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以身為劍
陳五屏氣凝神，目光如電，直直的望向不遠處的棋盤。
黑白二子各自占據一方勢力，擺開車馬，排兵布陣，正進行著無比焦灼慘烈的對抗廝殺。
恍恍惚惚間，陳五便看入了神。
那行使著劍招的虛幻人影再次出現，依舊重複著陳五之前看到的動作與身法。
這次，陳五不需要任何的牽引指導，便已經能主動調動體內的那一抹若有似無的淺淺真氣，並且隨著自己動作的加快，而變的愈發真切強勁，宛若實質起來。
很快，陳五便隨著體內真氣的運行軌跡，開始進入了神遊天外，一切無我的特殊狀態。
每一招，每一式都如同棋盤上的黑白二子般錯落有致，極富有節奏感。
也就是在這時，異變突生。
原本隻是重複著某個單一動作的虛幻人影，忽然身形陡轉，腳尖輕點地麵，對著陳五所在的方向就是一個箭步，疾奔而來。
“這是！？”
陳五驚訝的瞪大雙眼，可是根本不給他任何喘息猶豫的時間，那人影幾乎就在眨眼之間，便已經來到他的身前。
人影的手指輕輕一劃，直直的刺向陳五的脖頸處。
“嘶～”
陳五隻覺脖子一疼，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掌，觸摸的肌膚處滲出點點溫熱，低頭看去，居然是一抹無比真切的赤紅鮮血。
陳五心中一驚，卻又很快冷靜下來，看來眼前的這方天地，絕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普通尋常。
而不遠處站立而定的虛幻人影也不隻是想要教授自己紙麵上的一招一式，而是要將劍道的實戰經驗通過某種特殊的方法，盡數傳授給自己。
“前輩，請賜教！”陳五微一拱手，對著虛幻人影深深的鞠了一躬。
而後，他以最快的速度擺好架勢，嚴陣以待。
人影見狀，點了點頭，然後沒有任何的遲疑，再次衝了過來。
手指如劍，轉瞬即至。
隻不過這一次有了心理準備的陳五不再有任何的慌亂，他瞅準劍招襲來的方向，一個靈巧的側身閃躲，將將躲過攻擊。
而後，他幾乎是用本能的反應，將體內的真氣凝聚匯練，想要按部就班的學著人影的動作，以手指禦動劍氣，射向對方。
隻是令陳五怎麽都沒有想到的是，原本無比順從聽話的真氣這次卻怎麽也不聽自己的使喚。
這是什麽情況！？
為什麽無法使用將劍氣凝聚？
陳五眉頭緊皺，腦海之中電光火石般的閃過一個念頭。
原本停止不動時，陳五十分輕易的便能調動真氣，可一旦進入了行動狀態，身體的調整能力以及精神的專注度都瞬間打了個折扣。
想要在這樣失衡的狀態下集中自己的精氣神，絕非一件易事。
畢竟在真正的戰鬥中，敵人絕不是隻會默默挨打的活靶子。
因此，隻是重複劍招的一劃一式，絕對隻是紙上談兵，在實戰中，根本發揮不出哪怕十分之一的效用。
陳五念及於此，耳邊忽地傳來一陣猛烈的破空聲。
人影的下一道攻擊伴隨著風聲，如狂風驟雨般倏然而至。
這是......殺氣！？
陳五頓時汗毛倒豎，如臨大敵。
這次他躲避翻滾的速度因為心中那一抹揮之不去的猶豫，而不受控製的慢上了幾分。
“滋啦！！！”
上衣破碎之聲響起，陳五的手臂上被宛若實質的劍氣給劃開一道大大的口子。
鮮血如柱，噴湧而出。
將他腳下的地麵染成鮮豔刺眼的暗紅之色。
疼痛，火辣辣的疼痛！
陳五緊咬嘴唇，雖極力克製，可額頭處仍然止不住的滲出涔涔的冷汗。
對方是動真格的，絕不是在跟自己玩鬧。
如果再這麽繼續下去的話，陳五覺得自己最後一定會死在這片竹林之中。
心底深處，一股子揮之不去的恐懼宛若潮水，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
體內那一抹本就若隱若現的真氣受此影響，竟然一下子變的脆弱渙散起來，任憑半跪在地上的陳五如何努力，卻也暫時無法調動分毫。
不遠處，虛幻的人影邁著樸實無華的步伐，一步一步的，朝著臉色肅穆凝重的陳五走來。
“啪嗒～啪嗒～”
那沉重似鐵的腳步聲，在陳五的耳邊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不知為何，這次，他反倒莫名的冷靜了下來。
心中再次響起之前所聽到的那渾厚如古鍾的提煉之語。
“陳五......”
“道劍即是劍道......”
“劍道之入門，以身為劍......”
以身為劍？
陳五的瞳孔驟然收縮，仿佛忽然領悟到了什麽一般，猛的從地上站起，昂首挺胸，一副堅韌不拔的高傲姿態。
“以身為劍！”
他目光清冷，口中低喝。
在這一瞬間，他的眼中沒有那朝著自己步步逼近的敵人，也沒有四周那片鬱鬱蔥蔥，嘩嘩作響的翠綠竹林。
直到最後，陳五的感知中，甚至都沒有了自己。
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猛然出鞘的鋒銳利劍。
陳五將所有的精神集中於一處，將自己的身體的各個部分幻想成劍刃的一部分。
身體是劍鞘，體內真氣是劍靈。
而他的一對手掌，則是那摧枯拉朽、無堅不斬的無上劍鋒。
“鏘！！！”
耳邊，似有劍吟之聲，如虎嘯，如龍鳴，悠悠不絕。
呼吸之間，陳五仿佛能聞到那一縷獨屬於冷兵器的冰涼肅殺的味道。
眨眼之間，那人影已然來到陳五的身前，他的右手並攏，如疾雷驟雨般的對準前者的腦袋就是一記又快又狠的斬擊。
那斬擊勢大力沉，揚起一道幾欲撕裂耳膜的呼嘯聲。
哪怕隻是因此揚起烈風，便已經讓陳五身上的衣袍簌簌作響，生出無數裂痕。
但此時此刻的陳五，宛若被石化的雕塑，麵對人影的攻擊沒有進行任何的翻滾躲避，而僅僅隻是如千年老鬆般紮根於地，巍然不動。
就當斬擊所形成的無形劍氣即將擊中陳五的眉心之時。
他那雙原本一直緊緊閉上的雙眼，忽的睜開。
這一次，陳五的臉上再無一絲悲喜，更沒有任何的慌亂。
他嘴唇抿動，口中輕吐一字：
“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