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消失的他

“嗯,是我。問你一下,中午張領導家裏吃的什麽?”

“是我做的飯。米飯上麵蒸了一些香腸,炒了一個青菜和燉的紅燒肉,湯是海帶肉圓湯。”

聽筒裏報起了菜單,我直接一整個愣住。

劉汝香和她講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然後就掛斷電話。

“怎麽,你還不相信?”

“你看那保姆對我們態度不好,其實我提前和她安排過,畢竟這隻是一個小把戲,如果他們起了疑心,對保姆稍加觀察,很容易就能看出端倪來。”

我這時鬆了口氣。

同時,也算打消了一個心裏的疑惑。

“我算是明白了,為什麽你這麽有錢,不請個保姆來伺候我們,原來,原來是這種原因啊。

也對,萬一有個什麽仇家買通了保姆,隻要在飲食裏多放點什麽東西,那就危險了。”

劉汝香緩緩一笑:“你還算有點腦子。”

這個法術,看來是學不成了。

煮飯婆看我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鼓勵我道:“雖然這勞什子品茶術不能學,但至少還有架橋求花,這一套,我覺得你現在就可以學習了。”

“啊?”我目瞪口呆。

那玩意的難度可是有目共睹,就不說那一套複雜的舞步了,光就是那幾千字的師公唱經,就讓人頭皮發麻。

“師父,我覺得我還可以再緩緩……”

劉汝香眉頭一皺:“去,別磨蹭,現在就把婆王頌的經書拿過來,我讀給你聽。”

按照煮飯婆的指示,我在書架上拿出來師公唱集,然後翻到了婆王頌的那一頁。

“我念,你跟著讀。”

“俯首又打奉還山,生兒盤古調靈向,僂唱婆王出陽間,今朝住在敖山殿,功曹拿仗叩傳班,不唱婆王人不懂……”

這些白話文隻是聲音、意思相近的翻譯方法,並不是它本來的字形。

古代壯家的字基本上隻存在師公的經書唱本上,各地的念法甚至連釋義都不相同。

甚至有一些字寫出來根本就沒人認識,像是“功曹拿仗叩傳班”中,那個“杖”字,按照古壯語的寫法,應該是左邊一個爿,右邊一個丈。

還有那個“兒”字,在古壯語中,寫法是左邊一個孑,右邊一個力。

我跟著劉汝香的聲音去讀,常常就出錯了。

一念錯,劉汝香就拿起旁邊的木條,往我手上打一下,然後我要連著把那句話正確地念三遍。

額頭上,很快就冒出了冷汗。

我知道,劉汝香是為了我好,要想活到十八歲以後,我必須要在這之前憑借自己做師公來得到七七四十九樁功德。

靠功德進行度戒法式,方可尋求祖師庇護,安穩度過餘生。

認識到這一點後,我雖然一邊學一邊挨打,但內心確實更加刻苦勤奮了,比在學校裏念書還認真。

甚至有時候把經書唱本帶到了學校裏去,在自習課上默默背誦。

一來二去,班上的同學都知道了,班裏有我這麽一位小師公。

大家看法各不相同,有覺得我厲害的,也有鄙夷封建迷信的。不過別人的看法我也懶得管,畢竟小命才是自己的。

……

眨眼間,一個多月過去了,架橋求花的基本法術我已經學會了大半。

每天,上學,放學,從家到學校,兩點一線,如果是周末和假期,又要待在家裏背經書學習法術,有劉汝香看著,把我給管得非常嚴。

平日裏在學校,除了和韋林娟玩,便是和胖子同桌韋宇交流的比較多。

我常常叫他綽號“喂魚”,不過他也不生氣,每天都樂嗬嗬的。

可就在十一月底,胖子韋宇不來上學了。

早在我念小學的時候,每年開學,都會消失一些人。

那些同學,要麽是家裏交不起學費,要麽就是需要在家幹活、帶弟弟妹妹,有時候我再去他們家玩,總能從他們的眼睛裏看到一絲對我的羨慕。

但是……我記得韋宇的家庭條件一直都還不錯啊,父親在城裏打工,母親在家帶他,順道種些菜拉去縣城賣。

到了中午,正好是班主任馮老師的語文課,她看著孤零零的我一個人坐著,便解釋道:

“韋宇同學的父親受傷了,不能繼續工作,現在在縣醫院躺著,需要韋宇去照顧。等過一段時間,韋宇父親病好了,他就能回來繼續上學了,大家不要擔心。”

班裏的同學唏噓不已,對此並不關心。

年輕的女學生都不會對一個胖子有好感,這就排除了一半人,另外的男生裏,有不少人都喜歡欺負他。

有時候,到了課間,一些男生從韋宇身邊走過,一把從他桌肚裏搶走小零食,然後在他眼前晃一晃,扭頭跑得飛快。

“你來抓我啊,抓到我就給你。”

韋宇咬著牙,跑得氣喘籲籲。

“嘿,在這裏呢。”那人把零食往天上一扔,劃過一道弧線,正好落在另一個提前商量好的人手裏。

幾個人一邊跑一邊笑,把胖子累得滿頭大汗,然後拆開零食,耀武揚威地甩著,吃一口扔一口,故意要把他欺負哭。

有一次,這恰好讓我看到了,我兩步衝上去,抓住一個人衣領子,一把給他按在牆上。

話不多說,直接先抽一巴掌,然後拽著他的腦袋,給他一路拖到韋宇麵前。

“你他媽再敢欺負人,老子把你弄死!”

我發起狠勁來,眼睛裏都冒著凶光,沒人不害怕。

再加上之前那個被開除的何天齊,大家都知道我能量不小,害怕得不得了,屁都不敢放一個,連著點頭說知道了,對不起,對不起!

那天下午,我從馮老師那裏打聽到了韋宇父親的名字。

回到家,我就跟劉汝香說了同桌韋宇的事情,讓鵬叔開車把我送到縣醫院,我去看看韋宇家裏到底是什麽情況。

到了縣醫院,我直奔陳院長辦公室,找到他後就說,你們醫院有沒有一個叫做韋大年的人?

韋大年是韋宇的父親。

然而,陳院長叫來幾個人,查了一會兒告訴我,醫院居然沒有這個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