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機械飛鳶
暗沉天際。
一輪灰白光球高懸。
覆滿白霜的灌木叢外，牛犢大小的犬獸伏低身軀，呲著滿口獠牙，猩紅獸瞳死盯著前方站著的兩道身影，利爪前伸，霜凍附著其上，口中亦是呼出冷氣。
“嘬嘬，快到爸爸這兒來~”
陸健右手持刀，半蹲著撅嘴像是在喊自家狗子。
犬獸哪裏受過這般蔑視，四肢蹬地騰空而起，猛撲向麵前的陸健。
隻可惜在它離地的同一時間，兩枚陰錐後發先至，抓住犬獸無法在空中變向的機會，一發命中其頭顱，另一發則是直接貫入腹部，攪碎其體內翻湧的災厄能量。
前一秒張牙舞爪的犬獸身形就此僵直，早有準備的陸健一個踏步上前，揮刀斬斷它的頭顱。
犬獸渾濁雙眼最後看到的景象，是那名操縱陰錐的修行者。
清冷的麵龐滿是淡漠，雙眸則如林間深潭，幽邃靜謐，像是在思索著什麽。
等到屍體墜地，陸健又從腰間取出短刀，徑直上前剖開犬獸心口，輕車熟路的從中剜出冰核，轉身向餘軻示意，這是他們上午獵殺的第三頭厄獸。
熊形厄獸的出現讓餘軻切實體會到了凜霜災域的危險性。
雖說沒能將其拿下，但災域的首個夜晚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度過。
靖難司交托的任務還得繼續執行。
所幸暴雨在淩晨時分就已經止歇，否則頂著漫天冰雹行動無疑為增添不少難度。
兩人的計劃並不複雜。
以劉家村為中心點，白天向周圍展開搜查，獵殺徘徊在災域內的厄獸。
傍晚撤回村莊內，尋找合適的落腳點休憩。
事實證明來之前決定的路線非常合理，劉家村作為一個規模不小的村莊，受災厄影響的生靈數量遠超其他區域，兩人的收獲接連不停。
起初兩人還有些擔心遭遇熊形厄獸，或是類似於它的怪物，很快他們就發現後者應當是這片災域內極為特殊的個體，很難找出第二個類似的存在。
陸健紮實的近戰本領搭配著餘軻精準且威力不俗的陰錐，低階厄獸完全不是對手。
“按照咱們現在的進度，保不齊這第一輪行動就能把靖難司交代的任務完成，之後的收獲就全是咱們自己的，說不定能去燈市裏換不少好東西。”
將冰核收入隨身挎包，陸健對自己先前主動發起的合作提議越發滿意。
算上昨天拿到的三枚冰核，兩人現在各自都完成了近三分之一的任務進度。
“休息一會兒吧，連續戰鬥讓靈力消耗的厲害。”
餘軻環顧周圍，找了塊大石頭，示意陸健暫時停止狩獵。
修士的靈力消耗普遍要超出依靠肉體力量的武夫。
為了不引起懷疑，餘軻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像是靈力消耗嚴重的狀態。
昨晚重創熊形厄獸的陰錐可以用交易得到的道具為理由搪塞，異於常人的靈力恢複要是被陸健察覺，餘軻眼下可沒有合適的理由解釋。
“等今天晚上，我就教你幾個架勢，單隻是強身健體絕對沒有問題。”
趁著休息時間，陸健主動提及兩人昨晚的約定。
餘軻對此自是欣然接受，隻不過臉上並沒有多少高興神色，反倒是有些沉凝，取出醬牛肉啃了口，蹙著眉頭開口說道，
“我感覺劉家村附近的情況有些古怪......”
“怎麽說？”
注意到餘軻的表情，陸健倚著石頭問道。
“今天上午，我們從劉家村出來，再到這兒，走過的地方不算少，你見過哪怕一個村民麽，不管是活的，還是死的，哪怕是轉變為厄獸的村民，有嗎？”
昨天進入劉家村時已是傍晚，兩人忙著找落腳點，沒心思在意其他，可今天在劉家村附近巡遊了一圈，餘軻愣是連具村民的屍體都沒看見，這讓他不免生出些疑慮。
到目前為止，他們接觸到的人形厄獸僅隻是劉家村外的那具靖難司成員的屍體。
這顯然是不正常的！
“凜霜災爆發的極快，吳統領也明確說了，清風山穀周邊的村莊因為災厄而傷亡慘重，劉家村的村民根本來不及逃離，按說確實應該看到屍體或是他們轉化而成的厄獸。”
意識到問題所在的陸健陷入沉思，頓了頓又說道，
“可是誰會去動這些村民的屍體呢，這種行為毫無意義不是嗎？”
普通人的屍體沒有任何價值，就算將他們堆積起來，那也是一大坨爛肉而已，圖什麽？
“我覺得可以向吳統領匯報此事，我們無法理解的事情，說不定裏邊就蘊藏著某些信息，說不定還能給他留個好印象，顯得咱們把靖難司的職責放在心裏。”
餘軻聳了聳肩，隨口說著，目光卻是投向劉家村所在的方向，半眯起雙眼。
以劉家村的規模，常住人口少說也有數百，這才短短幾天時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要說是凜霜災導致的，他們就不可能在村口看見那具靖難司成員的屍體。
這裏是清風山穀外圍，厄獸的強度也有限，不可能存在將數百人吞吃幹淨的怪物。
否則來這兒的就不會是餘軻等新人。
那邊隻剩下一種可能，除了靖難司以外，還有其他人來過劉家村。
思索的間隙，餘軻原本停留在劉家村方向的視線無意間發現遠處的天空中不知何時居然出現了一個黑點，而且還在不斷的放大，趕忙問道，
“陸健，快看那邊的天空，好像有會飛的厄獸......不對，那是什麽玩意兒？”
“哈，那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機械飛鳶，以前隻是聽別人說起過，沒成想今兒個能見到真貨。”
陸健仰頭望了眼，不無感慨地說道，
“我想應該是靖難司高層的座駕，整個臨安城有資格駕駛這種靈械的勢力掰著手指頭就能數得過來。”
靈械？機械飛鳶？
這是餘軻頭一次聽說這種東西，他原以為這個世界能有蒸汽機車和配套的蒸汽動力係統已是非比尋常，現在看來科技的發展水平遠超他的想象。
作為穿越者，他心中的好奇快要突破天際。
機械飛鳶的速度遠超預想，眨眼間掠過兩人的頭頂，餘軻趁此機會成功看清它的模樣。
其形狀與鷹隼極為相似，隻不過體型更為龐大，通體也是用各種機械部件組成，而讓餘軻最為在意的是它的飛行方式與前世的任何飛行器都不同，看不見任何外置的推進器，完全依靠扇動那對機械雙翼，攪動氣流來實現高空飛行。
“能夠駕駛這種級別的機械飛鳶，至少也是築基期的大人物，怕是清風山穀出事了！”
陸健仰著頭，目送機械飛鳶駛向遠方，沉聲說道。
“築基期？你怎麽猜到的？”
聽到陸健的推測，餘軻腦海中當即浮現出昨晚清風山穀內迸發出的蒼藍光芒。
“嘿，這還不容易，機械......”
陸健剛要開口解釋自己的推測根據，旁邊突然傳來另一道聲音，打斷兩人的談話。
“機械飛鳶想要啟動，需要大量的靈力，飛行過程還需要維持靈力的輸出，從臨安城到清風山穀的距離，若不是築基期強者駕馭機械飛鳶，半途就要掉下來。”
突如其來的聲響讓餘軻和陸健登時緊張起來，不約而同的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魁梧的身軀穿過灌木叢，右肩扛一根镔鐵長棍，胸前懸掛大串佛珠，光禿頭頂暴露在寒風中，仿佛全然不受這凜霜災域內的低溫影響。
這般特立獨行的造型，不用說也知道正是這屆新人中最出挑的人物之一，莽金剛魯轄！
“你們兩個實在是讓俺一頓好找。”
拍去身上的散碎枝葉，魯轄上前兩步，甕聲說道。
“找我們？”
餘軻和陸健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困惑。
兩人與魯轄不過是見過幾麵而已，別說是交情，連話都沒說過。
“俺在追殺那頭熊形厄獸，今早在劉家村碰見了趙旭東，聽他們說完昨晚的戰況，又了解到你們一大早就外出，想必也是為了尋這受重創的熊形厄獸。”
魯轄說著從口袋裏摸出四枚冰核，分別拋給餘軻和陸健，接著說道，
“我這人不喜歡拐彎抹角，那頭熊形厄獸是我的目標，你們兩個幫我找到它，順帶著搭把手掠陣，別讓它跑了，正麵戰鬥不需要你們。”
四枚冰核，雇傭曾與熊形厄獸戰鬥過的餘軻和陸健，這就是魯轄的計劃。
他從趙旭東那邊了解到這兩人的戰力不俗，至少遠超尋常引氣入體的修行者，尤其是那個年輕人，手頭還有能夠重創熊形厄獸的東西，而這也是他主動拿出四枚冰核的原因。
這算是一場交易，用四枚冰核來交換受到創傷的熊形厄獸。
餘軻看向陸健，後者點了點頭，表示可以接受。
要知道兩人忙活了一上午才弄到三枚冰核，魯轄到底是甲皮中期的武夫，即便是獨自行動，狩獵厄獸也是極為容易，十枚冰核的任務目標對他而言不值一提。
更何況兩人本就沒打算再去找熊形厄獸，別人不知道，陸健卻是清楚餘軻重創熊形厄獸靠的是某件道具，很難複製。
白撿的四枚冰核，不要白不要！
餘軻對此同樣沒意見。
隻不過他心中的想法與陸健不同，他感興趣的是羅盤上的金色光點！
昨晚熊形厄獸逃跑的方向就是金色光點所在的區域，餘軻推測它就是為此才會選擇突然離開，這也就意味著想要得到這份機緣必須除掉熊形厄獸。
考慮到兩人實力不足，又不方便暴露羅盤能力。
餘軻本打算等自己突破至通竅初期，在第二輪清除工作中再找機會。
沒成想眼下有個不僅要幹掉熊形厄獸，還願意主動給錢的幫手。
他偷笑都來不及，哪裏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