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有情有義，無法無天
老掌櫃見狀也無奈地笑了笑，湊到李星晚耳邊小聲說道：
“少爺有所不知，他爹名叫張強...城西的青龍鏢局就是他家的；
這張強以前是白郡守的護衛，前幾年不知怎的突然離開了白府，自己開了個鏢局，混得倒也風生水起；
現在咱們家的不少貨物都是交給青龍鏢局運送的，說起來他爹和老爺也能說得上幾句話...
而且傳聞城外望月山的二當家和他爹有幾分交情，所以青龍鏢局運的貨很少失手...
也正是仗著他爹在黑白兩道都有些關係，這張家少爺才敢這般飛揚跋扈。”
“呃...就這？”
李星晚還以為他家是哪個落魄貴族，再不濟也得是前朝的什麽豪門...
沒想到就是一個左右逢源的江湖門第！
以前是白前的奴才，現在跟著李百萬混飯吃，不時還要孝敬城外的山匪...
就這還敢吹噓他家是杏林城數一數二的門庭？！
“無語死了...”
要不是答應了小姨以後要踏踏實實過日子、不再惹是生非，李星晚也不至於和這姓張的繞這麽大一個圈子...
現在得知對方隻是個對他毫無威脅的臭蟲，李星晚看都懶得再看他一眼。
“你這是什麽意思？！
再敢笑...信不信我爹...”
見李星晚好像對自己的家世不屑一顧，張家少爺頓時暴跳如雷！
“別亂叫...我知道你爹是誰了～”
李星晚微微一笑，又問道：“可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我管你爹是誰！和本少爺有何相關？！”
“好！”
李星晚臉色一寒，鄭聲道：“那你便回去告訴張強，以後我李家的貨用不著他來押送！
青龍鏢局和李園再無半點關係！”
“李...李園？！”
這兩字的含金量人盡皆知！
天下李姓分占富貴二字，富字為裕州李園，貴字為大煊皇族！
“你...你是李星晚？！”
年輕男子瞬間被嚇得麵無血色，撲通一聲跌坐在了地上！
青龍鏢局能在短短幾年內迅速起家，靠的還不是李園的青睞？
李家的貨物售往天下各處，青龍鏢局也借著這份機遇狠狠撈了一筆...
雖說相較於李家的收入不足九牛一毛，可放眼這杏林城也絕對算得上巨富了！
可若是斷了和李家的合作...
“李公子...李少爺！”
事已至此，年輕男子也顧不得什麽顏麵，直接跪地膝行至李星晚的腳邊...
“小的知錯了...小的有眼無珠，實在不知是公子您啊！
求求您...求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您千萬別和我一般見識！
還有...我爹為李園兢兢業業地運貨三年...中途從未出過差錯，您可要想清楚啊...”
“我李園的貨無論交給誰運輸，都從未出過差錯...
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我李園哪裏來的這偌大家業？！
張少爺...你不會以為厲害的是你那小小的青龍鏢局吧？”
李星晚陰沉著臉、低眉掃了他一眼，嚇得他趕忙將雙手拿開...
“掙到幾個小錢，就敢這般目中無人？！
給你仨瓜倆棗就敢欺街霸道、橫行無忌，還揚言砸人店鋪、讓人暴屍街頭...
若是再讓你撈到幾分家業，這世上的普通人還怎麽活？！”
李星晚語氣平淡，落入年輕男子耳中卻字字如雷鳴！
他見無力回天，整個人就像丟了魂一樣，目光呆滯地癱坐在了地上...
這下全完了！
沒有了李家的生意，光憑那些小門小戶的單子還能掙到幾個錢？！
可以說...李星晚一句話就能讓青龍鏢局的利潤損失九成九！
啪、啪、啪——
年輕男子悔不當初，掄起胳膊一下又一下地扇著自己的耳光。
周圍看客見到這一幕隻覺得解氣！
為富不仁，仗勢欺人...這種人自古以來都最讓人痛恨！
倒是這李公子，坐擁巨額家產卻依然這般彬彬有禮，當真讓人心生敬佩！
“我剛剛就覺得這公子像是傳聞中的李家少爺...沒想到竟是真的！”
“沒想到李公子真的像傳聞中那般英俊...”
天下有幾人能揣著麵額幾十萬兩黃金的票子出門？
想來想去也就隻有李園有這個實力了！
尤其是那位開口要借給李星晚銀錢的女子，在見到他出手的闊綽之後又震驚又臉紅...
自己竟然會替李公子擔心錢的問題，這若是說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實在不好意思，讓諸位受驚了...”
李星晚朝著屋內僅剩的幾位看熱鬧的顧客抱拳拱手，致歉道：
“今天這件荒唐事...李某有著不小的責任...
為了表示歉意，諸位今天在金祥臨的花銷全都記在李某的賬上...權當是李某給大家賠禮謝罪了~”
“李公子...這怎麽行，你也是受害者啊...”
“就是...明明是別人來找你的麻煩，哪有讓你花錢的道理...”
見眾人為自己打抱不平，李星晚莞爾一笑：
“理應如此，還請大家不要推辭～”
“李公子...是我有錯在先，這錢...讓我出吧！”
年輕男子見有機會讓自己彌補過錯，連忙開口道：
“都怪我蠻橫無理...我來向大家請罪！”
“隨你。”
李星晚撂下兩個字便拿起簪子，帶白薇出了金祥臨。
年輕男子如蒙大赦，起身連忙來到櫃台前、朝著老掌櫃恭敬懇求道：
“老先生...之前是我無禮，這一萬兩銀票請您收下...還有...”
說著他摸出錢袋，將幾張銀票和散碎金銀全部交了上去：
“這些人的首飾算在我賬上，其他的錢...權當是我向李家賠罪的...還請老先生幫我美言幾句啊！”
“唉...”
老掌櫃無奈地搖了搖頭：“張少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你不妨去打聽打聽，這裕州七十一城、李家布施的粥棚加在一起不下二百個，每日的花銷有多少？
至於你這一萬兩銀子，我家少爺看不上眼的...”
...
“星晚...其實那個姓張的也挺可憐的...”
“別心軟。”
李星晚知道白薇見到那張少爺的慘狀，會想要替他求情...
“他需要為自己犯下的錯誤負責，我也需要對無辜者負責。”
“可是...我覺得他已經知道錯了，你教訓他一下就好了，沒必要把他家的財路斷了吧...”
白薇小聲嘟囔了幾句便不敢再說話了，隻是會不時偷偷瞄李星晚幾眼。
“嗬...”
李星晚沒有回答她，而是將檀木匣子遞了過去：
“呐，不說他了...這個送給你~”
“謝謝~”
白薇有些扭捏地接過匣子，但隻把那支“青蘿枝”取走了...
“我先要這一支...另一隻放你那~”
說完她又把匣子塞回了李星晚手中，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模樣羞答答的。
“哦？”
李星晚有些不解其意，但記起白薇確實更喜歡那支玉簪，便也沒有多想...
“若是平日裏佩戴的話，那青蘿枝確實更適合你~
這梧桐花雖然華麗漂亮、但太高調了些...成親的時候佩戴應該會很合適...”
說著他便將匣子收入袖中，繼續陪白薇逛街，卻沒注意到這姑娘滿臉幸福地抿起了抿嘴。
...
“聊了這麽久，我才知道你家是做珠寶首飾生意的...”
白薇見他不說話了，又沒話找話道：“沒想到賣首飾這麽掙錢~”
“我家的生意...不止這個。”
李星晚笑了笑，他家的買賣太多了，珠寶首飾是最不值一提的...
“不止這個？那你家還賣什麽好東西...能不能帶我去逛逛？”
“當然可以~”
李星晚偏頭掃過幾家糧油店，又看了看不遠處的酒坊酒肆，覺得都不太適合帶姑娘進去逛...
像香水、香皂、琉璃、糖霜都是走的特供路線，街上幾乎看不到店麵；
那些世家門閥、王公大族喜歡講排場，將商品區分開專門供給他們，可以讓他們體會到高人一等的感覺，最主要的是...李星晚漫天要價的時候也不會有心理壓力。
售賣普通肥皂和花露水的店麵開在各個街頭巷尾，會麵向全體消費者。
“走吧，可以帶你去看看這個...”
停在一家專門售賣清潔和洗護用品的店鋪門前，李星晚進去取來一個精致的香囊，遞給了白薇：
“呐...這個好看些，送給你～”
“謝謝星晚~
真的好漂亮...味道也好香呀～”
白薇驚喜地接過香囊，而後輕輕嗅了嗅：“誒？這個味道...是藥材？
藿香的味道...嗯...還有甘草，艾葉，赤芍...”
她自幼修習醫道，對這些藥材自然熟悉得很：“還有肉桂粉和丁香！”
“厲害~”
李星晚笑著朝她挑了挑大拇指。
“嘻嘻~”
白薇得意的笑笑，隨即問道：
“可是香囊中不應該放香料和花瓣嗎？為什麽你家的香囊要放藥材？”
“因為馬上要換季了...百姓剛剛經曆過大疫，身子弱...
配些芳香辟穢的藥物，可以增強大家的抵抗力，祛病防疫。”
“你好厲害呀！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白薇滿眼驚喜，甚至不顧形象地蹦蹦跳跳，還學著李星晚之前的樣子、也給他豎了個大拇哥兒。
“怪不得你家能賺那麽多錢~
看來頭腦才是區分巨富和普通商戶的關鍵！”
她拿著香囊又放在麵前嗅了嗅，滿眼陶醉地笑道：
“真好聞~
藥物配伍得這麽好，真不愧是能治療好瘟疫的神醫！
對了...這個東西你準備賣多少錢？五錢銀子？”
李星晚一陣汗顏，這丫頭還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五錢銀子都夠一個三口之家吃幾個月的大米飯了！
“三文錢。”
“三文錢？！賣這麽便宜還能賺到錢了嗎？！”
白薇這次真的想不明白了：
“這幾味藥雖然不貴...但蒼蠅再小也是肉啊，你怎麽能這樣做生意？”
“百姓已經很苦了，若是這時候還掙他們的錢...沒意思。”
李星晚輕笑著看向白薇：
“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我家都有經營；
衣食住行的用品，我家都有售賣；
雖然都是市場最低價，但利潤依舊很可觀，這香囊就當是我李家回饋一下老客戶吧~
而且這香囊我推出了不止一款，還有一款的藥材中加入了沉香，麵料也是絲綢刺繡的...
不過那款是專門供給各個世家大族的，每個要價二十兩銀子。”
“你...你還真是...”
白薇有些語塞，不禁被他這種區別對待搞得語無倫次。
“你這樣...會不會太不公平了...”
“公平？”
李星晚聞言輕笑了一聲。
倒不是他想把那些世家門閥的人當傻子坑，實在是他們太有錢，也太舍得花錢...
當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財富、集中在那不足百分之二的人手中時，公平兩個字就已經失去了原本的含義。
苦寒的百姓為了活著就已經用盡了全部力氣，甚至不惜賣兒賣女、易子相食...
可欺壓在他們頭上的貴族還是嫌他們死得不夠快，恨不得將他們的骨血都壓榨出來！
再反觀王公貴族，夜夜飲酒狎妓、日日尋歡作樂，堆積成山的糧食和銀錢愁得不知該怎麽花！
從而開始造作，在一些虛無縹緲的事情上揮金如土，甚至為了滿足自己越來越難以填滿的欲壑而尋求特殊的刺激，逐漸變得半人半鬼；
底層人愁得不知該怎麽吃飽穿暖，上層的貴族卻已經開始扒光了自己...慢慢退化成野獸！
而在這個時候，李星晚的出現無疑是給他們指明了方向...
不就是想花錢嗎？那就花...狠狠地花！
不就是喜歡新奇的物品嗎？那就買...變著花樣地買！
映像清晰無比的琉璃鏡，從材料到效果都透著神秘與貴氣，一麵小鏡收你紋銀百兩、大鏡子收你黃金千兩，不過分吧？
定製花紋的話另外收取費用，買得多的話再送給你一顆內藏橘子瓣的琉璃珠...是不是超值？
還可接受私人定製，內置名家字畫也好、過節過壽的祝福語也罷，隻要手工費到位，產品包你滿意！
琉璃鏡如此，其他琉璃製品也同樣...
全套的茶具、餐具，隻要你有錢統統可以定製到；
五彩琉璃花瓶，七彩琉璃屏風，九彩琉璃擺件兒...
如果這些還滿足不了你，你大可以像李園一樣，將窗戶上的窗紙都換成琉璃，又氣派又亮堂！
這些還都隻是一部分業務...
李家七年前便是憑借這一手收割了當世的富人圈，從小有名氣的富戶一躍登頂財富之巔；
除了這些，香水和香皂接連問世，一波接一波的資本收割狂潮將天下富人撩撥得欲罷不能！
而後李家便開始在李星晚的授意下，一擲千金地救濟窮苦百姓...
可能他現在還改變不了這個世界的規則，可至少能憑借他的一點點能量，讓這個畸形的世界稍微平衡一些。
“其實很公平的...”
李星晚勾了勾嘴角，笑道：
“朱門酒肉臭嘛...那個香囊是專門解決銅臭的，多收他些銀子不是很正常？”
白薇睜大眼睛，滿眼駭然地看著李星晚，心中感慨萬分。
“原來爹爹說的都是真的...”
白前曾不止一次地提起過李星晚的俠骨柔腸，白薇還覺得他是在誇大其詞，如今親自接觸到才明白爹爹說的都是真的...
“嗯？”
李星晚不明白她這話是什麽意思，笑著問道：“白大人又說我什麽了？”
“爹爹說你...”
白薇腦袋有些發懵，也不知道該從哪句話說起，便總結了一下說道：
“爹爹說你...有情有義，無法無天...”
說完，白薇便怔怔地看著他，眼中情愫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