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難題
話音剛落,牢獄內的空氣頓時安靜下來,銀針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了。
扶蘇看了一眼李斯,他此刻心中緊張無比,父皇好不容易隱瞞的身份,就這麽被扶蘇識破了嗎?
而且冉方一旦認出了李斯,那他之前做的一切努力不都完了嗎?
李斯倒是比扶蘇淡定一些,雖然心中也有些詫異,也好奇自己到底是哪裏露出了破綻。
最終,還是李斯率先打破了尷尬。
隻見他“哈哈哈”大笑了一聲,隨後便主動開口解釋起來。
“何談高就啊,在下隻不過是在鹹陽城中擔任一個小小官吏,不是什麽太大的官職。”
扶蘇聞言心中也鬆了一口氣,無論如何,好歹也算是個由頭。
而扶蘇此時也不知道冉方相信了沒有,雙手握著兩把汗,心跳越來越快。
冉方笑看著麵前的李斯,沒有接話,眼神中有明顯的不信任。
過了兩秒,他突然“輕笑一聲,臉上的表情隨意了許多,看著李斯說:“原來如此。”
“不過我看先生氣度不凡,一舉一動都透露著英氣,將來必能成就一番大業。”
這話就很有深意了,李斯微微一愣,這冉方究竟是看沒看出自己的身份?
隻是想了半天也沒有想明白其中的情況。
無奈之下,李斯隻能笑著應了一聲:“借先生吉言,將來若是真如先生所言,那我必定登門拜謝啊。”
冉方換了一個輕鬆的姿勢,半躺在那裏,別有深意地說了一句:“那我可當真了,到時先生可別忘了自己的諾言啊。”
這回輪到李斯不說話了,他沒有接著這個事情繼續說下去。
反而是換了一個話題,他看似很隨意地問了一句:“不知先生是犯了什麽罪,為何會在此?”
冉方也沒有追著問,,看了一眼身邊的扶蘇,語氣有些哀怨地說:“和蘇公子一樣,我也是儒門。”
這一句話,李斯就明白了。
他點點頭,表示剩下的話不用說了,他明白了。
隻是有些疑惑,問道:“當時陛下下令釋放儒生,先生為何沒有被釋放呢?”
說起這個冉方就來氣,心中有些憤憤不平,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變化,看著李斯怨憤地說:“本來是有望出去的,隻是,我不知道哪裏得罪了當朝的丞相,被他下旨要一直關在這牢中。”
聽到冉方這麽說,李斯愣了一下,有些疑惑自己何時下過這種令?
難道是手下的人自作主張?
還不等他想明白,餘光正好看到扶蘇神情有些尷尬地低下了頭,他頓時就明白了,這定然是陛下的說辭。
想通其中關鍵,微微點頭:“原來如此,丞相竟還是如此小肚雞腸之人,為難你一個小小的儒生,有些說不過去吧。”
扶蘇有些驚訝地看著李斯,這人竟然主動說自己壞話?
倒是冉方,聽到李斯這麽說,臉上的表情有些詫異,隨即明白此人怕也是儒門之人。
那他說話便可以大膽些了,於是接著李斯的話,說道:“先生高見,我隻是一儒生,若說得罪也不過是言語之間可能有些偏激,丞相竟然徇私枉法將我關在這鹹陽獄許久,實在是有些過分!”
“若是我能出獄,定要找他好好說道說道,這儒門與法家之爭,怎地就非要在牢中解決呢?”
“先生覺得我說的,可對?”
看冉方滔滔不絕地說著對自己的意見,李斯沒有一絲的憤怒,甚至還覺得有些好笑,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當著自己麵這麽說自己,竟然還問自己的意見。
他也是一臉激憤的表情,“所言甚是!”
“丞相做事卻是過分了些,定要讓天下百姓都來譴責他!”
看李斯比自己還激動,甚至大有要去找丞相的架勢,冉方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心想此人不會出了獄就一怒之下去找丞相對峙吧?
這麽一想,他換了一個語氣,“倒也不必如此,雖說我對丞相有些看法,但是畢竟丞相李斯也是大秦的功臣,亦是法家的代表,站在他的立場來說,這些事情是無錯的。”
這話一出,不僅是李斯,就連扶蘇都愣住了。
他們都沒有想到,冉方剛才說的如此義憤填膺,這會兒竟然還會順著李斯說話。
尤其李斯還是法家,雖說和儒門沒有那麽大的仇怨,但是這儒門和法家向來都是十分不和的,能在儒生的口中聽到對李斯的稱讚之語,還是很難得的。
李斯看向冉方的眼神有些不讚同,甚至還有些責怪的意味。
“先生是儒門,難道還要替法家說好話?”
聽李斯這淩厲的語氣,冉方就知道他也是儒門之人,心中覺得這儒門之中怎的都是些迂腐之徒?
“先生錯了,我不是替法家說好話,我隻是實事求是而已,畢竟法家的功績是擺在那裏的,隻是現如今的法家製度已經不適用於大秦的發展了,但是法家和丞相的功績卻是擺在那裏的。”
“當初秦孝公支持商鞅的變法,才壯大了秦國國力,也為秦後來統一天下奠定了基礎,這是法家的功勞的,是毋庸置疑的。”
“隻不過,自大秦立國以來,朝中想將大秦的製度、文化推廣到六國舊地,可各國的文化不同,自然有些政策不能被百姓和貴族所接受,定然會引發其他的衝突和矛盾,如果法家堅持,那對大秦統一來說定然是不利的。”
“從齊國覆滅到如今,已經多少年過去了,這個問題依然沒有得到解決,若是任由它發展下去,定會愈演愈烈,到時候大秦就會處於生死存亡的地步。”
“所以,我才說丞相雖做法有些偏頗,隻是站在維護法家的角度,他是對的,站在大秦未來的發展,他是錯的。”
冉方的一番話,讓扶蘇和李斯都沉思起來,他們從未想過法家和儒門之間的爭執,會影響大秦的興衰。
李斯雖不相信冉方所言,但是不得不說他剛才的一番話,確實說出了而今朝中的症結所在。
尤其是現在,陛下竟然毫無征兆地釋放了儒生,還讓他們參與修書,這難道是一個信號嗎?
“那依先生之見,若是陛下重用儒生,便能解決大秦當下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