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感情債算不清
我跟著趙芸走到墓前。
趙芸在拜堂上跪下,她沒哭,還勉強笑了下,像聊天一樣。
“我應該叫你太爺了吧,我不是來求你的,我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當我知道自己的命運後,我一開始很害怕,現在弄清楚了,反而沒那麽怕了。
我爺爺說你家沒了一個,我家已經沒了4個,其實我覺得這麽算是不對的。畢竟是我姑奶奶傷害你兒子在先,而且你沒得那個是你家獨子。感情債不是算賬,永遠算不清的。
就這樣吧,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就替我姑奶奶,我太爺爺他們向你道歉,對不起!”
趙芸拜了一下,然後站起身來。
劉正從袋子裏抽出三柱香給趙芸,趙芸愣了下,不知道該不該接。
“點吧,來都來了,你一番心意,他受不受是他的事。”我說到。
趙芸這才接過香,我把打火機遞給趙芸。
點燃香後,趙芸輕輕把香插在香爐裏,就像很平常的上香一樣,插上去後就鬆手,再拜了拜。
“走吧,小葉師傅,辛苦你奔波了。”趙芸轉身說到。
我沒有理她,緊盯著那三柱香,趙大爺也死死的盯著。
時間過得特別慢,一秒一秒地過。
直到一陣微風吹過,香上麵兩三厘米的灰被吹落,我才意識到已經燒了幾分鍾了。
老木匠受了趙芸的香!
前幾天,在後山荒地裏,我意念出竅的時候,趙芸覺得我打死了惡鬼不對。我感覺她太聖母,有點不太喜歡她。
但現在,正是她這種思維模式,才打破了僵局。
我跟趙大爺都很理性,像算賬一樣算這個事情,趙大爺的姐姐做錯了,賠了一條命夠了。還不夠的話,他媽,他侄女和女兒,也應該扯平了。
但就像趙芸說的,感情債怎麽算得清?
賠了命不夠,人家還想要的一個道歉,誠懇的道歉!
之前聽趙大爺說這件事,他們一家好像也沒有去找老木匠認錯道歉。
或許是怕道歉的話,更加增加的會計的疑心,那樣對他姐姐不利。後麵因為他媽去世,他姐離婚等一係列事情給忘了,再往後也不知道老會計家住哪裏。
但是不管怎樣,追根究底,誣陷了人家,害人坐牢,害人被說閑話,害人絕後,都沒有去認錯道歉過。
如果我是老木匠,我也不爽。沒有認錯道歉之前,殺多少個都不會收手。
趙大爺見老木匠終於受了趙芸的香,忍不住喜極而泣,放聲大哭。
趙大爺慢慢跪下去,說道:“以後過年過節,我都讓孩子來給你上香!”
“我看就沒這個必要了!”我連忙說到,“老先生雖然放手了,但不一定能放下,我想他肯定不願意見到你家裏人,還是別來給老先生添堵了。”
“對!你們回去吧!”劉正附和,又看向我說道:“我去找師傅來破吧!”
“不用,讓我來找你的那個何師傅,他就會破,他是老先生的師侄。”
“原來你昨天說的何師傅就是何叔啊!我也是想找何叔來著,既然你也認識,那你直接去吧!我爹已經同意了,何叔會過來的,他人很隨和,就是原則性強。”
“我知道!那我就直接過去吧!”
“吃完飯再去吧,菜都買好了!”劉正看向趙大爺,“走吧,叔,一起去家裏吃飯。”
吃過飯後,我去鎮上找何師傅,順便把趙芸爺孫倆也帶過去,鎮上方便他們搭車回去。
臨別前,趙大爺依然有些憂心的問道:“小葉師傅,現在基本上沒問題了吧?”
“應該是沒問題了,後麵都是技術上的事情,可能會遇到些麻煩,但都能處理。”我回到。
“那就好,那還需要我們做什麽嗎?”
“現在我也不知道,要走到那一步才知道,有需要的話,我就給芸姐打電話。”
“嗯!”趙芸點頭,“我都開著機,無論什麽時候,有事你直接打我電話。”
我點點頭,“那你們找車回去吧,我去何師傅家了。”
“我們也去吧,要麻煩人家幫忙,多少酬勞我來出。”趙大爺說到。
“我前天來找過他,他是老木匠的師侄,幫老木匠善後,他是不會要錢的,如果要的話,我先墊著吧!”我回到,“而且,他好像也不怎麽需要錢。”
我說完心裏有點犯愁,何師傅說不需要錢,但是他孤單啊,我怕他又拉著我喝酒。
趙大爺還要說什麽,我擺了擺手:“回去吧,晚了找不到車了!”
“好!真不知道該怎麽謝謝你!這麽年輕的孩子,隻比我家趙芸還小兩歲,為了我們的事到處奔波。”
趙大爺有點哽咽,我看得出來他是發自內心的感激。
但我不喜歡這樣的氛圍,笑了笑,擰動油門去何師傅家。
何師傅家的門關著,我在院子裏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也沒見他回來。
大門隻是隨手掩著的,沒有上鎖,所以何師傅不會去太遠的地方。
正好隔壁家一個大媽出來曬鹹魚,我便隔著院子圍牆問道:“大姨,你知道何師傅去哪了嗎?”
“他啊,他在家坐不住,出去溜達了,不到飯點不回家的,你去街上找找吧。”
“好的,謝謝。”
我也懶得等了,去街上找何師傅。
路過幾家服裝店的時候,我順便買了身換洗的衣服,這兩天沒洗澡,身上粘的慌。
從服裝店出來,正好碰見何師傅從對麵的飾品店出來。
“何師傅!”我大聲喊著跑過去。
“誒!小夥子!”何師傅笑了笑,“看你一臉喜氣,事辦成了?”
“還沒呢,你師叔受了香火,但是具體怎麽做,還得勞煩你出馬。”
“好好好,師叔同意了,我就去!不過我要先去看個老朋友,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看了眼何師傅拿著的發箍,笑道:“夕陽紅嗎?臨老入花叢,何師傅可以啊!”
“扯啥呢?這是給孩子的!”
何師傅又去買了份炒麵跟一斤蘋果,再帶我去找他所說的老朋友,是個住在橋洞下的瘋女人。
瘋女人抱著一個破枕頭,像抱孩子一樣,嘴裏嘀咕著,像在哄孩子睡覺。
“小林啊,我給你拿東西來吃了,還給孩子買了新款的首飾,你看看!”
何師傅說著把東西放下,回頭對我道:“叫人啊,叫林姨!”
“林——林姨!”
林姨看都沒看我一眼,隻對何師傅說道:“何叔,你給我抱下孩子,她喜歡你抱。”
“好嘞!”
何師傅接過林姨手中的破枕頭,也像哄小孩一樣。
林姨從一堆破爛裏抽出一把不知道從哪裏撿來的破菜刀,她把菜刀在身上擦了擦,準備削蘋果。
我皺著眉頭,想快點走。
林姨看似瘋,但卻看出來我有點嫌棄,盯著我問道:“你這是什麽表情?我女兒不漂亮嗎?”
“漂亮!漂亮!”我連連點頭。
“哪裏漂亮?”林姨追問到。
她握著菜刀盯著我,等我回答。
哪裏漂亮?我再瞟了眼她手裏的長滿鏽的菜刀,神經病殺人不犯法,而且這一刀一個破傷風,處理起來也夠嗆。
我汗毛豎了起來,趕緊盯著破枕頭,假裝認真看,心裏在想誇小孩漂亮的話。
“這水汪汪的大眼睛——”
“你說什麽?”
林姨死死的盯著我,梗著脖子,好像是頭拽著身體一樣,慢慢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