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抄家流放倒計時
“小六高燒不退，隻怕不好……”
“婆母公公離家兩日不回，小六卻在我眼皮下落水，我對不起婆母公爹，更對不起二郎啊……”
“……”
哭哭啼啼的聲音環繞在洛然耳邊，像蚊鳴一般忽近忽遠。
洛然最討厭睡覺時有人吵鬧，她忍不住睜開眼，就看見一個古裝女子手握濕帕正在為她擦拭。
看到她醒來，女子驚呼：“醒了，老太君，然寶醒了！”
然寶……？
洛然一懵，還沒反應過來，轟隆隆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個有點眼熟的老夫人在她床邊坐了下來。
“然寶，你可還好？”
老夫人一臉擔憂：“你高燒了兩日，身上可還有痛痛？”
痛痛……？
這種哄小孩的口吻，讓洛然更加迷茫了。
她記得她正在參觀偶像陵墓，然後因為阻止熊孩子朝偶屍骨扔垃圾，被熊孩子的家長推下了墓坑，失去了意識……
洛然回憶著，腦袋忽然一陣尖銳的疼痛，一個小孩子的記憶，便鑽進了她的腦海。
而麵前的老夫人和女眷的臉，也在同一時間，和博物館裏的洛氏族人畫像，重合在了一起。
洛然呆住了。
她居然穿成了她偶像家，洛元帥府的小女兒！
還是那個出生癡傻，三歲早夭的六女兒，洛然！
洛然僵住了，臉色煞白，一雙圓滾滾的黑眼睛滿滿的不敢置信。
這可嚇壞了洛老太君，緊忙拉起洛然的手，洛老太君迭聲叫道：“然寶，然寶？”
見洛然沒有反應，洛老太君雙眼唰地一紅：“然寶這莫不是回光返照了？然寶，你可別嚇祖母啊，你爹娘入宮兩天沒回來，要是你再如何，祖母可怎麽辦呐……”
老人家流下了兩行淚，滾熱滾熱地砸到洛然的手背，洛然才從穿越的事實裏回過神來。
“祖母說什麽？”
洛然抬起頭，一字一句問道：“祖母說爹爹和阿娘進宮裏，兩天沒回來？”
滿屋人愣住了。
洛老太君抹了把淚，激動道：“然寶，你叫我什麽？你，你會說話了？!”
洛老太君的心嘭嘭直跳。
洛然出生就是個癡兒，三年來，為了治療洛然，洛府不知道給洛然請了多少大夫，抓了多少藥，也沒見洛然智商有些起色。
她不會自己吃飯如廁，不會穿衣認人，任是旁人怎麽教，她也連簡單的爹娘都不會叫，成日裏隻會啊啊哦哦的亂喊。
可現在，洛然卻不單會說話，還認得清人，說得清事兒！
洛老太君高興壞了，她身後的女眷們也都開心得直掉眼淚。
“然寶，你可認得二嫂？”
“我是三嫂，你記不記得？”
“我是四嫂……”
女眷們一個一個對洛然招呼著，洛然笑了笑，心裏惦記著正事：“然寶認得大家，但是然寶更想知道，今天是什麽時候，爹娘又去哪兒了……”
女眷們頓時一靜。
麵麵相覷一會兒，她們沒回答，全望向了洛老太君。
洛然也順著視線看向洛老太君，見她眼底一片凝重，洛然心一緊。
生怕誤事，沒等洛老太君糊弄她，洛然直接問了出來：“祖母，今天是不是文應一百二十年六月七日？”
聽到如此確切的日期，洛老太君微滯：“怎麽這麽問？今日是六月六日。”
六月六！
洛然心頭猛跳。
六月七這一天，是曆史上洛家被皇帝奸臣陷害，滿門抄家流放嶺南的日子。
她居然穿越到了洛家命運的轉折點，洛家被抄家的前一日。
想起曆史書上記載，洛家滿門在流放路上屍骨無全的慘境，洛然仰起小臉道：“祖母，然寶要是說，然寶傻了這麽多年，是在做夢，祖母信不信？”
做夢，是史書上常用的托辭。
凡有人起義、鬧事，或者高中狀元，受到賞識，大多數都會有幾句該人夢到啥啥的話。
她今日穿越，從癡傻變聰明，她知道緣由，但洛老太君畢竟還是個古人。
果然聽到她的話，洛老太君的眼中跳過了一絲驚異。
瞥了眼身後的女眷，洛老太君下令道：“除了意昭，都先出去。”
女眷們垂首，福身出了門，隻留下洛然的大嫂陸意昭在屋內。
洛然認得陸意昭，她參觀洛氏陵墓的時候，曾看過陸意昭的生平介紹。
她是洛鎮悲的親信校尉的獨女，自小洛家看著長大，和她大哥鶼鰈情深。
後來流放路上，她被廢了武功，因護洛老太君，頂撞官差而被毆打慘死。
這樣情深義重的俠女，洛然也信得過她。
淡淡清了清嗓，洛然斟酌著孩子的語氣，說道：“祖母，其實……然寶出生的時候，一點兒都不傻，是一個老爺爺讓然寶去做夢，然寶才沒有辦法聰明起來的。”
“祖母你不知道，然寶的夢裏有多少可怕的事情！”
“有個叫趙什麽佩的伯伯，被一個長驢臉的伯伯哢嚓了。還有個穿梅花的姨姨，被一個壞女人在冬天丟進了井裏，過了三個月，才被人找到。”
陸意昭臉色一白：“趙厘佩，林自空，梅才人，林貴妃？”
陸意昭和洛老太君對視了一眼。
這些事，其實在京城不是秘密。
但是，洛然因為癡傻的緣故，一直未曾出過門。
不是奴才婆子們照顧她，又沒有風言風語入她耳，就隻能證明一件事。
洛然被神仙施法“做夢”的事，是真的。
想到這裏，洛老太君記起洛然前麵說的日期，急忙問道：“那你可是看到了六月七日的事？”
“六月七是不是……洛家發生了什麽？”
洛然就知道，她鋪墊一點史書上的內容，是有用的。
假裝回憶抖了一下，洛然點頭道：“夢裏六月七日那天，爹爹被血淋淋的從皇宮送了回來，然後就有好多人就衝進了家裏……”
“他們穿著鐵做的衣服，大喊，‘洛府通敵，抄家流放’！”
洛府通敵，抄家流放？!
洛老太君向後一仰，差點摔下凳子。
她臉色煞白，幾乎喘不上氣。
陸意昭扶著她，忙安撫道：“老太君您別激動，然寶她說的雖都發生過的，但也許是誰和她亂說，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