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血牆
她幽幽一歎：“比起暗無天日的墓穴和飛魚山宮，這片迷霧實在是可愛多了。”
莊森冷笑道：“你準備什麽時候殺了我？”
“殺你？為什麽？如果殺了你，我豈不是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了。”她的聲音很落寞，也很寂寞，仿佛一個獨守空閨的女子在默默等待著她的情郎。
此情此景實在很魅惑人，要不是莊森的精神力也到了一定的級別，恐怕還真是會著了她的道兒。
他知道單打獨鬥不是她的對手，惟有虛與委蛇，看看她接下來想耍什麽花招。
“兩千年了，沒有幾個人陪我說過話。難道就連你也不願意陪我說說話麽？”莊森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隻知道她的聲音仿佛有種強烈的魅惑，令自己無法抗拒。
這也許是媚術的一種吧。
莊森勉強振作起精神，冷笑道：“陪你說話？我可不敢。”
“為什麽不敢呢？”
“你連自己的後裔都下得了手，我哪敢和您說話。”
閩越王妃幽怨道：“我剛複生陽世，需要恢複元陽，而同族人的血是最佳補品。天下的魚人何止億萬，即便沒了，也可以再生。可我若沒了，魚人一族便少了一個奇跡。”
莊森想不到她竟會說出如此沒有人性的話，禁不住呆了。
“你呆呆的在想什麽？”她噗嗤一笑，笑聲引人犯罪。
莊森起初抗拒著這個聲音，可漸漸的，不由地想：橫豎這片霧氣這麽大，自己是辨別不出方向了，跟著她又有何妨？如果她要害自己的話大可以現在就動手，何必跟自己費這麽多話？
想著想著，莊森再度牽起了那隻手。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濃霧終於散去，露出一棟別墅。
“來，走了這麽長時間的路，咱們坐著休息一下。”
莊森怔怔道：“坐？坐哪裏？”
她抿嘴一笑，拉著莊森進入別墅，來到客廳，在一張紅色的大沙發上坐了下來。
這是一幢紅色的房子。
紅的牆壁，紅的地板，紅的家具……就連她身上的衣服也都是血一樣的紅，紅得令人燥鬱。
她來到莊森身旁坐下，解開發髻，將一頭如瀑的秀發垂落腰間。
她的皮膚很白，在紅色衣服的映襯下顯示出一種女性特有的紅潤光澤。她的五官很美，體態很美，就連她解發髻的模樣也美得令人窒息。
老大青蛇是他目前為止見過最美麗的女子，可眼前這魚人跟她相比，似乎也不遑多讓。
莊森終於明白她當年為何能從眾多巫師中脫穎而出，成為閩越王的最愛。
“這是在哪裏？”
“我的家，在陽世的家。”她嫣然一笑，宛如一縷春風吹散了莊森心頭所有的陰霾和疑惑。
“哦。”莊森遲鈍地答了一句，覺得自己的腦袋昏沉沉的，有很多事情都反應不過來了。
在這色與香的層層環抱下，他的心似已漸漸迷失了方向，甚至湧起一個念頭：如果能永遠坐在這裏，看著眼前的美人，嗅著鼻尖的香氣該有多好？外麵的世界與自己又有什麽關係？
如果可以的話，自己真想就這樣繼續待下去。
當這個想法一出現，連他自己都嚇了一大跳，可終究無力拒絕。
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這一片混沌之中，宛如一道閃電，劈開了周遭的一切！
正是許久不見的東海嬌娘娘！
她，怎麽會發現這裏的？
刹那間，幾乎所有的負麵情緒都隨著這個身影的出現而離去。
莊森覺得心中充斥著一股堅定的信念，這個信念支撐著他從沙發上緩緩站起。
閩越王妃當然也聽到了那個聲音，秀眉微蹙，旋即綻開一絲足以令冰雪消融的笑容，對莊森說道：“你覺得我好看嗎？”
莊森一怔，心想她本可殺了自己，卻為何要這般色誘？
難道還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過眼下隻有拖延時間，等待東海嬌娘娘的到來了。於是注視著眼前的女子，勉為其難道：“何止好看。如果有人問我，你見過最美麗的女子是什麽模樣的，我是寧可不說的。”
“哦？”
“我怕你說我在騙人。”
“為什麽呢？”
“因為我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辭藻來形容你的美。既然說不出，那就寧可不說了。”
她笑了，笑得很開心。
莊森想，這世上任何一個女人聽到男人說自己好看的時候，都不會不高興的。
她眼波流轉，橫了莊森一眼，“本以為你是個不懂風情的毛頭小子，想不到這麽會誇女人。”
不過，她越是這樣莊森就越心驚膽戰，因為不知道的危險才是最令人恐懼的。
於是，莊森決定刺激她一下，以便探出她的真實想法：“你的確很漂亮，很**，但是隻要一想到你的年紀比我的老祖宗還要大上一兩千年，我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她的臉色變了。
無論是人類還是魚人，一位女性也許不怕髒，不怕累，甚至不怕死，但是有一樣東西是她們絕對會害怕的，那就是“老”。
莊森開始有些後悔自己說了這句話，因為他發現對方的眼神已變得相當可怕。
就在她怒視著莊森的時候，四周的陳設都被忽然刮起的怪風吹得劈裏啪啦碎了一地，連牆壁都開始裂開。
莊森努力想要抓住某件東西以便自己不被怪風吹走，可伸手摸了半天都沒有發現一個可以固定的東西。
因為整個屋子都消失了，仿佛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似的。
東海嬌娘娘的聲音再度響起，比之前更加急促。
莊森心中叫苦不迭，暗忖這位東海嬌娘娘還在那裏喊什麽，為什麽不直接來救自己？
就在他抱怨的時候，一道身影驀地從迷霧中穿出，掠向一側的閩越王妃。
緊接著，一陣劈劈啪啪的打鬥聲傳來，中間還夾雜著幾聲女子的怒喝。
片刻後，隨著那女子的一聲嬌斥，一個身影被擊得朝後平平飛出，落在莊森腳旁，卻是許久未見的鎮魂洞使者沐雪琪。
莊森將她扶起，愕然道：“你沒事吧？”
沐雪琪用手抹去嘴角的黑氣，微笑道：“閩越王妃最擅長蠱惑人心的巫術，而非戰力，這點傷不礙事。”
莊森問道：“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是嬌娘娘喊我來的，她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莊森恍然，同時心中羞愧，剛才不應該責怪嬌娘娘的，於是隨口問道：“沒想到你們不光認識，還這麽熟啊。”
沐雪琪點了點頭，答道：“她和我家有很深的淵源。一旦她有召喚，我們太極鎮魂洞的人必定會出現，隻是沒想到這次遇上了你。”
“你們聊完了麽？”閩越王妃的聲音鬼魅般傳來。
遍布著紅色裝飾品的臥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間布滿了蜘蛛網的破屋子。
微弱的光線透過殘破的窗框打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張猙獰而又詭異的臉。
莊森勉強咽下一口唾沫，說道：“我們有沒有聊完，好像不關你的事。”
王妃冷哼道：“死到臨頭還嘴硬。”
莊森見強援趕到，心中大定，報以冷笑道：“嘴硬的是你吧，我之前能讓你在飛魚山宮裏死上一次，還能在這裏讓你再死一次！”
“是麽？”她閉上眼睛，低吟起某種咒語。
霎時間，周圍的一切都變了。
房屋在一片咒語聲中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六麵鮮血淋漓的牆壁。
這六麵血牆宛如一個巨大的立方體將莊森和沐雪琪包裹在內。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每一麵牆上都有無數個人影。
這些人影發出陣陣令人心悸的哀嚎，一個個掙紮著想要衝破血牆的束縛，可惜都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