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真英雄率軍北上 假豪傑斬將歸營

漳水東岸,漢朝軍隊正在有序渡河。

一位中年將領,身穿鐵衣銅鱗甲,頭戴流金虎首盔,腰挎正氣君子劍,背後朱紅披風,迎風飄**。

他持刀而立,不怒自威,一對虎目正注視三軍行動。

若他不說,便無人能猜到,他剛剛經曆一場大敗。

俗話說勝仗不顯能,敗仗最考軍。這意思便是說,打勝仗誰指揮都可以,看不出將領的本領,而打了敗仗時,才最能考驗一支軍隊的整體素質。

此時這支軍隊正是吃了敗仗,但從這嚴整有序的撤退中便能看出,這位新上任的統帥並非常人。

有軍士看見,不遠處塵土陣陣,想是追兵趕到。

便有些擔心,忙報大帥。

“左中郎將!黃巾追兵趕到,我軍新敗,應暫避其鋒芒,還請皇甫大帥快快過河!”

皇甫嵩聞言並不理會,隻見他對身邊親兵道,“傳令,我部親衛背水結陣,三河騎士準備衝鋒。”

“得令!”

有親兵策馬搖旗,傳達將令。

很快在撤退中的親衛軍便停止渡河,在河岸擺起陣勢,三河騎士也在兩翼駐馬,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皇甫嵩臨危不亂,依舊如同一尊雕像一樣,凝視著遠方。

他對身邊副官言道,“傅燮,這後麵都是散落在各地,剛剛歸附我軍的北軍殘兵,這些北軍將士已三度異帥,本就軍心難定,這一戰我軍失利,若此時我這個新帥棄他們而去,恐其再難成軍。”

護軍司馬傅燮聞言深察其理,便抱拳道,“大帥所言極是,我願親帥精兵,阻敵去路,以保大帥安危。”

皇甫嵩聞言隻道,“不可,敵眾我寡,此戰必敗。我軍列陣以待,不過虛張聲勢,黃巾軍多為莽夫,不懂兵法玄妙,或疑心而退,若不退,則我部盡滅。”

說著那皇甫嵩突然提高嗓門。

“護軍司馬傅燮接令!”

“末將在!”

“我命你領兵在漳水西二十裏紮營,若我部與賊交戰,不可來救。我若有失則代為統軍,隻緊閉營寨,據守不出,等待朝中發兵相助。”

傅燮見大帥主意已定,也不多言,隻道。

“末將接令。”

不多時,這長長的大隊終於全都跳入水中,開始渡河。

卻見有亂軍尾隨而至,這些飽嚐勝利與鮮血的黃巾眾匪,一路追趕,連聲怪叫。

可臨近河岸,見到有漢軍正嚴陣以待,背水而戰,又見皇甫嵩持刀而立,毫不慌亂,全然不像一副敗軍之將,可以隨便**追殺的樣子。

當即便沒了聲音,慢了腳步,直望著這濤濤河水邊的漢軍陣勢。

有張梁催馬來到陣前,他觀河對岸的敗軍正在迅速重整隊形,嚴整有序絲毫不亂,又見河岸這頭那皇甫嵩的親衛個個精神飽滿,軍容嚴整,陣列側翼還有騎兵。

思索再三,回憶起以往擊敗漢軍後,那些軍士的反應。

當即斷定,此種定有詐!隨即下令撤軍。

見黃巾軍撤退走遠。

皇甫嵩才下令,全軍渡河。

整個過程中,他神情嚴肅,賊至不見懼,賊退未見喜,可謂泰山崩於麵前而不亂,真大將風範。

自此事後,北軍五營各部的殘兵紛紛來投新任大帥。

那皇甫嵩也是深諳為將之道,與北軍殘部同食共飲,對待他部士卒與本部無異。

每每移寨,更是親自殿後,費盡心思終於治好了董卓給北軍將士留下的怕弄丟主帥的後遺症。

他聽從長期與張家兄弟作戰的五營將校的建議,延續北中郎將盧植的戰術方針,以靜製動,防守待擊,完全克製了張梁的黃巾精兵突擊策略。

可即便如此,縱是軍心重凝,可麵對一座堅城廣宗,還是無法攻克。

想到當初北中郎將盧植和董卓都是因為久未取得戰果而被誣蔑養寇自重,皇甫嵩也不時擔憂,會不會在那金鑾殿上正有那個宦官在說自己的壞話,或許明天皇帝也會給他送來一輛囚車……

更何況,自二月率軍出征,到現在正值中秋佳節,軍士們也越發思念家鄉,而他這個大帥又何嚐不是呢?

“左中郎將,將士們請您出帳,與眾軍士一同賞月,共度中秋佳節。”

皇甫嵩正思鄉之時,有親兵進帳相請,他隻點點頭,便起身走出大帳。

一出帳,卻見眾軍士點燃篝火,有人吹奏樂器,眾人起舞放歌,就在這月光下,大夥正吃喝盡興。

“左中郎將!”

“皇甫大帥!”

“都鄉侯!”

見皇甫嵩出帳,大夥便叫。

今日本是仲秋佳節,皇甫嵩平日神色嚴肅,卻待人親和,今日見眾人正在盡興,便也收起憂慮,換上少有的笑容。

有親兵遞過一樽酒,皇甫嵩接過,說道。

“今日中秋佳節,本帥雖不能與子女團聚,卻得爾等子侄萬千!此乃本帥大幸!來!幹!”

眾軍士見大帥把酒一飲而盡,還稱我們這些小兵為子侄,這和之前那個董卓比起來簡直勝過父母,便頗為感動。

紛紛舉碗道,“我們敬大帥!幹了!”

這邊軍營中是將帥和諧,齊力同心,隻盼喝了這頓酒再上陣殺敵,凱旋歸家。

可那廣宗城裏卻傳來了噩耗……

黃天隕落了。

“張方!”

張梁來到監牢,對著睡眼惺忪的張方舉拳便打。

這一拳太重,直把剛剛被驚醒的張方又打昏過去。

在醒來時,張方便見自己正坐在黃彪馬上,馬鞍橋掛著鳳羽劍,馬脖子上掛著那套墨麟甲,行囊內還有一物鼓鼓囊囊,不知是啥。

再看身前正有張梁牽馬而行,四下夜靜人稀,月色通明,正是廣宗城外。

“為什麽!”

張梁憤怒的聲音似野獸的低吼,他在馬前頭也不回地問。

“啊?”

張方不明所以,反問道。

“你把我拉出來反倒問我?你大哥死了?你們這邪教要解散了?”

張方本是句玩笑話,卻見張梁猛然轉頭,怒目而視,那對惡虎似的眼睛,依然血淚兩行,在昏黃的月光下則顯得更加恐怖。

張房見,張梁竟如此形容,心中便已明白了個大概。

看來張角是真的去世了……

想那張角與自己同為穿越者,卻不免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命運,張方也不免憂傷。

他看著這月光,心想或許還有其他穿越者,也和自己一樣穿越此世,在亂世中殞命,連姓名都未留下,直叫人可歎。

“張方!!!”

那張梁卻沒這等隱秘的悲傷,他此時悲憤交加,對著張方咬牙切齒。

悲那他在此世唯一信任,唯一尊敬的人離他而去。

憤那敬重這人為何要讓他放張方走,還要讓他來執行這如此荒唐,如此瘋狂,以至他這個弟弟根本無法承受的遺願。

這洪水般的悲傷,烈焰樣的憤怒,現在他都想釋放在張方身上,可這卻是大哥在天之靈所不允的。

“你!到底……對我大哥,說了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他要這麽做!!!”

張方以為張梁隻是不理解為什麽張角要放他走,便一臉看傻子一樣的表情道。

“這就叫英雄惺惺相惜,你這莽夫不懂的……”

張梁聞言,暴跳如雷!

“啊!”

他掄起巴掌,掛風聲,朝著黃彪馬的屁股上便拍去。

黃彪畏痛,撒腿便跑。

卻聽張梁在身後發出怒獸般的吼叫。

“張方!再見麵時,我必殺你!!!”

馬蹄疾奔,廣宗城漸漸消失在身後。

張方未曾想今日重獲自由,望月興歎,與眾弟兄失散兩月,不知他們現在如何。

忽聞,有血腥味徘徊不散,心想不知這張角給他塞了什麽訣別禮,便去檢查行囊。

伸手去摸,確實毛茸茸一片,抓其毛發提在麵前。

卻見月光下,張角血淋淋的人頭正微笑著,用毫無生氣的眼睛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