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親娘

聽了我爹的話,我嚇得全身僵硬,甚至感覺左肩的屍體在朝我脖子呼著冷氣。

老娘?

開什麽玩笑!

我老娘在我出生那天就跳河死了。

十幾年過去了,在水裏的屍體早就被魚蝦啃得渣都不剩了。

怎麽可能是完整的!

這女屍隻是有些腫脹,並沒有發泡後的腐爛,死亡時間不超過三天。

絕不可能是我媽!

就在我驚嚇到失語的時候,我爹雙臂一振,使了蠻勁,給我和女屍都扯上船。

然後快步走過來,扒拉開女屍的長發再三確認,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我驚魂未定愣愣看著眼前一切,有些不知所措。

心中隱隱有種感覺,這女屍不對勁!

我爹扒拉完那女屍,長歎一口氣,然後看向我肅然道:“水娃,給她磕頭!這是你親娘!”

“啊?”

我呆呆看著眼前一切,始終不敢相信我和女屍有關係,內心更是拒絕承認這女屍是我娘。

見我沒動,我爹走到我身邊,寬大的手掌按在我肩膀上,硬生生給我壓在甲板上。

就這樣,我腦子一片空白,渾身顫抖著,朝著女屍磕了三個頭。

第三聲磕頭聲響起時,我聽見前麵發出輕微的哢嚓響動,我下意識抬頭循聲望去。

下一秒,我尖叫著猛地起身。

因為我看見,那具女屍仰麵向上的頭突然動了!

哢嚓聲響過後,那張慘白的臉扭過來,歪著頭看向我在的方位。

原本就腫大的雙眼爆凸得更厲害了,那股視線幽幽的盯著我,躲都躲不開!

“爹!她動了,她動了!”

我拚命大叫,雙腿直發抖,整個人都快嚇瘋了。

見這一幕,我爹也是嚇了一跳,但等了一會,那屍體沒有其他動靜,他很快恢複鎮定。

我爹輕輕拍了拍我,以示安撫,然後指了指甲板另一頭,讓我過去。

我二話不說,跳進水裏遊到船的另一邊,趕緊離這具屍體越遠越好。

等我再上甲板。

另一邊,我爹彎下腰,似乎對著女屍在說些什麽,很快有聲音傳來。

“娃很好,你莫掛心。”

“該走就走,留下來幹嘛?你這不是害人嘛!”

“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找他們我不攔你。但和娃沒關係,哪有讓他跟著去的道理!”

...

我爹壓低嗓子,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

我聽了隻覺得背後發涼,甲板上哪裏有人,他和誰說話呢!

這簡直是白日撞鬼,邪門到家了!

我正胡思亂想,我爹冷不丁回頭,看著我喊道:“水娃,準備撐船,一會兒給你娘帶回去。”

這時,我才看見那女屍的脖子已經恢複原位,再次仰麵躺著。

我覺得頭皮發麻,難道剛剛是我的錯覺,嚇蒙了產生了幻想。

不然,怎麽解釋這女屍的異動。

接著,我爹說真正的女屍還沒找到,但顧不上這麽多了,要先帶我娘回家安葬。

我心中覺得不安,隱隱感覺不應該帶我娘上岸,但我爹開口,實在沒辦法忤逆,隻能沉默和他一起撐船靠岸。

等靠岸後,在河邊等著接屍的家屬先炸開了鍋,指著我娘的屍體說撈錯了。

我爹自然知道撈錯了,隻能和家屬擺手說今兒來不及了,等改天再說。

就把那些人晾一邊,準備回家。

可等屍的家屬哪裏依他,以為他是借口推脫,想讓屍體泡幾天,要高價呢!

一群人給他攔在那裏不讓走,全都指責起來,什麽難聽的話都說出口。

他們罵我爹做一錘子買賣,不出力,就是想要錢。

我爹被圍在中間,臉色越來越難看,可又不好發作。

因為撈屍確實掙得是偏門錢。

見他沉默,對方越罵越起勁,罵他缺德賺死人錢,所以當老光棍絕後,我這便宜兒子不知道咋來的。

就在群情激奮罵到我頭上時,我感覺背後一冷,像有人哈了口氣吹我脖子上。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下意識猛然回頭...

我娘那屍體又動了!

這次麵向是朝我爹看去,那雙凸起幾乎要瞪出來的眼睛,死死盯著人群,有種怨毒的感覺!

“夠了!”

與此同時,人群中傳來我爹一聲大喝,他手中的竹竿瘋狂揮舞,給人群打開。

然後,就看他緊張地回頭望向甲板,臉色驟然大變。

二話不說就跑過來拿出船艙內的一卷白綾包住屍體,然後扛在左肩,拽著我朝家裏走。

這次,見有屍體在我爹身上,沒人再敢圍上來惹上晦氣。

那群人算是消停了些,隻敢在身後叫罵出氣,這事兒才算結束。

可我那時並不知道,一切隻是剛開始而已,後來發生的事情並沒有這麽簡單。

沒多久,我們父子就走到回村的大路上。回家要穿過村子,在大路盡頭極為偏僻的地方。

主路上,道路兩旁都是屋子,村民常來常往,還有竄門戲家常的,好不熱鬧。

見我們父子倆回來,瞧見我們的村民立刻噤聲,一道道關門聲砰砰響起,對我們避之不及。

方才還熱鬧的小路頓時空無一人!

有些人隔著老遠就鑽進院子,還不忘指桑罵槐傳出破鑼般罵聲:

“大白天的,什麽喪氣貨都往村子裏帶,白日天見短命鬼,爛貨玩意,真是晦氣!”

我心裏明白,這是在罵我們把屍體帶回村子,嫌晦氣呢!

但又有什麽辦法,這是我親娘,要下葬隻能帶回家準備後事。

我心裏感到委屈,卻又無可奈何。

想到這,我偷偷看了我爹一眼,這些年他是怎麽熬過這些閑言碎語的。

隻是我爹的麵色無比凝重,並不在意那些謾罵,反而加快腳步,似乎有更重要的事壓在心上。

回到家後,我爹用草席子把屍體一卷,就放在廳堂上,然後就進了後院一間雜屋,不知道搗鼓什麽。

莫約一刻鍾,他才從屋裏出來,手裏還提了個瓦罐,晃晃****有聲響。

我好奇看了一眼,發現罐子口泛著鮮豔的紅色,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我打量著,我爹也沒避諱,罐子口向手心一翻,裏麵的東西流了出來,鮮豔的像剛放出來的鮮血。

我爹見我好奇,說:“這是朱砂,好久沒用了,你可學著點。”

聽了是朱砂,我心裏直打鼓,這是專門的辟邪鎮屍之物。

尋常撈屍,死的時間不長,交給家屬安葬後做場法事就能化解怨氣,可遇上邪屍,怨氣太大,隻能用朱砂鎮屍,才能接觸旁人的陽氣拉走。

我娘著詭異的屍體,果然不簡單!

胡思亂想間,我爹已經半跪在屍體跟前。

隻見他把右手放進嘴裏,狠狠咬了下,擠出血滴進瓦罐,又拿食指攪動,才沾上朱砂開始朝屍體上筆走龍蛇。

一道道朱紅的詭紋出現在屍體上,無比刺眼。

隨著朱砂覆身,我娘那凸瞪的雙眼緩緩閉上,儼然一副安詳的模樣。

隻是,那泛青的臉色隱隱有種紅潤透出,說不出的嚇人。

我邊看背後冷汗直冒,半點聲響都不敢發出來,生怕引起什麽動靜。

好在一切順利,並沒有更詭異的事情發生,我才稍稍安心些。

做完一切,我爹又拿白綾把屍體卷好,然後拉著我出來。

囑咐我守好院門,千萬不能踏進屋裏半步,他要去別地兒找人給我娘下葬。

然後就匆匆走了。

我站在院子裏看他離去的背影,心裏有些發虛。

這下可好,屋裏屋外就剩我和我老娘兩個,親密無間。

但很快,這個平衡就被打破。

院子外,一群人氣勢洶洶出現在我視線內,看這方向,絕對是朝我家來的。

等靠近些,我才看清來的人。

最前麵的是個老頭,一對三白眼泛著狠光,勁牛牛走在前方腳步聲風。

一看,有種興師問罪的架勢。

我瞧見他相貌後臉色大變,來的不是別人,是拋棄我媽,生怕我找上家門的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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