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27

第28章 chapter27

“不要!”

甄意的尖叫聲似乎還在言格耳邊回響;他完全沒料到甄意會護著他。

眼見那把椅子砸下來,這麽多年,他再次體會到那種情緒,害怕,恐懼。

他翻身抱住甄意滾去一旁。

椅子在地上砸裂開,姚鋒痛呼一聲。甄意納悶,從言格懷裏探出頭一看,姚鋒倒在地上,眾人撲上去扭住了瘋狂掙紮的他。

一旁,美美手裏拿著一把椅子,瞪著姚鋒,生氣地撅嘴:

“哼,言醫生和我們是一國的!”

言下之意是,你小子不睜眼看看,敢打我們的同胞。

“打醫生的都是壞人。”美美說。

另一邊,梔子的目光惡狠狠地剜向甄意,呼叫:“徐醫生,這個新來的又搶我男人,你管不管啊!”

甄意:“......”

護士們看得心驚肉跳,一麵拿下美美手中的椅子,一麵安撫梔子,把兩人帶走了。

甄意還被言格壓在地上。

“你沒事吧?”她真嚇壞了,剛才那一椅子掄的,力道太大。

“沒。”他要起身,卻感到一股阻力,甄意摟著他的腰......這個姿勢......

他低頭看一眼;甄意一愣,觸電般趕緊鬆手。

言格站起來,整理被她揪得皺皺巴巴的衣服。

“背後的骨頭有沒有斷?”她探著頭,左看右看。

“斷了把你的賠給我嗎?”他問,沒什麽表情。

她推測,他是在開玩笑?

可她一點兒沒有玩笑的心思,默默揪著衣角,小聲說:“賠就賠。”

言格微微怔愣,卻也再沒說什麽。

他們這低低私語的模樣全被周遭的醫生護士看在眼裏,再加之剛才言格的奮不顧身,大家都有揣測。畢竟,雖然言醫生專業素質好,但幫助和保護的心思嘛,那是絕對沒有的。

做研究,他可以加班熬夜;但眼看哪個同事要摔倒讓他扶一下,絕對沒可能。

甄意也有些詫異,照理說他和安瑤在一起的話,怎麽會對她做如此親密的動作。難道,是她誤會了。

“言格,你......”

她剛要問,後邊警察走上來:“言醫生,能不能陪我們去警局為姚鋒的狀況錄一下證明?”

“好。”言格微微頷首,隨即看向甄意,

“你剛才要說什麽?”

“你先忙吧,沒什麽大事。”

“嗯。”言格便和警察一起去了。

甄意也繼續去做義工,可某一瞬,回想起剛才的事,心莫名一揪。危急時刻,潛意識裏的本能占據了主導。

啊,糟了,她還喜歡著他!

傍晚,甄意驅車送爺爺去了表姐家,明天爺爺70大壽,表姐崔菲和表姐夫戚行遠一定要給爺爺做壽。

戚行遠那邊長輩都已仙逝;而崔菲這邊隻剩媽媽(甄意的姑媽)和爺爺。

上年紀的老人隻一個,商人又重排場,不給老人做壽實在不像話。

甄意沒意見,爺爺不反對就行。

崔菲住南城區的別墅群,綠樹成蔭,小橋流水,環境好得不像話。甄意歎:“這才是人住的地方!”

爺爺不樂意:“意兒這話不對,難不成你不住這兒,就是小狗?切不可妄自菲薄。”

甄意樂了,哈哈笑:“是。爺爺那小木樓才是神仙住的地兒,他們這兒可比不上。”

崔菲家,室內輝煌,不一一贅述。家中主人不多,傭人倒不少,偌大的房子看著也不顯空落。崔菲比甄意大七八歲,今年三十多;至於戚行遠,五十好幾了,和崔菲的媽媽一般年紀。

沒錯,崔菲是戚行遠的少妻。

在崔菲之前,戚行遠有一兒一女一私生女,都已長大成人,比崔菲小不了幾歲。

但他最寶貝的,是崔菲給他生的女兒戚紅豆,今年九歲,上小學。

甄意和司瑰楊姿約好吃晚飯,婉拒了崔菲的挽留,而戚行遠要去接上繪畫課的女兒。兩人一同出門,各自開車。

甄意沒想到戚行遠會親自接戚紅豆下課,但也不完全意外。

戚行遠是國內某互聯網產業巨頭的老總,身價近百億。已過創業階段才開始花時間享受生活,享受親情愛情。崔菲和戚紅豆無疑是幸福的。

崔菲有時在電話裏和甄意說,遇到一個曆經滄桑,懂得和女人相處的,成熟且有財富的男人,並恰好在他生命的重點由事業轉到愛情和親情的時期遇上,對女人來說,是多麽幸運又幸福的事。

甄意對這番話不置可否。

這樣的男人是由很多之前的女人調教出來的,最後一個女人不用費心思調教,撿現成就行。

如果是她,她倒願意做那個把青澀少年調教成好男人的實力派女人。這倒不是她多甘於奉獻,而是她喜愛挑戰。

崔菲笑:小意,如果你奉獻青春,調教了好男人,結果是為他人做嫁衣裳,你該追悔莫及。

甄意不以為意: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我也不是為了男人活。他要跟別人跑了,我轉身找更好的。世上不是隻有一種幸福,也不是隻有一種男人。我最不要做的,便是哀怨的女人。

崔菲便歎氣:小意,願你愛的人不負你。

不過,甄意自己雖豁達,但看到別的女人遇到這種事,還是會替她們惋惜。

崔菲當然幸福。甄意上初中時住在姑媽家,那時崔菲大學將畢業,被戚行遠瘋狂追求。金錢堆砌的浪漫,很多女人無法招架。甄意作為崔菲的親屬,沒少附帶的收到各種異國高檔美食服裝和首飾。

等甄意上高中,崔菲結婚了。直到現在,生活愛情皆美滿。

可甄意還是會感慨:崔菲的幸福又是建立在誰的不幸上?而戚行遠對之前的家庭又是怎樣的感情,負疚,解脫,還是一聲歎息?

而且……

甄意想起那個夏天,她和言格被迫躲在衣櫃裏。

外麵,臥室門正對著的餐桌上,崔菲和一個年輕男人揮汗如雨,那是她的同齡人,年輕,有力量。

那時,甄意意識到,崔菲想要的,不僅是中年男人的財富和體貼,還有年輕男人的身體激情和瘋狂。

甄意沒和任何人提過這件事,她想,那應該是崔菲的一次放縱。畢竟,崔菲比誰都清楚,什麽才是她最想要的。

甄意在警察局門口帶上司瑰,後者上車便問:“楊姿說你修行去了?一個月不上班,爽呢吧?”

“爽死,”甄意慢條斯理道,“那個愜意喲,心花怒放喲,我天天都合不攏腿。”

司瑰哈哈大笑,嘴都合不上:“甄,歡迎回來,想死你了。”

甄意笑笑,專心開車。

“去哪兒接楊姿?”

“法院。”

“啊,想起來了。”司瑰拍腦袋,“帝城大學姚鋒殺人案,青江區中級人民法院委托你們事務所,是楊姿負責。我聽青江區的同僚說今天要結案了。之前都以為姚鋒精神有問題,沒想到是裝的。他裝得太像了,騙了好多警察。”

“我在第一精神病院看到他被抓。你說說,他有膽子在老師同學上課毫無戒備的時候潑硫酸,拿刀捅,到頭來沒膽子承擔,還是怕死,裝瘋賣傻,”甄意鄙視,“真是一個不坦率的人。”

司瑰也覺得無語,說:“還好有言老師給他做鑒定,他裝瘋騙得了眾人,卻騙不了專業的。想當初媒體挖他的成長經曆,繪聲繪色把他寫成被現實逼瘋的社會教育悲劇,現在這結果,打臉了。”

甄意但笑不語。

司瑰又說:“不過楊姿就倒黴了,這個案子沒給她帶來任何好處。”

“好處?”甄意奇怪這個措辭。

“那天我在法院遇到她,說了幾句話,她表達的意思大概是:姚鋒案本該有很大的社會關注度,但不逢時;原本能替精神病爭取權益,沒想他是裝的。鐵板釘釘的死刑。”

甄意不知如何評價,索性撂下不說。

車停在路邊,兩人步行去對麵的法院,才到門口就見院子裏亂成一團。

早已散庭,可原被告雙方的父母親屬都聚在院子裏,揪扯廝打,哭罵聲不絕於耳。

甄意見楊姿被推出人群摔在地上,趕緊跑去扶她。

楊姿眼睛紅紅的,像要哭:“我說讓他們從後麵走,他們偏不肯。”

他們指姚鋒的父母。

甄意回頭,隻一眼,心就像被狠狠撞了,撞在最柔軟的地方。

人群中不難分辨。

姚鋒的父母頭發花白,衣著窮苦,一張臉黑枯幹澀,是歲月辛苦勞作的溝壑。

那對父母身形佝僂,老淚縱橫,撲通幾聲,雙雙跪在地上給受害者的父母們磕頭。那雙貼在地上的蒼老的手掌,黑黃,曆經滄桑。

“對不起,是我們沒把娃娃教好。對不起,是我們的罪孽……”父母的額頭重重撞在水泥地麵,沉悶而驚心。

甄意再也看不下去,飛快別過頭,淚水盈滿眼眶。

身後的人都在哭,受害者的親屬們悲痛欲絕。

突然一聲清脆的耳光,接下來是司瑰的尖叫:“姚鋒都判死刑了,你怎麽還打人?”

甄意再度回頭。

姚鋒的父母跪在地上,捂著臉,脊梁骨彎得像隻弓,頭貼在地麵,似乎再也抬不起來。

“他們該打!”打人的男人怒吼,隔一秒扭頭看楊姿,一手揪住她的衣領,幾乎把她提起來,“還有你這黑心肝的,居然給姚鋒那個畜生打官司,你也不是東西。”

甄意和司瑰上去抓住那人的手狠狠一擰,一推,把楊姿救下來。

“你們是誰,幫凶?”男子怒火衝衝。

司瑰比他聲音更大:“你是哪個受害者的父母?”

男子臉色一變,竟支吾起來:“我,我侄女的腳受了傷!”

司瑰冷冷道:“你倒是有資格代表受害者打人了?明明是有理的一方,偏幹無理的事!姚鋒殺人,被判死刑;你打人呢,想被拘留嗎?還威脅律師,你想當一回被告嗎?”

男子被唬到,不吭聲了。

姚鋒的父母還跪在地上痛哭:“是我們的娃娃造孽,是我們該打……”受害者的父母們也哭得直不起身子。一時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隻剩了蒼老而悲涼的哭聲。

那天甄意她們晚餐吃得潦草,氣氛多少沉重。很快,三人回了甄意的公寓,擠在一張床上睡覺聊天。

楊姿這些天和姚鋒的父母相處,很心疼老人家,說姚鋒不是個東西,可父母又有什麽錯呢。兒子也是他們含辛茹苦培養的,如今落得這種結果,這對純樸農民又何嚐不是遭受滅頂之災?

她說著,三番四次眼淚汪汪,不住在被子上蹭眼淚。

甄意精神也不好,歎氣:

“山區的父母得花多大的心血把姚鋒培育成材,可他犯罪償命了。是可憐啊,然而,受害者哪個不是父母心尖的寶貝?他們的發泄你又怎麽能說不對?這樣的事,也隻有‘慘劇’一詞能形容。”

楊姿捂著眼睛,顫聲:

“姚鋒的父母來帝城時借債湊了10萬,想補償給受害人。他們都不要,怕輕判,都說姚鋒以死償命就行。社會上很多愛心人士捐了錢給受害者和受傷者,大幾百萬呢。法院也沒提金錢賠償。幸好,不然憑姚鋒父母一年幾千的收入,借的那十萬該怎麽還?”楊姿眼淚又湧了下來,“姚鋒死了也好,一了百了,別再害他的爸媽了。”

甄意默默聽著,沒說什麽,心裏悶得難受,翻了個身望著窗外的月亮。灰蒙蒙的,像放久了沒吃的湯圓。

她想:楊姿初涉刑事,怕還不知道隻要牽扯到賠償,凡事都有變數,即使時間過去很久。

像這種判刑前不要賠償隻要重罰,判刑後卻反悔撕破臉麵找死刑者家屬要賠償的,並不少見啊。

她翻個身,問司瑰:“你剛才為什麽那樣問那男的?看出他不是受害者親屬?”

司瑰:“經驗。往往鬧得最凶的都不是最傷心的,不是直接親屬,而是七大姑八大叔的旁人。”

甄意諷刺地笑:“平日裏是被忽略的對象,有了發言和做代表的機會,當然得出來吵,越大聲就越有理。”

楊姿聽了,悲傷地望天花板:“這些事接觸越多,情緒越悲觀。意,我真不知道唐淺和宋依的兩個案子,你是怎麽扛過來的。”

甄意沒臉沒皮樣,道:“沒別的,就鐵石心腸臉皮厚。”

楊姿被逗了,湊過去擰她:“心腸硬不硬摸不到,臉皮是有夠厚的。”

司瑰也推搡:“誰說心腸硬摸不到,我來摸摸。”

“楊姿胸大,摸她啊!”甄意忙裹緊睡袍,往床邊縮,“別別別,離我遠點兒。你們這樣讓我想起看過的一個女同a.片。天,福利真高,還是!”

楊姿:“......”

司瑰:“......”

悲傷的氣氛全給破壞了......

三人打打鬧鬧成一團,安靜下來又絮絮叨叨,像過去一樣說心事,零零碎碎,直到淩晨才各自迷迷糊糊睡著。

第二天是爺爺的生日,甄意起得很早,出門之前,楊姿起來了,喚她。

彼時甄意正在穿鞋,楊姿靠在門廊邊,冷不丁問:“意,你真的沒有提前得知姚鋒的精神狀況?”

“沒啊,怎麽了?”

“我以為以你和言格的關係,會有信息便利。”

甄意愣了一秒,之前楊姿的確拜托過她去打探,但她太了解言格的個性,病人的事,他丁點兒不會透露。

楊姿低聲:“我不是請你幫我問過嗎?”

甄意撥弄著鞋子:“不好問。畢竟,我和他現在也不是很熟。”

楊姿不做聲了,隔了幾秒,輕歎:“是我自己運氣不好啦。早知道姚鋒是裝的,我就不會接這個官司,搞得大家都以為他裝瘋是我指使的。”

“不要太在意別人的看法。”

“也是。”楊姿笑笑,眼見甄意要出門,又喚住,“甄意?”

“嗯?”

“我們是好朋友,你成名律師了,記得要拉我一把。”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隨便一說,這次清網其實主要是掃黃,掃一些肉肉比例比較高的文,對我沒有影響。所以,下本或許真的會寫反派男主,呃,不喜歡的可以先抗議。

回複紅色貝魚:可以。