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羽王殿下
質疑聲此起彼伏,一浪賽過一浪,秦羽沒吭聲,隻是用威嚴的眼神掃視眾人,可眾人的議論聲沒有絲毫減弱。
“是個人都能稱為神,要我說我還是神呢!”
“可不是嘛,吹牛都不打草稿,冒犯神明的事情都敢做,就不怕遭天譴嗎?”
“人長得倒是不錯,可惜一口黃牙,滿口謊話,信不得嘞!”
……
從外貌到人品,眾人對著秦羽指指點點,也徹底激怒了李鐵山。
“都閉嘴,不準質疑我哥!”
李鐵山氣的跺腳,手裏的大錘轉動了三圈,最後平穩地落在地麵,並砸出了一個大坑,他凶巴巴地掃著眾人,大有魚死網破地衝動。
一聲重錘直接讓人眾人閉嘴。
他們見過力氣大的,卻從未見過七十斤鐵錘想掄就掄的,說他是天帝之子也未嚐不可。
陸陸續續,有人開始慌了,尤其是最初開始質疑的人,他自稱神之子純屬打趣,卻又不得不承認的是他冒犯了神明。
“吾等無意冒犯神明,卻還是希望閣下自證。”
鄒元是這群人的主心骨,他行了一禮表示尊重,但是同時要求秦羽證明自己的身份。
秦羽輕蔑一笑,反問回去,“你們可知自己犯了何錯?”
鄒元遲疑了片刻,輕輕地搖頭。
“我問你們幾個問題,你們且如實回答。”
鄒元雙手合十,放置胸前,保持該有的禮節以及清醒的頭腦。
秦羽指著三十裏莊稼道,“如今,田地上有多少男丁耕種?”
鄒元心中一驚,麵上卻不顯,“不足百人。”
秦羽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直接逼問道:“具體點。”
“八十七個。”鄒元如實回答。
“男丁不足,天父很難感受到你們的誠意。”
秦羽下了第一個定論,鄒元的臉色灰白了些許。
鄒元張開嘴巴準備邊界,卻聽秦羽接著道:“可有專人養殖牲畜?”
鄒元搖頭,“田地裏男丁不足,女子便要頂上。”
難以啟齒,卻又不得不道:“族裏牲畜養殖沒有固定的人負責,有時年幼的孩子從山上采來野草,隨手便打發喂了。”
秦羽輕笑一聲,“無專人養殖,牲畜得不到精心飼養,以殘次品的身份上供給天父,天父小施懲罰以示警告,爾等卻熟視無睹。”
長袖掃過桌子上的物件,秦羽厲聲道:“知錯犯錯,罪加一等。”
秦羽侃然正色,眾人頓時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從秦羽言之鑿鑿的態度看,天父這一次是真的動怒了。
最初質疑秦羽的人坐不住了,他著急忙慌地為族人辯解,
“神啊,不是我們故意怠慢天帝,實在是……”
橫豎都是死,冒犯皇權是死,冒犯天帝還是死,這人豁出去了。
“築長城,守嶺南,修阿龐宮,建造皇陵,現在每家幾乎已經沒有男丁了,隻剩下像我們這種年邁體虛的人在田地裏種莊稼。我們這些人腿都邁不開,莊稼又能種多少呢?”
有個婦人附和道:“是啊,我生了五個兒子,大兒子和二兒子十年前被征走,再也沒有回來過。
三兒子七年前被征召,四兒子死於瘟疫,就連我那剛剛滿10歲的小兒子,也在前年被征召走。
我老伴死得早,現在一個人守著幾畝田地,根本種不過來。”
漸漸地,大家聲淚俱下,控訴這些年遭遇地不公。
族裏的男丁不是被征召走,就是累死病死在田間,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殘,每年還要絞盡腦汁地交稅。
秦羽輕咳一聲,打斷了眾人的哭訴,“大家的苦,我懂,我也會將諸位的心意傳達給天父。”
轉過身,秦羽開始祈神,口中念念有詞,但哪怕是離他最近的李鐵山,都聽不清他口中念叨的東西。
過了片刻,秦羽宛若雷擊,整個身子都在抽搐,眾人都嚇了一大跳。
“哥,你沒事吧!”李鐵山放下大鐵錘,先行扶著秦羽。
“無妨,我剛剛收到了天父的指示。”秦羽轉身對著底下跪拜的眾人,睥睨道:“天父說,秦若亡,則路通暢。”
族長帶著族人麵麵相覷,他們對秦羽的話仍然心存質疑。遲遲沒有動靜,秦羽進一步向他們施壓。
“這祭祀的時節違背天意,褻瀆神明,不怕上天降罪於你們的族人嗎?”
此言一出,長老們心裏都咯噔了一下,關係到後世子孫的福報,此事非同小可。
秦一統六國後,他們本以為可以休養生息,卻不曾想暴秦奢靡,狂征勞動力。
眼見族人凋零,他們作為族裏的主心骨卻沒有任何的辦法。別說是族人,他們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
天災人禍層出不窮,或許這真是上天動怒的征兆。
有人開始動搖,但也有人堅持不信。
“說白了,你就是想讓我們跟著你起兵造反!”
陳家長老是個明白人,畢竟他的遠親已經出了一個亂臣賊子,在那不遠的大澤鄉起義,自封“陳勝王”。
秦羽上下瞧了一眼這位陳家長老,他手上拿著蛇杖,目光渾濁,明顯是心虛的表現。
“這不是造反,而是順天意,平神怒。暴秦以讓神明嗔怒,爾等還要助紂為虐,莫不然想要與神明作對。”
陳家長老連連搖頭,他絕無此意。
“那我等作為平神怒的功臣,若是推翻暴秦的統治,可有什麽獎賞?”陳家族長也站了出來,平平無奇的國字臉不怒自威。
“就是,造反是誅九族的大罪,這是一場拿全族人的性命做籌碼的豪賭。”人群中陸陸續續地有人附和。
人性逐利是常態,作為第一批跟神走的人,他們理應享受到更高的待遇。
“能否奪得黃金萬兩,封王拜相,就看諸位的本事了。”秦羽俯視眾人,盡顯威嚴。
鄒元眉頭緊皺,起義造反絕不是說說而已,戰爭會死人,雖然他們有了秦羽的許諾,但是有沒有命等到承諾兌現還未可知。
眾長老猶豫不決時,外麵闖進來一個虎頭虎腦的娃娃,他剛剛學會走路,話還說不利索。踉踉蹌蹌地跑到鄒元的身邊,軟軟糯糯地叫道:“爹……爹……我們什麽時候燒火啊!”
小孩子不懂祭祀,卻知道每年祭祀都要燒火焚香,大家會聚在一起磕頭,場麵十分有趣。
鄒元看著自己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兩眼一紅,他今年已經五十多歲了,膝下卻隻有這一個孩子了。如果不能推翻暴秦的統治,若幹年後虎娃也會成為被強征的苦力之一。
為人父,應為其計之長遠。
作為一族之長,他應為族人考慮。
作為一名父親,他更應該為自己的兒子考慮。
佝僂著背,鄒元掃過身邊的諸位長老,緩緩道:
“我等願意追隨你,不僅是為了那潑天的富貴,更為了咱們的孩子長大不用去做苦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