個在南方的親戚,然後在親戚介紹下他母親嫁給了當地一個貨車司機,繼父對黑娃視如己出,也算是過了一段好日子,可後來他繼父得了癌症,為了給繼父治病幾乎花光了家裏所有積蓄,繼父受不了病痛的折磨,也不想給活人增添負擔,於是就喝農藥尋了短見。

安葬完繼父,黑娃見家裏實在困難也就退學了,先在城裏耍了幾年苦力,攢了些積蓄,然後貸款和別人合夥買了輛大貨車跑運輸,剛開始倒也掙了些錢,可好景不長,合夥人開車出了車禍,撞死了人不說,還連人帶車翻進了山溝裏,弄了個車毀人亡。

這讓黑娃不但賠個血本無歸,還欠了一屁股的爛賬,他隻好重新再來,天天蹲在街頭趴活打零工,黑娃趴活的地方有個算命先生,一來二去他和算命先生混熟悉了,黑娃見算命先生每天動動嘴皮子就日進鬥金,心裏就活泛了起來,找了個合適的機會就死皮賴臉地拜了師傅,跟著學了點道行。

我對算命相術之類的不甚明了,但也聽說過這行有“一言千金”之說。

“原來你還會相麵算命,怪不得你發財了!”我吃驚地說。

黑娃擺擺手,笑著說:“俗話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你見過我這麽年輕的算命先生嗎?”

確實,我見過的算命先生都是些年過半百,或者七老八十的老家夥,如果真有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往街邊一坐,說實話十有八九會讓人覺得是個騙子,至少我是這麽認為。

可黑娃不給人相麵算命,那靠什麽掙下了這麽大的家當?想到這我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希望他能解開我的疑惑。

黑娃也沒賣關子,用手指蘸了下酒,然後在桌子上寫了兩個字:陰,陽。

“我專吃陰陽這碗飯,隻要和死人沾邊的事我都幹,所以幾年下來也就掙了些錢,娶了老婆。”

我驚訝地說:“所以,你根本不是道士?”

黑娃笑著說:“道士隻是裝個門麵,現在幹什麽不都得包裝一下嘛。”

原來黑娃不過是個半路出家的二把刀,不過通過我姥爺家的事,估計能讓黑娃名聲大噪。畢竟在外人看來,灰大仙還有大黑蛇都是他給弄死的。

“那你給我姥爺家弄的那些事……”

黑娃忙解釋說:“你姥爺家的事可不是我上趕著,是你姥爺家請我去的,像冥宴,陰婚,遷墳這些事,也都是你姥爺要求的,我隻是順著他的想法來。你姥爺那脾氣你應該比我清楚,我不操辦他也會找別人。”

“我姥爺給了你多少錢?”

“開始說的五萬,不過這錢最後我可沒要。你我是哥們,我怎麽能掙這個錢,不信你可以去問問你姥爺。”

見黑娃說得如此真切誠懇,我心裏多少舒服了一些,同時也為能有這麽個有情義的哥們而高興。

“你吃的是這碗飯,給你錢就拿著,總不能讓你白忙活。”

“話不能這麽說,在我看來兄弟情義比錢重要。對了,你準備什麽時候走?”

“明天。”

黑娃點點頭,說“早點走也好。臨走哥們送你兩件東西,我雖不是道士,但還是有些道行的。”

他從茶幾下麵拿出個紅紙包和一個手串,先把紅紙包遞給我,說:“這個是促姻緣的。”

然後又把手串遞給我,說:“這是桃木的,戴在手腕上可以驅邪化煞保平安。”

我由衷地說:“謝謝。”

此時黑娃舌頭已經有點大了,他說:“都是哥們客氣啥。來,再碰一杯,祝你明天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