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荒村說鬼煞

“那五煞怎麽分辨呢?”

“你注意看僵屍的眼睛,瞳孔之外,會有淡淡的顏色,與人類不同。聽人說,五煞對應五色五行,相互之間還有一些生克。惡煞赤色為火,冤煞黃色為土,苦煞白色為金,欲煞黑色為水,瘟煞青色為木。這個隻是一種說法,我也不知真假。”

他沉默片刻,又道:“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方法可以辨別,那就是自己親身感受一下。所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就中過好幾種煞,熾燃煞、孤寒煞都中過,那酸爽銷魂的滋味,就甭提了!”

他看了看林嶽略顯迷茫的神色,驚訝地問道:“怎麽?難道你沒在僵屍手裏受過傷?沒中過煞?”

林嶽搖了搖頭,覃三順頓時有些無語,最後隻能豎起大拇指。

“三哥,不是說五煞嗎?怎麽又扯出什麽熾燃煞、孤寒煞呢?”

“五煞隻是統稱,裏麵還有很多類別。便如苦煞,雖然人人受苦,但大家受的是一樣的苦嗎?有人為溫飽不繼而苦,有人卻為傷春悲秋而苦。所以苦煞種類繁多,熾燃煞、孤寒煞,便是其中的兩種。”

“那為什麽叫熾燃煞、孤寒煞呢?”林嶽刨根問底。

“你聽說過熾燃鬼嗎?傳說這種鬼在生為人時,因在世間遭受各種欺壓、各種苦楚,怒火旺盛,卻悶在胸中,發不出來,日日如同身體在烈火中燒、在油鍋裏炸,死後戾氣不得消散,於是化為熾燃鬼。所謂的熾燃煞,大概也是如此來的吧!至於孤寒煞,不僅身體會感覺奇冷無比,精神也會陷入孤寂之中,如同被世間隔離,茫然無措,很容易產生絕望的情緒。意誌不堅強的人,即使身體撐得住,精神也撐不住!”

“那苦煞之中,什麽是最可怕的呢?”

“鬼煞沒有最可怕,隻有更可怕!就好像你覺得十八層地獄已經是最煎熬,卻想不到它還有第十九層,第二十層……”

“那你先隨便講一個第十八層的吧!”林嶽求知欲旺盛,窮追不舍。

覃三順想一想,答道:“據我所知,苦煞之中,無感煞算是比較可怕的。”

“無感煞?”林嶽頗有點不知所雲,訝異道:“怎麽最厲害的苦煞,反而叫做無感?既然無感,又有什麽痛苦可言?”

覃三順微微一笑道:“無感煞隻是直觀的稱呼,這種苦煞其實還有一個別稱,叫做駐胎煞,如同胎兒駐於母體之中,尚未分娩。據說中此煞者,眼不能看,耳不能聽,鼻不能嗅,舌不能嚐,身不能感,五感皆無,隻是意識清醒,如同精神被困在牢籠之中!”

林嶽聽著這情形似曾相識,說道:“那不是跟植物人很像嗎?”

“植物人也並不一定五感全無。而且他們意識可能也是休眠的,反而感覺不到任何痛苦。”覃三順解釋道。

林嶽想了想,搖頭道:“我想象不到。”

覃三順道:“這麽說吧!假如你突然什麽也看不見了,是不是會很痛苦?”

林嶽點了點頭。

“這隻是沒有視覺。如果再剝奪你的聽覺、嗅覺……你想想,那痛苦該有多大?那不是相加,也不是相乘,而是指數疊加!聽說人若中了駐胎煞,如果短時間內不能恢複,即使醒來,也很可能會精神錯亂!”

“這聽起來怎麽跟我冰凍時的狀態很像?”林嶽心裏暗暗嘀咕。

這話他當然不能跟覃三順說,便感歎了一句:“這麽推論起來,那些僵屍生前倒也夠慘的!”

“那也不一定。便如欲煞,都是貪念太盛,求而不得,說不上慘。再如惡煞,生前便是大惡人,凶殘狡詐,隻有他害人,哪輪到人來害他?這兩種鬼煞,都跟“慘”字不怎麽沾邊。”

林嶽一想,倒也隻能點頭稱是。

覃三順又叮囑道:“遇到僵屍的時候,你要記住,苦煞屍數量多,有些特性防不勝防;冤煞屍皮粗肉厚,難以殺死;欲煞屍速度極快,神出鬼沒,如同藏在暗中的刺客,十分危險。這些都一定要記住,不要陰溝裏翻船。”

“怎麽不說瘟煞屍和惡煞屍呢?”

“瘟煞屍是生化炸彈,毒性已經跟鬼煞結合,能快速傳染。遇到這種僵屍,我們普通人隻能退避三舍,然後上報警衛部,劃出標識區!惡煞屍更是煞屍裏天生的王者,聽說戰鬥力極強,還能懾服其他僵屍。不過這種僵屍萬中無一,隻要不特別倒黴,應該遇不到。”

“惡煞能這麽厲害?”

“那是!普通人為惡,都有這樣那樣的理由,惡煞卻是純粹的惡。正因為如此,才最為可怕。普通人為惡,多少有些心虛。惡煞為惡,卻反而念頭通達!這樣一來,惡者益惡,惡增百倍!所以惡煞一旦出現,更容易積累。傳說中,地獄諸鬼,都怕惡鬼;諸煞之中,惡煞為尊。民間一直有“凶神惡煞”的說法,惡煞是可以與神並列的存在,你想想看,該有多厲害?在一些典籍之中,甚至記錄有大能者惡到極點,能顛倒世間因果,使為善者沉淪地獄,為惡者鴻運加身。所以惡煞輕易不出現,一旦出現,便是極其厲害的怪物,可以統馭其他鬼煞!”

不知不覺,外麵已經一片漆黑,山穀裏隻剩下偶爾一兩聲秋蟲的低鳴,透露著一股子蕭瑟之意。

兩人談了好一會兒,才不知不覺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林嶽突然被推醒,睜開雙眼,便看到覃三順低聲說道:“別睡了,有情況!”

林嶽仔細一聽,果然有細微的腳步聲傳來。他連忙翻身坐起,拿了厚背刀在手,透過門縫朝外麵看去。

此時月亮隱入了雲層,山穀裏一片黑暗,又哪裏看得見什麽?

覃三順掏了一副鏡片給他,林嶽戴在鼻梁上,視野頓時變成了幽藍色,不再是純粹的黑暗,勉強能看見東西了。

這眼鏡可能是一種聚光材料打造的。

借助鏡片,林嶽終於看清了前方的小道上遊弋著的幾隻僵屍。他們看起來似乎也沒有什麽目的,隻是本能地在生前熟悉的地方徘徊,仿佛緬懷過去。

其中,有兩隻僵屍慢慢地朝這邊靠了過來。

“三哥,我去結果他們,免得他們發現了我們,到時候過來圍攻!”林嶽主動請纓。

覃三順點了點頭,林嶽便貓腰躥了出去。

他行動輕柔,並沒有發出聲息,但當進入僵屍範圍十多米的時候,還是被僵屍發現。

但此時林嶽已非吳下阿蒙。他快步上前,身形如同靈蛇,一刀斷頸,一刀穿胸。兩隻僵屍還沒來得及發出怒吼,就被林嶽順利解決。

“看來是兩隻苦煞屍。”林嶽退回了屋內。

不一會兒,又有三隻僵屍遊走過來,覃三順道:“這次我去!”說完便衝了出去。

林嶽看了看,怕他有失,急忙也跟了上去。

覃三順已經與當先的僵屍接戰,但他進展不順,連揮兩刀,卻砍不倒眼前的僵屍,反而被另外兩隻僵屍逼了上來。

林嶽及時趕到,先將邊上兩隻僵屍殺死。

“他奶奶的,出手遇到冤煞屍,真倒黴!”覃三順見他來援,忍不住吐槽,自覺有些丟麵子。

林嶽微微一笑,說道:“三哥,你先歇著,讓我來!”他一刀削在那隻僵屍身上,隻覺得砍在厚牛皮上一般,手感果然大不相同。

那僵屍正在攻擊覃三順,仇恨還沒有轉移到林嶽身上。

林嶽見狀,將刀反持,刀刃變刀背,猛地一刀磕在僵屍後腦上。

“哢嚓”一聲,僵屍頭骨被他磕碎,倒在地上。

林嶽注意看了看僵屍的眼睛,果然有微弱黃光。

覃三順看到他刀背倒磕僵屍的動作,嚇一大跳,說道:“你這樣太危險了,萬一沒砸斷他骨頭,反彈回來可就不妙!”

林嶽笑道:“三哥,你怎麽偏找難啃的硬骨頭下手呢?先殺了那兩個也行啊!”

“你以為我想嗎?他護住了那兩隻苦煞屍,打了一個配合。我也想先殺那兩隻苦煞屍,可沒找到機會。”覃三順更鬱悶了。

兩人轉身朝屋裏走,誰知剛到半路,覃三順卻突然站著不動了,如同中了定身法一般。

林嶽還以為覃三順受傷了,低聲道:“三哥,你怎麽了?中煞了嗎?”

覃三順卻指著穀口,聲音有些哆嗦:“你看,陰兵!”

林嶽朝他所指的方向一看,就見果然有一串人影沿著穀口小路逶迤而來。

那隊伍走得搖搖晃晃,大體卻還整齊,也無人語,隻偶爾發出一兩聲意味不明的嘶吼,必是僵屍無疑。

約略一看,前麵至少有十多個的樣子,卻不知道後麵跟了多少。

“陰兵又有什麽說法?”

“具體我也不了解,但是能召集僵屍化作陰兵,說明其中至少有一個首領。你想啊,能把僵屍管好,這首領能簡單嗎?”

隨著那隊僵屍走過,從荒村各處,又不斷冒出一道道黑影,加入到隊伍中。

“快撤!他們朝我們這裏來了!”覃三順急急呼道。

林嶽卻一把抓住了他,問道:“且慢!按你的說法,那僵屍首領會不會開啟了神智?”

“能抓僵屍練兵,多半是有些神智的。快走,不然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