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偉人言倒傳千年 張方語點破天機

“老張!老張你醒醒呀!”

張方覺腦袋昏沉沉的,直覺有人在輕拍他的臉,便正眼去看。

見一人五官模糊,正驚訝地道。

“你睡著了?!”

“啊?”

“臥槽!你快停車吧!”

張方不解,便問道,“車?什麽車呀?”

那人顯得很不耐煩,正要說話,卻覺得一道亮光射來,轉頭望,有巨獸頭大如城門,雙眼似提燈,正高聲咆哮迎麵而來。

“你他媽看路!”

他身邊那人也驚呼著,伸手便搶張方不知何時握在手中的一圓環。

砰!

牢門被一腳踢開,重重撞到牆上,發出一聲悶響。

那張方才從夢中猛然驚醒,隻覺胸口劇痛,伸手摸已是濕漉漉一片。

火把的亮光讓他看清了周圍,他正身處一間牢房中,身邊有兩具屍體,已成枯骨,老鼠在其體內安家,有膽大的正從枯骨的眼眶中鑽出,看著張方。

“罪人張方!”

有人叫,“給你道喜!”

說完便不由分說地將張方拖出牢房。

張方察覺自己正在監牢最深處,他被一路拖行,隻見兩側監牢都關滿了赤身**的男女,個個骨瘦如柴神情呆滯,見人來便縮在牢房一角,不叫也不嚷。

再往前,便見有大缸,條案,剔骨鋼刀立在一邊,正有人從一具女屍上片肉,往那缸中加鹽。

這可怕的景象讓他胃裏一陣翻湧,再加上胸前刀傷,內外俱痛,直覺又要昏死過去。

好在這監牢已經走到頭了,他被拖到室外。

明亮的陽光刺得他眼睛生疼,隻見一麵土黃大旗立於院中,上麵用人血寫著那句著名的造反口號。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來,跪好,張嘴……”

有人把他按在那麵大旗前,往他嘴裏塞了一根玉米棒子。

陰陽怪氣地道,“忍一下,馬上就不疼了。”

張方這才發現,他身邊已經跪了一排人,有農民,也有穿著軍服的士兵。

“祭黃天!”

還未搞清狀況,便聽人高叫,轉頭看,刀過人頭斷。

哢嚓嚓,耳中聞那骨頭碎裂之聲。

卻見有劊子手,手持大刀,正從左到右一刀一個,將這跪成一排的人逐一斬首。

那刀好快,瞬時間已有七八顆人頭落地,終於張方身邊跪著的一人也身首分離,一腔熱血灑了滿地。

“下一個。”

劊子手說了聲,便晃動身形站到張方身邊。

那張方扭頭挺身,怒目而視。

“……”

劊子手大刀懸空,卻被看得有些心中發毛,一時呆立原地。

他言道,“哎呦我的朋友,您別這樣,我也是奉命行事,冤有頭債有主,可別來找我,來低頭……”

說著便用手去按張方的頭,那張方卻死挺著身子,毫不動搖。

“為何不行刑?”

有人看到這一幕不住高叫。

“人公將軍,這人……這人看我……”

“怕甚,你是祭旗殺人,自有黃天庇護!砍!”

“誒!……呸!”

那劊子手往手上啐了口吐沫,又高舉鬼頭刀。

刀落之時,張方看準機會腰腿用力,往那劊子手腰間一撞,順勢躲開刀斬。

卻覺身後一陣惡風,是張梁!

張梁一腳正中他的後心,拉起張方的頭發,把臉湊到他麵前。

“你這條朝廷的狗還真是頑固,怪不得大哥想見你……”

言罷,這張方又被像拖死狗一樣,一路拖拽著進了內堂。

“大哥,這是你要的人,弟給你帶來了!”

他把張方往屋內一拋,麵露得意之色,等待著大哥的誇獎。

誰知那張角側臥病榻之上,隻伸出二指,揮了揮示意張梁退下。

張梁見狀道,“大哥,此人雖傷,但頑固得很,萬要小心……”

張角再次揮動二指,那張梁才退出房間,緊閉房門。

這時張方從地上爬起,見床榻上正有一人,披頭散發,麵色清瘦,土黃道袍滿是湯藥的汙穢。

又聞張梁口稱大哥,便知此人正是黃巾匪首,張角。

“噗……”

張方吐出口中玉米棒,心說估計自己是沒法活著離開廣宗了,不如也橫著點,便直呼其名道。

“你就是這群反賊的頭,張角嗎?”

張角聞言,也不生氣,隻是左右打量了張方,緩緩說道。

“是呀,我就是張角。你……又是誰呀?”

張方挺身軀,言道,“我乃趙王親封,護國校尉,邯鄲張方,張正恒!”

張角的臉上露出一絲困惑的神情,笑道,“我當是何方英雄,原是無名之輩,實在可笑……”

“哼……無名之輩也不比你這遺臭萬年的反賊強!”

“嗬嗬,我怎會是反賊?有偉人言,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你效忠的趙王不過是腐朽的封建帝製之下的鷹犬,而你也不過是犬下之犬。你們壓迫黎民,愧對蒼生,我隻是給了他們反抗的天時罷了……如今即便事敗身死,後世也將成烈士傳頌,而你則會湮沒於時光,被世人遺忘……”

張角說了很多,張方卻隻記住了一句。

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

此話耳熟……

這是大賢良師還說出來的話嗎?

“你所謂的天時,不過是假托道家之名欺騙蒼生罷了。這和你口中的腐朽封建帝製又有何不同!封建迷信常被並列而言,在我看來全是一樣!華夏文明自周之後,便從無神權天下,大賢良師該不會不知這神權天下的危害吧?”

張角聞言,驚訝地看著麵前這手下敗將,他的心中也滿是疑惑,這是一個這個漢末之人該了解的事嗎?

“你……咳咳……你到底是……咳……”

他一時激動,嗓子眼一陣發甜,便幹咳不止。

那張方又言,“爾等奸賊,為一己之私,竟欲把千年禮儀之邦,拉入愚昧混沌的神權之治,若是事成,看似功在當代,實則遺害萬年!我張方若一朝得勢,定依天地之規,不靠欺騙愚民,不以階級治世,光明正大把這天下帶入一新的道路!”

“啊……咳咳!你!”

張角聽這篇言辭咳得更厲害了。

那張方卻麵色平靜,走到張角麵前輕聲道。

“大賢良師,你敗了。因為……你快死了。”

張角聞言便咳得更厲害了。

他心中最懼怕的事情竟被麵前這人點破,頓時驚恐不安,情緒激動。

不!我不能死!暫時……還不能!

這時有張梁聽到屋內的咳嗽聲,進門查看。

他拉開張方,忙把符水灌入張角口中,轉頭問。

“你這漢庭的走狗!對我大哥說了什麽?”

卻見張角按住他的肩膀,虛弱地問張方,“你……上路前,還有什麽話說嗎?”

張方聽到這話心裏苦笑,心說真是白費口舌,說了這些還是難逃一死。

便靠著牆壁坐下,放鬆心神,也不知怎麽,沉默片刻卻道,“哎……好想喝可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