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瘋(下)

“鏡子!”

“就是那麵鏡子!”

林塵情緒暴怒,迅速跑出涼亭,朝著前方大樓的電梯口走去。

猛砸了兩下電梯摁鍵,他等不及電梯下降,風馳電掣的跨上了樓梯。

此時此刻,像是有一團無名怒火在林塵心底燃燒。

他現在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

找出那麵詭異的鏡子,然後挖出朱成山的下落!

林塵的速度十分快,短短的十幾秒就跑到了第九層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事發突然,薛姨她們走的急,沒有鎖好大門,導致房門此刻是虛掩狀態。

林塵伸出手想要去拉開門鎖,可下一刻,他心底突然爆發一種危險的預感自覺,仿佛虛掩的大門後麵隱藏著什麽恐怖事物一樣!

林塵猶豫了片刻。

恍惚間,他似乎在門內聽到了周月的呼喊聲。

不再做任何思考,林塵伸手握住門鎖,向內推開。

他心裏十分清楚周月此刻是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裏麵的聲音大概率是那鏡子中的東西在誘導自己進去。

可就算這裏麵是陷阱.........那又如何?

壓抑著暴怒的內心,林塵像是一頭凶橫的野獸,踏進了“獵人”的陷阱。

大廳中沒有絲毫光亮,充斥著濃鬱幾乎粘稠的黑暗。

四周的牆體不停扭曲變換,像是變成了一麵麵鏡子,反射著詭異的黑光。

不過讓林塵感到以外的是,在踏入這片如墨般的黑暗中後,之前那些夾雜不清,充滿惡意的視線全都消失不見了。

沿著腦海中的記憶,林塵一步步的走向黑暗深處,來到周月的房間前。

之前那麵圓鏡小月一直都是隨身攜帶在身上的,隻有可能放在她的房間中,不可能放在其他地方。

無視周圍粘膩瘮人的黑暗,林塵抹黑的抓住房間門鎖,向下一推。

機械鎖芯發出“哢”的一聲,房門敞開,一股陰冷寒風撲麵而來。

局促的房間中一切正常,借著昏暗的月光,能夠看清楚房間中的布置........和那坐在床沿邊上,渾身被黑暗包裹看不清楚身形容貌的人影。

它就靜靜的坐在床邊.........

一動不動.......

林塵隻是看了它一眼,然後就默默的反鎖上了房門,又去把床尾左前側敞開的玻璃窗關上。

整個過程林塵臉上沒有絲毫波瀾,直接無視了**的人影。

仿佛在他眼中,那被黑暗包裹的人影好像不存在似的。

他現在的第一目的,是找出那麵“神奇”的圓鏡!

確定這間房間密封好後,林塵這才開始行動尋找著那麵裝飾華麗的圓鏡。

翻箱倒櫃的搜查了衣櫃和書桌,最後林塵來到床邊,翻看著枕頭和床褥。

那被黑暗包裹的人影似乎終於察覺到了動靜,悄無聲息的別過頭去,用那沒有任何五官的臉,死死盯著林塵。

後者依舊不為所動,翻看完**,便把目標轉移到了床下。

把手伸進床底摸索了一小會,林塵突然在床底對麵發現了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白仁黑瞳,就那樣靜靜的在床底對麵的縫隙中死死的盯著林塵。

頭頂上傳來一陣冰涼的寒意,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緩緩靠近,朝著林塵脖子抓去。

一瞬間,麵無表情的林塵突然變得暴怒起來,抬起頭一把抓住那隻漆黑柔軟的像是“手”一樣的東西!

手臂一用力,猛地把對麵那到黑影扯過來,林塵反手抓住它的脖子,然後像是提小雞般把它抵在了身後的衣櫃門上。

“我現在很忙,你最好別來惹我!”

林塵表情凶狠,嗓音低啞的如同才出籠的殘惡凶獸。

隻有一對眼睛的黑暗人影像是被驚嚇到了一樣,身體僵硬了片刻,漆黑的臉龐在不停變換。

它時而變成長相恐怖的怪人,時而變成缺眼少耳的凶惡匪人,然後又變成了林塵的模樣。

林塵像是在照鏡子般,凝視著那張和自己現在表情一模一樣的人臉。

發現林塵眼中居然沒有一絲恐懼、害怕的情緒,黑暗人影眼底深處閃過一絲畏懼,最後把臉變成了林塵心底最熟悉的一副模樣。

那是周月的臉!

“林塵哥........”

聽到黑暗人影口中發出的稚嫩聲,林塵情緒恍惚了瞬間。

而就是趁這片刻時間,黑暗人影渾身變軟,像是一坨橡皮泥般,攀附在了林塵身上,想要吞噬他。

房間中的四麵圍牆變得光滑起來,像是一麵麵透亮的鏡子,向前聚攏,把林塵困在裏麵。

平麵光滑的鏡麵中映照出林塵虛幻的身影,讓他腦海昏沉恍惚起來。

耳邊似乎出現了一首美好的呢喃歌聲,在不停的催促著林塵就此睡去,永遠也不再醒來。

掙紮的林塵突然間沒了動靜,仍由那團漆黑的“橡皮泥”包裹自己的身體。

“嘻嘻嘻......”

變成一團“橡皮泥”的黑暗人影浮現出一張隻有嘴巴的人臉。

那張臉從林塵胸前不停的向上延申,最後居高臨下的望著快被完全吞噬的林塵,嘴角咧開到了後腦勺,發出瘮人的戲謔笑聲。

“原來就是你啊。”

寂靜的房間中突兀的響起一道帶著怒意的低啞聲。

不等黑暗人影反應過來,一隻手瞬間穿破那層包裹在外的漆黑“橡皮泥”,死死的抓住了黑暗人影那張沒有眼睛、鼻子和耳朵的小臉。

林塵身體周圍的那四麵鏡麵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抓了起來放在手中不停揉撚一樣,平滑光亮的鏡麵變得扭曲起來。

隨著“嘭”的一聲,鏡麵破碎,房間內的黑暗和陰風如潮水般快速消退。

清冷的月輝照進房內,讓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明亮、溫暖起來。

林塵死死的抓住那和周月身材差不多,穿著一套潔白小裙子臉上沒有任何五官的“人”。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沒有五官的怪物肯定就是造成周月腦死亡的凶手!

捏著那怪物的腦袋,林塵手掌五指越來越用力。

“為什麽要害小月?”

沒有五官的怪物像是沒有聽見林塵的話一樣,四肢在半空中不停掙紮。

見狀,林塵再次用力,五指似乎都要嵌入那怪物的肉裏麵去了,發出細微的像是玻璃裂開的清脆聲音。

“我再問你一遍,為什麽要害小月?還有朱成山他現在人在那裏!”

沒有五官的怪物突然間不再掙紮,任憑林塵怎麽用力捏著它的腦袋,它都一動不動。

林塵眉頭一皺,思考著該怎麽把手裏抓住的這東西拿去給於曉璐審問。

就在他分神的這一瞬間,房間中隻要有亮麵的東西突然間全部綻放出一抹刺眼的光芒。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林塵眼睛一痛,下意識的伸手擋在了眼前。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手中拿沒有五官的怪物早已消失不見。

林塵表情瞬間陰沉下來,最後拿出手機,給於曉璐打了個電話。

沒過多久,於曉璐帶著幾名特殊警員趕來。

聽完了林塵的猜想,和剛才房間內發生的一切和那沒有五官的怪物後,於曉璐沉默了片刻,吩咐身邊的警員搜查整個房間,尋找那麵周月之前一直攜帶著的圓鏡。

“你是怎麽知道朱成山的目標不是你而是周月的?”

“我猜的。”

“..........”

“那剛才你是怎麽對付那沒有五官的怪物的?”

“就那樣靠著我小時候和別人打架得來的經驗對付的。”

“..........”

聽完林塵的回答,於曉璐沉默了起來,靜靜的盯著表情有所不同的林塵。

最後在尋找那麵圓鏡無果後,於曉璐便把林塵帶回了警局。

她明麵上給出的理由是防止朱成山或者那沒有五官的怪物再次襲來來找他麻煩,實際上是想帶他回去慢慢審問。

在趕往警局的路途中,於曉璐敏銳的發現了一個奇怪的點。

林塵他似乎......

變得沒有以前那麽“軟弱”了?

是我的錯覺嗎?

............

在警局待了一晚上,撇清自己身上的所有嫌疑後,林塵這才得以出來。

早晨的陽光非常刺眼,一夜沒睡好的林塵向公司請了半天假,然後拖著疲憊的身體來到了醫院。

隔著病房看了一眼坐在周月“遺體”邊上一晚沒合眼的婦人,林塵表情複雜,最後安靜的坐在了病房邊上的連坐塑料椅上。

這一坐就是一上午。

期間林塵給薛姨送給一次午飯。

見那位麵容憔悴的婦人恢複了理智吃下了午飯,也不再對自己打罵,他這才安心的回公司去工作。

下午六點,第一次準時下班的林塵又快速趕往醫院,卻在護士那裏聽到了薛姨她們已經辦理出院的消息。

著急忙慌的趕回小區,林塵快速的來到了薛姨家。

“薛姨!”

林塵想要敲門,但發現門沒有反鎖後,迅速的推門走了進去。

不大的客廳內,周月的“遺體”安靜的躺在沙發上,而薛姨則跪坐在她身邊,撫摸著她的長發,望著陽台外靜靜發呆。

察覺到動靜,薛姨轉頭,然後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小塵你來了。”

林塵表情一愣,薛姨她已經好久沒這麽溫和的對待自己了。

“薛姨,您怎麽辦理出院了?要是錢不夠的話,我這裏可以給你們墊上。”

“哎,醫生說小月已經救不回來了,我想著在醫院繼續住下去也是浪費錢,所以就把小月給帶回來了。”

說話間,薛姨想要起身,但跪坐的太久,導致她膝蓋一疼,差點沒摔倒。

見狀,林塵趕緊跑過去把她扶了起來,放在了沙發上。

緊接著,薛姨突然抓住林塵的手,表情愧疚的說道:

“小塵啊,這些年是我對不起你,你也別怪薛姨狠心,仍誰知道自己的鄰居是個精神病都會害怕的。”

“沒事薛姨,我能理解,我不怪您。”

“那就好、那就好,小塵你等下就在我這裏吃頓飯在走吧。”

還不太習慣變溫柔、平和的薛姨,林塵僵在原地,隻能一個勁的點頭。

薛姨笑了笑,便想起身去廚房,但膝蓋上傳來的疼痛又讓她一個踉蹌。

林塵眼疾手快的再次扶住她,心疼的說道:“薛姨我去做飯吧,您先好好休息一下。”

“嗯好,那就麻煩你了。”

說著,薛姨又從懷裏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了林塵:“小塵,冰箱裏好像沒有菜了,你幫我下樓去買些菜回來吧。”

“之前我在一家喪鋪裏定了些東西,剛好你去的時候幫我取一萬五千塊錢出來,我等下把那家店的地址發給你,你幫我去把剩下的錢給付了。”

“至於做完這些事卡裏剩下的那些錢,就當作是你的跑路費吧,反正裏麵也沒多少錢了。”

接過銀行卡,林塵站著原地一時間有些猶豫。

看出了他眼中的擔憂,薛姨又笑道:“你放心吧,我都回家一下午了,要是尋短見的話早就尋了,何必要等到現在?”

“而且你薛姨我說到做到,這些你又不是不曉得,說過要請你吃一頓飯就絕對不可能食言。”

“所以你快些去吧,要是晚些了市場的菜可就不好了。”

聞言,林塵隻能點頭答應下來,快速的離開小區去旁邊的市場買了些菜和肉,然後去就近的銀行取錢。

輸入薛姨臨走前給的密碼,隨後ATM機的屏幕上便顯示出一大串六位數的存款數字。

“薛姨不是說這張銀行卡裏沒有多少錢嗎.........”

突然間,林塵像是想到了什麽,瞳孔一縮,快速抽回銀行卡就朝著幸福陽光小區跑回去。

“薛姨!薛姨!”

焦急的跑出電梯,發現薛姨家的大門是虛掩著的露出一條細縫,林塵頓感不妙。

顫顫巍巍的推開大門,裏麵呈現的安靜畫麵深深的印在了林塵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客廳的陽台頂上,薛姨的脖子吊在一根床單製成的繩索上,她表情痛苦,嘴巴因為呼吸困難而張的很大,雙腿有些彎曲,似乎直到死前才得以放下。

在沉悶的朝霞中,薛姨的屍體就那樣輕輕的在陽台上晃**了起來。

而周月的遺體也已經被重新擺放,她頭部對準了陽台的位置,閉眼“看著”那具晃**的屍體,淺淺笑著。

在客廳的玻璃桌上,放著一張被筆壓著的紙條。

上麵寫著幾個扭扭曲曲的大字。

“對不起小塵,這次我食言了。”

“之後的事就拜托你了。”

“謝謝......”

趔趔趄趄來到那張玻璃桌邊,拿起那張紙條,林塵身體一軟,癱倒在了地上。

他捂著臉,表情扭曲痛苦起來。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癲狂的笑聲之後,是一陣細微的嗚咽痛哭聲,隨著殘陽漸漸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