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邪祟

修行者與災厄能量水火不容。

但凡沾染上,稍有不慎就會身死道消。

這是修行界公認的情況,也是諸多修行者盡可能逃避對抗災厄的主要原因。

饒是擁有羅盤的餘軻都無法控製災厄能量。

然而眼前這個不明來由的殺人凶手卻做到了,餘軻當即意識到對方絕非尋常修士。

雖說有靈力源源不斷供應,但靈障術的品階終究屬於最低級,又沒有陰錐術多變的靈活性,麵對黑色淤泥內的災厄能量侵蝕,眨眼間就出現崩潰跡象。

餘軻趕忙抽身後撤,而幾乎是在他有所動作的同一時間,凶手就主動靠近,原本合攏的雙手分開再推向前。

此時餘軻才注意到對方的雙手掌心竟是長著兩張滿是尖牙的大嘴,黑色淤泥正是從中吐出,那根本就不是術法,難怪對方不需要結印施術!

這是修士的手段嗎?

餘軻才成為修行者不久,接觸過的修士或者說術法不多,他這邊還在驚訝於對方的戰鬥方式,凶手掌心處已然噴吐出更多的黑色淤泥彈丸。

不過三五米距離,又提前破壞掉對方的防禦術法,在凶手看來自己的攻擊必然命中。

要知道來之前他早已做過調查,近期負責東城區大部分街區的靖安衛都是新進加入靖難司,之前甚至隻是臨時工,屬於實力勉強過關的炮灰,實力的低劣自是不必多說。

隻要有一枚髒彈命中對方,其中隱藏的災厄能量足以讓其崩潰,進而對外邊聚集湊熱鬧的民眾產生威脅,屆時這片區域內的動靜就足夠大,他的任務也算是徹底完成。

凶手的計劃不能說不縝密。

問題在於他選錯了街區,如果是周邊的兩片街區,確實有成功的可能性。

偏偏就挑了餘軻和魯轄負責的街區。

正當凶手以為得手之際,三枚髒彈卻是被餘軻直接以敏銳的反應和超強的身體素質強行躲了過去,完全沒有修士麵對已然近身的攻擊的慌亂動作。

“怎麽可能......”

看著餘軻原地騰空鷂子翻身的靈巧動作,凶手亦是瞪大雙眼。

這反應和身手,他娘的是修士?

眼見得一擊不中,他也沒打算放棄,雙手再度合十,黑色淤泥自指縫間溢出,化作銳利棘刺,準備向著餘軻再度發起突襲。

能被派來執行任務,他的水平自然不低,通竅中期外加身體異化,足以應對各種場麵。

麵對如潮水般湧來的淤泥棘刺,餘軻也清楚絕不能被命中,後跳入陰影,影遁發動,身形頓時模糊,挪移至高處的房梁。

羅盤能夠處理外界的災厄能量,不代表它也可以將自身血肉內的災厄能量驅除。

餘軻沒打算進行這方麵的嚐試。

暫且拉開位置後,數枚陰錐再度凝成,餘軻心下再度感到自己常用對敵手段的貧乏,這裏是民房,空間實在狹窄,幽火鴉的威力太大,他現在還做不到將其縮小的程度。

一旦引爆,怕是得連人加房子一起炸。

看樣子要用些特殊手段。

“隻知道跟猴子似的上躥下跳,找死!”

看著餘軻再度躲開自己的攻擊,凶手越發懊惱,於是再度凝聚棘刺。

可就在他抬頭準備進行瞄準的瞬間,看到的卻是一雙詭異幽瞳。

霎時間,森冷寒意從渾身各處蠻不講理的湧出,這種感覺是他以前從未有過的,就像每一根血管內都被塞了冰塊,身體正在脫離他的控製。

不,不對,這是幻覺!

不同於鄭朝先這種養尊處優的世家子弟,敢於在這種地方殺人的邪道妖人意誌力顯然更為堅韌,本就特殊的體質讓他迅速意識到自己感覺到的極寒並非真實。

雙眼泛起黑血,協助凶手擺脫幽瞳製造的幻覺,速度很快。

然而就像他認為自己製造的髒彈能夠在三五米內必然命中餘軻一樣,在緊迫的戰鬥節奏下,他的短暫失神同樣給了餘軻絕佳的戰機。

幾乎是在凶手回過神來的同一時間,三枚陰錐直接命中他的雙腿。

兩枚在膝蓋,一枚在雙腿中間的特殊位置。

餘軻原本是打算一擊致命,然而對方展現出來的,能夠控製災厄能量的手段讓他意識到相較於當場殺死對方,廢掉他的行動能力將其活捉或許是一份更大的功勞。

為確保攻擊順利,這三枚陰錐餘軻都進行過特殊強化,效果亦是拔群。

凶手的兩個膝蓋被直接轟碎,兩腿中間更是血流如注,劇痛令他難以自抑的哀嚎出聲,跪倒在地,雙手捂著關鍵部位,怨毒的目光投向餘軻。

他不明白為什麽一個通竅初期的修行者能夠讓他產生數秒鍾的幻覺,這簡直不可想象!

嘭!

另一側的屋門被踹開,魯轄提著镔鐵棍,看到地上的凶手,視線掠過傷口,不由得挑起眉梢,轉而看向餘軻說道,

“夠狠的啊,這下子就算救回來,他下半輩子可能都得去宮裏尋個活計咯。”

對於接連滅了兩戶人家的邪道渣滓,魯轄自是不會有絲毫憐憫,隻覺得解氣。

“這家夥的手段很奇怪,能控製災厄能量,小心他反撲!”

見魯轄準備上前扣押這邪道妖人,餘軻怕他吃虧,當即開口提醒道。

“能控製災厄能量?”

聽到餘軻的話,魯轄動作一滯,旋即像是想到什麽,臉色驟然陰沉幾分,看向已經停止哀嚎,麵露掙紮的邪道妖人,注意到他手掌的異常,冷聲質問道,

“擄掠孩童,肉身邪祟......你是青癸道的雜種?”

“哼~哈哈~你們該為那對兄妹感到高興,此時他們應該已經得以侍奉在黑夜叉,若是順利,保不齊還能成為護法童子,那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恩惠!”

身份被人發現,自知逃不脫的邪道妖人咬著牙,獰笑著說道。

“混賬,你這雜種,醃臢渣滓,老子廢了你!”

性格本就豪放的魯轄此時亦是紅了眼,怒意勃發,提著棍子上前,先敲碎這邪道妖人的肩胛骨,再戳中他膝蓋處的傷口,狠狠碾碎骨肉。

這下子反倒是餘軻感到困惑了。

青癸道是什麽?

聽著像是眼前這邪道妖人背後的組織,能讓魯轄如此咬牙切齒,這個組織犯下的事情恐怕跟“人”是一點邊都不沾的。

聯想到對方擄掠孩童的行為,餘軻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邪道祭祀的惡心場景。

遭到魯轄摧殘的邪道妖人躺在地上,像是徹底放棄了抵抗,站在一旁的餘軻由於剛解除幽瞳狀態,尚且能感應到一部分災厄能量的流動。

“魯轄,這人的情況不對勁,廢掉他的四肢!”

察覺到邪道妖人周身湧動的災厄能量,餘軻當即開口提醒。

本就惱怒不已的魯轄早就想下重手,毫不遲疑的揮動手中镔鐵長棍砸斷邪道妖人的肩胛骨,慘白的碎骨從血肉間突出,而後者卻咧著滿口染血牙齒,獰笑出聲,

“我先走一步,等到了底下,你們得給我當墊背的!”

“想死?沒那麽容易。”

魯轄跟餘軻一樣都沒打算就此殺死這凶手,可就在他準備先廢掉後者行動能力時,邪道妖人本已經耷拉下去的右臂竟是突然抬起,反握住朝向他肩胛骨的镔鐵棍頂端。

下一秒,站在邊上的餘軻注意到邪道妖人額前陡然浮現出一個看上去格外眼熟的青灰色印記,緊接著身軀就開始劇烈顫抖,雙眼上翻,口中發出尖銳的嘯音,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他體內被釋放出來,皮肉隆起數個鼓包,底下有某種東西正在翻騰。

強烈的不詳感讓餘軻蹙緊眉頭,距離更近的魯轄同樣反應過來,

“他娘的,這家夥想通過自殺來引動邪術,想辦法阻止他!”

無論是餘軻還是魯轄,都想著活捉眼前這邪道妖人,審問他身後的組織,弄清楚被擄走的孩童去了何處,這個想法不能說錯。

問題在於他們低估了邪道妖人的陰毒和瘋狂。

眼見得難逃被抓捕的結局,這家夥竟是想要自殺來跟在場的兩人同歸於盡!

魯轄說著要阻止邪道妖人自殺,實際上他跟餘軻根本就沒有手段阻止,兩人既不會封印術法,手頭也沒有能夠派上用場的封印器具。

惡臭的黢黑淤泥從邪道妖人身體各處的傷口中噴湧而出,修複著被魯轄和餘軻先後破壞掉的四肢,旋即又轉變成粘膩的觸須。

到最後連邪道妖人的七竅都成了它們爭先恐後湧出來的通道,本就猙獰的臉皮開肉綻,充斥著黑血的眼球從眼框內掉落,又在黑色淤泥的纏裹下抬起,分別盯住兩人。

邪道妖人的身軀更是飛速膨脹,渾身都有黑色淤泥不斷的淌落,向著餘軻和魯轄撲殺過去,大有將兩人徹底籠罩吞噬的趨勢。

這般詭異的景象讓餘軻脊背發涼,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曾經吳統領提及過的存在。

修士受災厄能量影響而最終走火入魔導致異變......邪祟!

這一刻,投落屋內的陽光仿佛都被這些黑色淤泥所汙染,惡臭的氣息彌漫,數十道黑色淤泥凝成的觸須向著兩人糾纏過去。

魯轄沉著臉,接連後撤,作為一名武夫的他本該在這種時候上前。

然而眼前這頭邪祟明顯無法近距離接觸,除非他想讓自己也變成這種怪物。

“撤出去,讓吳老先生來解決!”

餘軻想過是否要使用幽火鴉術法,很快就被自己否決。

幽火鴉興許有效,可若是要幹掉這頭邪祟,餘軻必然得底牌盡出,在這種地方暴露全部的底牌無疑是愚蠢的舉動。

別忘了,隔壁就有強者存在不是嗎?

邪道妖人異變而成的邪祟已然超出他們兩人能夠應對的極限,這根本就不是他們這種剛加入靖難司的新人能夠應對的。

在這個前提下,尋求幫助才是正確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