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金鱗

我渾身疼的直顫,意識完全陷入混沌。

那種恐懼蔓延開來,我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否還活著。

就像有人硬生生扯著你,向幽冥走去...

“水娃,醒醒!”

隨著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出現,額頭一陣清涼的感襲來,緊接著,一口水灌入我的口中。

“咳咳...”

被嗆了個激靈,我猛地睜開眼睛,我爹那張黝黑的臉出現在眼前,麵色無比焦急。

我腦子一團漿糊,恍惚開口道:“爹,我這是咋了...”

“你小子昨晚中邪了!半夜就開始昏迷,不停說著胡話,發高燒,給爹嚇死了!”

“還好我和你薑爺爺趕回來,這碗符水下肚,才救了你的命。”

我爹一臉後怕說道。

這時,我才看清他手裏那碗水有些渾濁,我嘴巴裏也留著一股燒焦的糊味兒。

這口符水進了胃裏,升起一股暖意,身體的陰冷感也消散不少。

看來符水灰下肚了,起了不小作用。

隻是,聽見中邪兩字,我心一沉,昨天夜裏經曆的恐怖景象,再次浮現在腦海中。

我連忙扯開袖口,手腕上出現了幾道烏青的指印,似乎在告訴我,昨晚的夢都是真的。

我抓住我爹的胳膊,緊張說道:“爹,我昨晚夢見我娘來找我,要帶我走。我...我...”

一時間,我有些胡言亂語,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說下去。

因為我隱隱感覺到,我娘有種真想殺了我的想法,那種絕望的感覺揮之不去。

可說出來,誰信?

母殺子,豈不是和外公那畜生一樣了!

話音剛落,偏屋外傳來腳步聲,薑老頭應聲而來。

我扭頭看去,他手裏撚著幾張符紙,上麵的朱砂不知道被什麽東西暈染,遍布一團團黑色痕跡。

薑老頭一臉肅然,道:“要成‘魃’的母煞確實凶,連這些貼在門欄、窗沿的符籙都鎮不住了,看來我們得抓緊時間擺場子驅煞,再讓她靠近千水,怕是性命不保。”

我看見那些符籙,有些吃驚,難怪我爹說方圓百裏的白事先生,見到薑老頭要喊聲師父。

這可是道家玄門正統才會的東西,從不外傳。

雖然不知道薑老頭具體身份,師承何人,但他的形象在我心中,驟然拔高一大截,有種神秘又威嚴的感覺。

我爹歎了口氣,說道:“看來這些事要提前了!”

說罷,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目光滿是心疼和擔憂,然後走了出去。

沒幾分鍾,就抱了個銅箱子回來,上麵還帶著把精鐵小鎖。

當著我和薑老頭的麵兒,打開了箱子。

我偷偷瞅了一眼,裏麵都是些金子和存折,似乎是我們爺倆全部家當。

而我爹似乎並不是在找錢,反而在裏麵亂刨一通,翻了個底朝天,才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他麵色無比鄭重,緩緩攤開手心,把裏麵的東西露了出來。

我打量了一眼,有些驚奇,那竟然是兩枚金色鱗片。

鱗片不大,大概成人的兩個指甲蓋大小,不過那金色透亮,有種說不出的絢爛流光閃爍。

一看,就不是凡物。

而兩枚相似的鱗片,被我爹鑽了小孔,用紅繩子串了起來,像墜子似得,變成了兩條項鏈。

我爹朝我和薑老頭微微頷首,說道:“雲梅已經開始害人了,不能讓她傷到水娃,隻有這東西,能救命。”

說著,一條遞給了薑老頭,一條給了我。

見到金鱗,薑老頭滿是褶子的臉,終於堆起難得笑意,笑嗬嗬收下:“好說,好說,千水的命,我來保。”

聽了這話,我心神一動,前幾秒還在說我娘要變成‘魃’難對付,收了金鱗立刻改口,能給我保命。

這東西有這麽大能耐?不僅能保護我,還能讓薑老頭打包票?

那價值豈不是極為珍貴!

我忍不住開口道:“爹,這是啥玩意兒?是黃河鯉魚的鱗?”

我隻是猜測,但長這麽大,我從沒見過鯉魚的鱗片這麽大,還這麽漂亮,總之,肯定是好東西。

我爹看了我一眼,沒接腔,隻是開口讓我貼身掛著,其他的別管。

見套不出什麽話,我隻好依言把金鱗掛在胸口。

不大的鱗片貼身挨著,竟然有種清涼的感覺流淌向全身,一下將我身上的陰寒徹底逼了出去。

我心頭陡然一喜,這絕對是寶貝!

我悄悄打量薑老頭一眼,他臉上的笑意還掛著,藏都藏不住。

難道說他早知道我爹手裏有這樣的好東西,所以才來幫忙?

那目的似乎有些不純了。

就在這時,院子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我爹看了眼窗外,起身就出門。

等開了院門,交談聲傳來過來,我就知道是誰來了。

小軍叔嗓門又大又急,大意是昨天夜裏,外公那邊鬧出人命後,今天更是不太平。

甚至,村裏人都陸續發現一些不得了的怪事,讓我爹趕緊和薑老頭過去看看,鎮場子。

他們又交談了幾句,我爹就匆匆忙忙進屋。

此刻,他的眼神鋒銳冷酷許多,道:“鬧煞鬧起來了,咱們去看看!”

薑老頭收斂起笑容,點了點頭,又一把薅住我往外推,道:“千水,你也該見見世麵了,躲不掉的。”

我心中泛起苦澀。

躲?

我從沒想過躲,甚至,我覺得無論躲到天涯海角,我娘也會找到我。

這種恐懼如影隨形的日子,我可不想過。

早早解決了詭異源頭,我才能過上安穩的好日子。

想到這,我的心情平複了些,打起精神翻下床。

見我精神頭恢複不少,我爹也不廢話,抬起腳,就往村東頭趕。

他說,最先出事的,就是昨晚那些落在院子裏的屍體!

走到路上,我明顯感覺到村子裏很安靜。

按理說,這個點都是早起出船上工的時間。

各家的婆娘也會成群結隊去做農活,或是幹些家務。

總之,每家每戶都會有不少動靜,可眼下,都是大門緊閉,一點聲響都沒有。

周圍的氣氛仿佛凝固了,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我心裏直突突,帶著疑惑,很快來到大路上。

這裏的院子最多最密,路兩旁都是住戶,但還是一個人都沒有。

我左顧右盼不停張望,身後突然竄起一陣陰風,吹得門扉、木窗嘭嘭響,給我嚇了一大跳。

“羅千水?欠我的命,還給我...”幽幽的聲音低啞不堪,像是摳開嗓子眼兒勉強發出來的。

我猛地頭皮乍起,這聲音我昨兒才聽過。

是大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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