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野塘舊聞
劉汝香解釋道:“咬住強子兄弟的,是另一種和銀環蛇長得非常相像的蛇,叫做白環蛇。”
“白環蛇身體圓滑,尾巴細,銀環蛇身體脊背骨頭突出,棱角分明,尾巴粗短。當然,最大的區別在於二者的毒性上麵。銀環蛇一滴毒液能放倒十頭牛,而白環蛇則是無毒蛇,頂多會疼個兩天。況且,雞屎上麵的白色部分還可入藥,能解熱祛毒,嗬嗬,明白不。”
劉汝香說著,我頓時對她有些刮目相看。
這個煮飯婆,整人還真是下手不留情,有點狠啊。
就在這時候,不遠處的路口忽然有人過來喊我們。
正是張大娘,她一晃一晃走到我身前:“問山,你這孩子沒走啊,晚上我燒的山芋稀飯,烙的糖饃饃,你來去吃。”
張大娘又看到了我身後的劉汝香:“這個是……”
“這是我師父。”
“好好,你們都過來吃吧,我烙的饃饃多。”
我看了看劉汝香。
“師父,天都黑了,我們吃完再回家吧……”
劉汝香想了想,也答應了下來。從車裏拿了鹵肉罐頭和小洋人,我們一起來到張大娘家裏。
張大娘烙的糖饃饃確實好吃,裏麵還放了芝麻,又香又甜,配著山芋稀飯吃,正好。
吃著飯聊著天,張大娘談到了我上午留給她的錢,她說,她一個人用不了多少錢,靠著二畝地過活已經足夠了,讓我還是拿回去存著,以後留著上大學、娶媳婦。
我心裏是一陣感動,正和張大娘聊著天,忽然,外麵就隱隱能聽到一片呼喊聲。
“大芳!大芳!”
“你在哪?”
一陣接著一陣的呼喚,我立刻就感覺有些不對勁。
劉汝香先起身出去,我拿著糖饃饃緊隨其後,張大娘也端著碗跟了出來。
外麵是咋了。
一個漢子打著手電筒,不停地照著,一直在喊人。
“你們看到大芳沒,咋好半天都沒見到人了,都到晚上吃飯了。”
大芳姓韋,是個隔壁村嫁過來的女人,今年四十多了,長得虎背熊腰,是幹農活的一把好手。今天下午挖柿子塘的時候還見著人呢,怎麽現在就找不到了?
村裏其他的村民都趕了過來,你一言我一語,都說不清大芳到底去哪了。
但大家最好見到大芳的地方,全都是柿子塘那裏,後麵就沒人見到她了。
“你去柿子塘看看吧,我下午那會兒聽她說想下水裏去逮魚。”
“哎呀,那都死了人了,魚哪裏還能吃。”
兩個稍微有印象的大嬸議論起來。
大芳的丈夫聽到這話,趕忙走過去了。
劉汝香眉頭緊鎖,我們重新回去吃飯。
可我手裏的饃饃還沒吃完,外麵便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我們再跑出去吃瓜,便看到大芳的丈夫哭得涕淚橫流,手裏抓著一隻黑色的涼鞋:“我在水裏撿到的,我家婆娘今天就穿著這鞋,怎麽一下子人就找不到了!”
“我去找了……水裏也沒找到人……怎麽就不見了呢……”
大芳丈夫哭著,聲音裏滿是無助和惶恐。
與此同時,還有人提出了疑問,大概也是出於好心來安慰。
“也不見得吧,人要是落到水裏了肯定會飄上來的,怎麽可能找不到呢?”
“是啊是啊,別操心了,我們馬上吃過晚飯一起去找找看。”
手電筒把路照得亮堂堂的,我的記憶不由得就被拉回到了幾個月前奶奶死去的那天,同樣是很多人打著手電尋找。
我心裏出現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過此時,我心裏一閃而過一個想法。
“師父,你能用那個踩鞋尋人的法術嗎?”我靠在劉汝香的身邊,小聲問道。
劉汝香尋思了一下,點了點頭。
“罷了,看你麵子,就出手一番。你去跟他們說。”
我還記得劉汝香上次做法術的場麵,一腳踩著鞋子,另一腳踏在黃紙上試探方向,靈驗得很。
我來到大芳丈夫身邊:“壯叔,大家都曉得我師父是個師公,玉門劉家那邊來的。會一手法術,也許能幫助你找到大芳嬸。”
“好啊,好!什麽法術,你要多少錢?”
“不用錢,都是村裏鄉親,我喊我師父幫個忙,要不了多久功夫的。”
我這邊解釋完,旁邊的村裏人看我的目光就不一樣了,好像沒了先前那種看掃把星的眼神。
不管是哪裏的鄉下,我們這種民間法教人員都很受人尊敬,尤其是沾上了生喪娶嫁的行當,都更加吃香。
相信很多人都知道,在鄉下裏,人要是死了,怎麽葬?啥時候葬?這是都要請地理先生來看期的,沒有期,在家放爛了也不能葬。
“問山這孩子真不錯啊,這麽小就知道報答村裏了。”村裏人誇著說道。
我笑嗬嗬,拿起了大芳丈夫手裏的涼鞋。
“我師父用的那個法術叫踩鞋尋人,隻要這是大芳嬸子穿過的鞋子,就能作法了。”
壯叔止不住點頭,但同時站起來問我:“好,好,我回家再拿兩雙鞋子,這涼鞋剛買來沒多久,剛穿沒兩天。”
他還沒走出去,劉汝香便叫住了他,從我手裏接過涼鞋,擺了擺手說道:“沒事兒,隻要是沒有第二個人穿過就行。你們先去柿子塘那裏等著我,既然懷疑可能是掉在那塘裏,我馬上就去那裏作法。”
說著,劉汝香帶著我往家走。
先要去車上取做法用的東西,供香、紅繩、黃裱紙都不能少。
可到了家,我頓時就傻眼了。
方才還幹幹淨淨的院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潑了旱廁舀來的糞水,臭極了。
“媽的,到底是誰弄的。”
我怒氣衝衝,轉頭看向劉汝香,她的臉上也有些慍怒之色。
而劉汝香拿出鑰匙走到轎車邊上,氣得拍了一下車前蓋。
我這時才發現,車子的四個輪胎居然全部癟了下去。
蹲下來用手電筒照著,還能看到上麵有像是被刀捅出來的縫。
“真該死,我估計,這絕對是那強子兄弟幹的。”
可能劉汝香也是在氣頭上,直接帶著我到前麵的大強子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