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明朝將軍

“吾乃武曲星下凡,爾等追隨與我,推翻了這狗日的朝廷,泰山封禪,登臨九五之位,你們都有從龍之功!從龍之功!封侯拜相,聽到沒有——”

那幹枯的男人想必就是韋宇的父親韋大年。

“我爸前天一回來就是這個樣子了,不吃飯,不睡覺,不喝水。跟他說話也說不了,隻要酒喝。喝完酒就要大喊大叫,要帶兵打仗。”

韋宇抹著眼角,不停地哭起來。

剛剛開門跟我講話,是一直都在忍著。

“劉問山,你說,我們家以後還怎麽過啊。”

我沉默了一下,一個普通的家庭攤上這樣的事,可太麻煩了。

原來作為勞動力能進城打工,足夠一家子過上殷實的生活,現在不僅沒法工作養家,還必須要耗著一個勞動力來看守伺候,得喂酒喝,否則一會兒就要死了。

地上坐著的那個婦人不停地抹眼淚哭,撿起地上的摔碎的碗,用手捧著那一灘麵條。

“孩他爸,你吃一口啊,怎麽就得了勞什子癔症,你吃口飯,不吃不行呐……”

“這以後還怎麽過呀……”

“阿姨,讓我來看看吧。”我慢慢踱步走過去。

“你是小宇的同學嗎,你回去吧,不要被傷了,我們家這個樣子,你就不要來看笑話了。”

“沒有的,我不是來看笑話的,我跟韋宇關係很好,我們是同桌。叔叔的這問題我可能解決不掉,不過我是玉門劉家的人,我師父是大師公,很厲害,這種小問題我請我師傅來,那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我一邊打量韋宇的父親,一邊說著。

“媽,我這個同桌的師父很厲害,他也會一點。”

“好,你看看吧,不要離他太近了,小心他給你弄傷。如果你能請來你師父,治好他,你就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胖女人說著,慢慢擦去眼淚,然後捧著碎碗渣走出去。

韋大年看著自己老婆遠去的背影,眼中閃過暴虐之色,破口大罵:“賤婢,滾遠點!”

然後一轉頭看向我,一拍床頭的扶手,指著我喝到:“來者何人,報上姓名!”

“尚林縣劉問山。”我規規矩矩的報上了姓名。

“甚麽雞鳴狗盜之徒,你等賤民,找本將何事?”

要不是怕打不過,我真恨不得上去給他按在地上一頓暴揍,按耐住心裏的惱火,我說道:“大將軍英勇神武,草民敬佩不已。草民此次前來,是來獻上情報的,前方三公裏處,有敵軍埋伏,不過再東邊山口,那裏藏有敵軍糧草。還有,我也想問一下,大將軍你又姓甚名誰?”

沒想到,韋大年勃然大怒,猛地一拍床頭:“賤驢,你也配知曉本將軍姓名?不過念在你獻情報有功,本將軍命你為前鋒大將軍,帶領五百兵馬,三個時辰之內,將糧草帶到此地,明日重整軍隊,攻打府城。快去,莫要延誤軍機,否則淩遲處死!”

“哼,大將軍如此蠻橫霸道,究竟是何許人也?”

“某,乃思恩縣覃公旺,百萬天兵大都督。爾等若追隨與我,必定三月之內殺上京城,叫他朱家皇帝老兒,讓位!”韋大年說倒這裏,袖子一甩,一手遙指北方,眉宇之中自然透露出一股霸王之氣。

我心中這時明白了,原來上了韋大年身體的這個古人,叫做覃公旺啊。

“快,你這賤驢,怎得還不去?急死老子算逑,要你有何用,給本將牽來踏雪飛,且看我去與那狗官軍殺個七進七出!”

“踏雪飛,是什麽東西?”

“自然是本將軍愛馬,通體烏黑,身高八尺,身長一丈二許……”

我揮手打斷他的講話:“你這愛馬憑什麽叫踏雪飛,真的會飛?”

“自然如此。”

“我們這地方位於嶺南,我估摸著,你這馬怕是沒見過雪。”

我故意這麽一說,沒想到韋大年勃然大怒,反駁我說嶺南地區年年下雪。

他隻這麽一說,我心中便明了了。

可以確定,這是真正的明朝人。

學校的曆史老師說過,明朝中後期進入小冰河時代,大範圍性降溫,這一現象足足持續了兩百多年,那時,幾乎整個嶺南地區冬天都會下雪。

放在後世,是說不出來這種話的。

“將軍稍後,且看我去去就來。”

我轉身拉著韋宇,出了屋子,小聲說道:“我現在可以確定,你爸身上是鬧撞客了,讓一個幾百年前的明朝髒東西,占了身子,以至於現在胡言亂語,精神失常。”

哪能想到,韋宇聽我這麽一說,竟然直接跪了下來:“劉問山,求求你把我爸爸就回來吧!”

“死胖子你特麽,給我起來。”

廢了好多力氣也沒能給他拽起來,我幹脆席地而坐。

“我先說,我是拿你爸爸沒辦法,我還要回去問我師父,這樣,明天我讓韋林娟幫我請個假,我們再過來專門救你爸爸,怎麽樣?”

韋宇哭著像是個淚人,點了點頭。

“萬分感謝,以後,以後我每天幫你跑腿,買好吃的。等我爸好了,你放心,我請你去縣城……”

就在這時,屋裏麵的韋大年又開始叫喚了。

“來人,快來人!給我拿酒來,我要喝酒!我要……”

忽地,剛剛還在大喊大叫的韋大年一下子就沒有了力氣,再也喊不動,居然眼睛一閉,身子直挺挺摔到了地上。

一個人這麽久不吃飯,不睡覺,不休息,怎麽可能會安然無事?

韋宇聽到屋裏麵的動靜消失,嚇了一跳,臉色刹那間就白了,轉身就衝進屋裏。

“爸爸!爸爸!”

一陣陰涼的氣息從屋裏傳了出來,我感覺倒不對勁,感覺跟著衝進去。

“叔叔,你醒醒!醒醒!”

韋宇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放在了他爸的鼻子下麵。

“爸!”韋宇雙目通紅,跪坐在地上。

哭喊聲穿透牆壁,傳到了屋外廚房的他媽耳朵裏。

我的手從韋大年的脈搏上拿開,剛剛呐還能感覺到跳動,心髒還沒有完全停。

“安靜,叔叔還有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